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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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不说我都忘了,子美你是不是欠我六叔一份谢媒礼?” 付彦之还没回答,有下人走到门边回报:“郎君,徐国夫人府来人求见。” “带进来吧。” 苏阮回头一看,来的是丽娘,“怎么了?” “夫人,贵妃娘娘召见,邵公公亲自来的,就在府中等着您呢!” 苏阮先是一愣,转念再想,估计是与宁王的事有关,就和付彦之说了一声,登车回府与邵屿汇合。 见到邵屿后,她还没等问,邵屿先说:“其实是圣上命娘娘召见夫人的。” 苏阮惊讶:“圣上所为何事?” “今日圣上见了付常侍,听说夫人和付郎君的婚期定在十月末,似乎有点吃惊。”邵屿说完,压低声音,“圣上本就心绪不佳。” “因为林相攻讦宁王?”苏阮也压低声音,问。 邵屿点头,却没多说,另问道:“夫人要不要更衣?” 苏阮看了一眼自己衣裙,鹅黄桃红,都是艳丽颜色,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穿上身的,忙进去换了一套颜色深些的衣裙,才和邵屿一同进宫。 这次她直接被请去了东内蓬莱宫,圣上和苏贵妃正在那里欣赏乐舞。 圣上一见苏阮就打趣:“新嫁娘来了?” 苏阮行了个礼,反问道:“圣上说谁?” 苏贵妃叫苏阮去她旁边坐,撇撇嘴说:“你别管他,他从听说你们十月底就要成亲后,便是这么一副不舍得女儿出嫁的阿爹脸。” “……”苏阮实在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圣上佯怒:“我看你真是恃宠生娇,什么都敢说了!” 苏贵妃扬起脸,露出纤细的脖颈,“那也是你宠的。” 现在苏阮不用忍了,抬手掩着半边脸,明目张胆笑起来。 圣上只好叹息:“看来我是自作自受。”又自嘲,“不过我嫁女儿时,还真没这么不是滋味过。”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苏阮可不知怎么接,好在有苏贵妃。 “那怎么一样?你的女儿都是公主,谁敢欺负公主不成?” “有什么不同?难道付彦之敢欺负你姐姐?” 苏贵妃道:“那倒不会,别说他现在无官无职的,就算圣上重新重用他,他也不舍得的。” 圣上斜了一眼话里有话的宠妃,不应声。 苏贵妃又说:“而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公主下降多大的排场?我阿姐就算是国夫人,也比不了呀?” 要官职没要来,就开始要排场了,圣上冲苏阮说:“你瞧瞧三娘,拐弯抹角地给你们讨好处。你没来之前,她刚跟我讨了债。” “什么债?”苏阮笑问。 苏贵妃喊冤:“这我可真冤枉,明明是阿姐先同我讨债的!” “你说薛伯母么?”苏阮反应过来,“但这确实是圣上欠的债呀!” 圣上:“……” 苏贵妃嘻嘻哈哈笑起来,“不错,这是圣上自己许诺的,怪不得我们。” 圣上没话好说,摆摆手,叫停了乐舞,只留亲信服侍。 然后问:“付彦之做什么呢?” “收拾新房呢。”苏阮答。 圣上点点头,又问:“三娘说,你上次来,见到宁王妃和两个小郎君了?” “是。两个孩子都很惹人疼,啊哟,我忘了还娘娘替我给的见面礼了。” 圣上这么问,很可能与林思裕污蔑宁王妃有关,苏阮就故意提起两个孩子,希望圣上能爱屋及乌。 “行啦行啦,说了不用还了。”苏贵妃说完换了一副讥诮神色,“阿姐还不知道吧?有谏官上书,说宁王妃结交女冠。我真要笑死了,照他们那么说,你往千秋观去,也结交女冠了呢!” “……什么意思?说玉清公主吗?” 玉清是圣上赐给永嘉公主的道号,苏贵妃听了就冷笑:“他们倒是敢。” 圣上没做声,苏阮从他面上没看出什么,便忖度着说:“那怎么好端端地,谏官竟指摘起宁王妃来?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值得谏官当成个事,上书给圣上?” “就是!多管闲事!”苏贵妃帮腔,“宁王妃平素最小心多礼的一个,见了我阿姐,都非要持晚辈礼,你说她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胆子去炼制秘药?” “秘药?什么秘药?宁王妃不是儿女双全么?”苏阮故作诧异。 “就是说呢!圣上为了这个,也气得够呛。”苏贵妃说着伸手给圣上抚了抚背。 “这样莫名其妙的谏官,也不知是怎么当官的?”苏阮叹口气,劝圣上,“圣上别同他们生气,自家人,自家知道。” 圣上本来对炼制秘药一说,颇有些膈应,宁王妃又出身名门,他难免怀疑是宁王妃娘家搞了什么鬼,但听苏阮姐妹这么对谈,他又打消了顾虑。 是啊,宁王妃虽出身名门,但她父祖都已去世,几个兄弟才干平平,不至于胆子大到这个地步。 就说:“罢了,不提了。二姨定了婚期,是喜事,程思义,去把鸿胪卿和苏耀学都请来,我要设宴庆贺。” 程思义答应一声,还没等出去传旨,圣上又说:“叫宁王、宁王妃带着他们家六郎七郎同来。” 第41章 嘴硬 ... 苏贵妃插嘴:“圣上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人?” 圣上一愣:“还有谁?” 苏贵妃摇头失笑:“还有我们大姐代国夫人啊!” “哦, 对!”圣上恍然,“怎么把大姨给忘了?快去请。” 等人应声去传话了,他又说:“最近少见大姨入宫, 二姨可知她在忙什么?” 现在提起大姐, 苏阮心情特别复杂, 但一切毕竟只是自己猜疑,没有什么实证,她只得如常笑答:“她最近买了个别院,大约正在收拾吧。” 苏贵妃听见这句,稍后拉着姐姐同去更衣, 就问她:“大姐是不是被那少年迷住了?许久没往我这儿来了。上次你叫邵屿同我打招呼那事, 她也没来提过。” “我也少见她。不过她打了招呼, 说后日要在家给学堂兄一家接风。” 苏贵妃没当回事, 觉着大姐应该就是与那少年正如胶似漆,所以才少与姐妹见面。她另问道:“你今日又去哪儿了?怎么邵屿去了那么久,才把你接来?” 苏阮有点窘,苏贵妃看她这样, 就嬉笑起来:“我知道了, 和二姐夫出门了?”她说着抱住姐姐胳膊,凑到跟前看她。 “看什么呢?”苏阮抬手推她。 “看你呀, 阿姐, 你今日看起来与以往很不同啊!” “哪里不同?” “哪都不同!简直容光焕发、春光满面!”苏贵妃笑容里充满打趣,“还有这眼睛,亮晶晶的, 彷佛一潭死水,重新泛了活气。” 说得苏阮这个不自在,“别胡说。” “谁胡说了,不信你自己照镜子。尽同我嘴硬,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忽然又答应十月就成婚啦?不是想拖到明年去么?” “薛伯母同我深谈了一番。”苏阮轻轻叹气,“她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苏贵妃没有细问,只笑道:“谈开了就好。你放心,我一定缠着圣上,叫他在你们婚前,给二姐夫安排官职。” 苏阮忙说:“别勉强,圣上不应声,大约是另有考量。而且……”她凑近妹妹,压低音量,“东宫未定,他们连宁王妃都扯出来了,什么做不出来?还不如让他在家赋闲呢。” 苏贵妃想了想,说:“行,等我再探探圣上口风。” 林思裕这一次确实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宁王夫妇吓得够呛,正在家里商量,要不要主动进宫面圣申辩,内使就上门来宣,说圣上设宴庆贺徐国夫人定了婚期,特意叫他们带着六郎七郎前去作陪。宁王夫妇喜出望外,忙带着孩子赶赴宫中。 到蓬莱宫时,圣上正与鸿胪卿玩樗蒲,苏贵妃和徐国夫人分坐在圣上与鸿胪卿身边,观棋谈笑,气氛十分和乐。 宁王夫妻仅剩的一丝忐忑也烟消云散。 接着苏耀学也到了,只有苏铃因不在府中,一时片刻到不了。 圣上便说不等了,先开宴,还让宁王替自己给苏耀卿兄弟两个敬酒。 另一边苏贵妃则安抚宁王妃说:“你放心,这次是朝臣无礼,我同徐国夫人已替你在圣上面前分辩过了。” 宁王妃自是千恩万谢,恭恭敬敬地给苏贵妃姐妹敬酒,又特意恭贺了苏阮。 她们这里喝了几杯酒,苏铃才姗姗来迟,苏贵妃借着一点酒意,笑着调侃:“大姐这是被谁绊住脚了?怎么才来?” “没有,我在别院那边,看着他们拾掇宅子了。”苏铃解释。 苏贵妃不肯放过,罚了大姐三杯酒,才许她入席。 苏铃有些惊讶宁王妃在此,趁着宁王妃出去更衣,就说:“圣上今日兴致这么好,连宁王和宁王妃都叫来了。” 苏贵妃想一句带过,苏阮抢先把事情经过说了,她说的时候特意盯着苏铃,见大姐先是面露惊愕,接着又恼怒起来,咬牙道:“欺人太甚!” 苏铃这番表现,看在苏阮眼里,几乎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测——苏铃就是卖消息给林思裕的人,但她并不知道林思裕打听圣意的真实目的。 她们家这位大姐,总拿林思裕当普通大臣看,以为自己家靠着贵妃富贵了,林思裕就也得低头哄着她们,却不知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可以当圣上的家的。 不然圣上早有易储的心思,何至于非得等到宋景亮罢相才能办成? 如今林思裕斗倒了宋景亮,在朝中说一不二,除了圣上,谁还能让他低头?而且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往往瞧不起她们女流之辈,上一次厌胜人偶送到苏阮府里,就是明证。 苏铃想从林思裕那里换好处,无异于与虎谋皮。 苏贵妃不知底细,见大姐这么愤怒,还有些意外,以为是因玉娘而起,就笑道:“大姐别气,我和二姐已经替宁王妃分说过了,圣上其实也不信的。” “可他们也太目无尊卑了吧?连皇子都构陷!” 苏阮端着酒杯起身,到苏铃旁边坐下,和她碰了碰杯,在她耳边低声说:“太子都构陷过了,还怕什么皇子?” 苏铃悚然一惊,手跟着一抖,酒液便洒在了裙子上。 苏阮立刻放下杯子,拉着她去更衣,趁便和她说悄悄话,“大姐知道这事就行了,以后提防着些,咱们不能总给人做刀不是?” 苏铃还自心绪不定,没听出苏阮的言外之意,还质疑说:“不对吧。废太子不得圣心,宁王怎么相同?他怎会明知圣意倾向宁王,还……” “毕竟只是倾向而已,没真的说要拟诏令,圣上就是还没下定决心。这时候抹黑宁王,令圣上不喜,把倾向扭转过来,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