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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他的不肯改口,让缘一也没办法。缘一很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就笑着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日轮刀:“看好了,胜。” 缘一的剑法,是足以令任何一个人都望而兴叹,凝滞呼吸的东西。炽烈的太阳升空而起,幻日所成的炎风于剑刃上腾跃翻飞。看他挥剑之时的姿态,便如在欣赏一场亘古时就已有的神灵之舞。 别说是幼小的孩童了,就连已经数度见过缘一剑法的优,也会再度屏息凝神,忍不住望着他的身姿久久地发呆。 “胜,你想学习剑术吗?”等到将日轮刀归入鞘中后,缘一蹲下来,握着阿胜的手,温柔地问。 阿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像是刚从一场巨大的梦里醒来。很快,他露出了孩童式的雀跃欢喜,飞快地保住了缘一,说:“我要学剑术!我想成为父亲大人这样的剑客!” “是‘叔父’……”缘一再度无奈地纠正着。 此后,阿胜就开始跟着缘一学习剑术。 他只是个小孩子,自然不会去触碰“呼吸法”这样只有猎鬼才用得到的东西,只需要学习普通的剑术就足够了。也许是因为太过仰慕缘一所展露出的强大,阿胜十分渴望成为缘一那样的剑客,一直极为努力地练习着。 这种辛勤与刻苦,甚至让优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岩胜的影子。少时的岩胜,不也正是每日每日都如此辛勤刻苦地练习着,渴望超越缘一,成为这个国家第一强大的剑客吗? 阿胜五岁的时候,依照继国家的习惯,舍弃了乳名、冠上正名,取作“继国良行”。也正是这一天,优将自己的孩子召来,很认真地告知于他,缘一并非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叔父。 -- 更名为良行的阿胜,似乎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直将这位拥有卓绝剑术、温柔又耐心的男性当做了心底最憧憬和仰慕的父亲。如今他清楚地从母亲口中得知,多年来所憧憬之人并非父亲,他很是伤心。 优也能理解良行的伤心之处。缘一是个极完美的人,无论是谁,都会钦慕于他,更何况良行是在他的双臂下长大的孩子。但事实便是事实,缘一并非良行的父亲,她必须告诉这个孩子。 “那…母亲,我的父亲又在哪里呢?”良行抹干净了眼泪,认真地询问。 “你的父亲啊……”优眯起眼睛,回忆起了离家多年的继国岩胜,坦然地说,“其名为‘岩胜’。你的乳名‘胜’,就是从他的名字中继承的字。他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现在,也是一名很厉害的剑客。” “从来没有回来过吗?”良行幼小的脸上,似乎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啊…回来过的。”优说,“只是那个时候的良行还太小了,不记得了。” 良行垂下了头,很是失落。 “不必伤心,良行,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优摸了摸长子的发心,柔和地说,“即使你的父亲不在,你也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良行垂着眉心,安 静了好一阵子,忽然问道:“母亲大人,您之所以在夜晚流泪,是因为那位‘父亲大人’离家不归的缘故吗?” “呀……”优有些惊诧。 最开始时,她确实在夜晚流过眼泪,不过,那只是偶尔一两次罢了。后来习惯了岩胜不在的时间,也就彻底地无所谓了。没想到,良行竟然全都记得。 “也算吧。不过,母亲已经不在意了。”她说。 那一天过后,良行就愈发努力地练习着剑术了。不知为何,优总觉得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岩胜越来越相似。而良行也确实拥有不错的剑术天赋,虽比不上缘一那等深受神之宠爱的才能,但确实比一般的同龄人要优秀得多了。 才六岁的年纪,良行的剑术之名,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岩胜叔父的继承人、那个乳名为“松法师”的少爷。长此以往,良行必能成长为一位数一数二的武士。 这样的成长,给岩胜那位掌权的叔父带来了不安。将继国一族握在掌中多年,他显然是不肯将权力再交还给岩胜这一支的继承人了。因此,他与优这位正经的国守夫人,时常发生意见上的不合。只是碍着她出身安艺的背景,叔父到底是无法对她如何。 每每遇到叔父一派的家臣,优便会倍感头疼,需打起几倍的精力来应对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唯一的闲暇放松,也就是看着缘一教导良行剑术的时候了。 正是盛春的时刻,庭院中栽种的樱开得纷纷扬扬,枝上层叠着云霞一般的粉白花瓣。一阵风来,便有如雨似的落英摇落在地。 年幼的继国良行手握木剑,表情认真地摆开了进攻的架势。他的面庞还很稚嫩,但眼神却极为严肃,简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一切,都因为他所面对的对手,乃是继国缘一。 比起良行的一本正经,缘一就轻松多了。他淡淡地笑着,单手握着木剑,语气平和地说:“良行,用上次我教给你的剑招攻过来吧。” “是!” 话语刚落,继国良行便像模像样地挥剑,朝着自己的叔父袭了过去。木剑击打的声响,啪啪自庭中清脆地传来。缘一显然是有意相让的,故意呈现出与他打了个平手的战况来,好激起良行的信心。 优坐在走廊上,手捧一页书信,时不时用余光瞄一眼庭院中练剑的儿子,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书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