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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桥二爷正站在门口,看到奔过来的是她,抬脚把门给顶住了,无论里面传来的是刺耳的怒骂还是凄厉的哭喊,他都没有松开,只啐了一口,道:“毒妇!” 直至烽烟渐歇,府内彻底安静了下来,他才放下了腿脚,心里的怨愤也随之平息。 看着睡倒在旁边的段恨惜,他心疼不已,方才袭上心头的一丝丝愧疚,此刻也当然无存,就这样,他抱着段恨惜回了姬家。 鸡鸣三声,天欲大白,粉紫的云霞从最东边慢慢侵染过来,好美呀,像天际裂开了道口子,有亡魂归去,也有仙子降世。 昨夜风雪未平,又起大火,段家成了一片焦土,焚尽了不可一世的泼天富贵,也焚尽了生为女子的可悲。 “听说圣姑也在里面?” 看热闹的人总也没完,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个严实。 “不如咱们进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对呀,对呀,万一、万一还有人没咽气呢,是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行善积德了。” “走走走。” 说是救命,有多少人是冲着捡漏去的,总期望这场大火过后还能留下点值钱的东西,毕竟是段家呀,东都顶富贵的存在。 姬玄玞一袭素衣站在门前,他青丝混着白发落在腰间,回首时,满是不怒自威的凌然。 虽然缱绻病色未消,可足矣令那些宵小之辈不敢上前。 他指节分明的手落在焦黑的门上,推开的时候仍止不住地颤抖,他提了口气,又用了些力。 终于,烧焦的门板扑倒在地,露出难以置信的满目疮痍,尸身横在庭前,都是些来不急逃出去的倒霉鬼,可阶前这具尸身怎么回事? 她明明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 头上的珠钗烧得焦黑,但依旧能辨认出来,她戴的凤冠,待嫁的凤冠。 仙儿姑娘满脸尘灰,眼泪划过,泪痕不能再明显了:“对不起四爷,我没能救下圣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她死活都不肯跟我走。” 姬玄玞漠然,回头的时候眼睛拼命地在眨:“没关系,我带她走。” 他好恨祝孟桢,不等到他回来,就敢擅自了结自己,当年的恩恩怨怨还都没有说清楚,她怎么能死! 他翻身上了晨凫马,又将祝孟桢的尸身放在身前,像那晚送她回祝家一样,在她耳边又是威胁,又是道歉,看她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终章(二) 风晴雪霁,在金光普度龙首峰的时候。 雪岁阑隔着轿帘,听不到外面的喧嚣,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 难得的是,耳边也异常清净,这才察觉从堕天堰涅槃重生以后时刻纠缠的恶灵似乎也不见了,那是熔铸在她骨血里的东西,竟还有被驱散的可能? 山间清泉叮咚,是悦耳的声音,伴着鱼跃蛙鸣,有独属于春夜的宁静,那场胡浩的风雪似乎不曾来过。 轿子落了,身旁的紫蔻睡得不省人事,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掀开轿帘,走下来,不见了抬轿的白骨,也没有什么高头大马,乌漆嘛黑的梦觉寺门前,只有她一人在驻足。 茫然四顾,不见人影,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深蓝的夜空游弋着斑驳的星云,重重月华被阻隔在千里之外,凉风袭来,还是有些刺骨,她抱着双肩,打了个冷颤。 “央央?” 没有人回应,好似上山那一路,都是一场大梦未醒。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拍打着梦觉寺的大门:“二师兄?小泗,开门呀!” 依旧没有人回应,头上的珠钗冷硬,摇在她耳边声音清脆,却更添诡异。 “央央?央央,月未央!” 她放弃了梦觉寺,奔向扫羽轩,却发现也是连门都进不去,怎么会这样,她两只手像鼓槌,锤在门上的节奏比心跳的速度还快。 “崖望君?你在吗?” “山精?老虎?大猫?狗剩子……” 安静如初,没有人应答,她倒抽一口凉气,该不会真的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吧? 也对,央央正在阴河拣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 想来她那样清高,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能说出如此肉麻的话,分明不正常呀,怎么就没有及早发觉呢? 听闻轿子里有动静,她赶紧跑过去,紫蔻伸了个懒腰出来,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化了。 “姑娘?咱们这是在哪啊?怎么雪也停了……” 睡得迷迷糊糊,她还揉着眼睛,雪岁阑抓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刚刚,是不是我在做梦?” “做梦?没有呀,我睡得很舒服,什么也没有梦到,不过……” “不过什么?” “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是我吗?” “不,除了姑娘你,还有另一人,声音很好听,又似乎很熟悉,不知道在哪听过。” “你确定那不是做梦?” “姑娘别打趣我,是梦是醒我还分得清。” 不是梦?难不成活见鬼了? “啊!”紫蔻猛然惊呼,吓得她魂不附体。 “怎么了?” “姑娘快看!”说着指向梦觉寺浮云塔。 万道金光盘旋,不仅驱逐了眼前的黑暗,而且赶走了天际的星云,月华如洗,倾泻而下,将方才漫野的素白染成了银霜,雪屑飞舞,亮闪闪的似万道星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