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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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歌有些无奈,终于感受到了当年他爹对着他的时候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了。 霍长歌想了想,还是走到了一个阴暗的无人角落,随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银质的勺子,重重的吹了一声。 只听见一声如同悠扬婉转的鸟啼啭啭声,随后,一道黑影出现在了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是司晏明借给自己的暗卫之一,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归霍长歌支配。 霍长歌转头望着那人,吩咐道。 “去跟着霍长益,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那道黑影没有说话,只是在霍长歌话音落下之后,那道黑影随即消失了。 霍长歌知道司晏明的手下都是那样,也不在意,揉了揉肚子,忽然觉得自己走路消完食,又有些饿了。 想到了霍老太太让流苏送过来的那些糕点,霍长歌舔舔唇瓣,随后朝着院子而去。 等到霍长歌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流苏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凝香坐在廊下说话,两个人极为亲昵的样子。 霍长歌见此知道几个大丫鬟之间喜欢凑对儿说话,哪怕是和霍夫人房中的春樱,和流苏之间的关系其实也不错。 毕竟有时候主子之间的龃龉并不代表着丫鬟之间关系不好。 于是,霍长歌也不欲打搅她们,正想要转身就走,可凝香已经发现了霍长歌了。 她笑着站起来,远远的就对着霍长歌说道。 “二爷回来了,屋子里放了普洱,已经出色,这个时候喝最好。” 霍长歌见凝香唤自己,若是转头再走那就不好了,于是便朝着两人走去,嬉笑着问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流苏闻言,扫了一眼身边的凝香,随即露出一涡浅笑,眉眼弯弯如新月一般,就连脸上的浅色的小雀斑也变得异常可爱。 “没说什么,这不是为了等二爷回来才坐着闲聊几句。” 凝香闻言,微微笑了笑,只说道。 “昨夜听见二爷咳了两声,今日让小厨房炖了雪梨水,我去看看。” 说完,凝香便走了。 瞧着凝香走远,流苏这才拉着霍长歌坐下,自己也坐在他的身边,低声问道。 “二爷最近是怎么了,也不常来给老太太请安了,哪怕是来了也不过略坐坐就走了,老太太日日念叨着您。” 流苏跟着霍老太太身边十多年了,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的时候就跟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从小疼霍长歌,她也是从小陪着霍长歌长大的,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流苏虽说是大丫鬟,可是有时候更像是个小姐姐。 所以,她说话,霍长歌大多时候也是愿意听的。 霍长歌闻言,略低下头,试图掩盖住眼睛里的那种情绪。 半晌之后,霍长歌笑了笑。 “等到开春就要会试了,着实是忙,等到会试过了,我再去给老太太赔礼道歉。” 流苏见他如此,便是不愿意说了。 微微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说老太太今日的身体状况,只是嘱咐霍长歌好好读书,有空多去老太太那里坐坐。 而等到流苏走后,凝香后脚跟就端着煮好的雪梨水朝着霍长歌走了过来。 霍长歌昨夜元宵节吃了螃蟹又喝了酒,回去的时候风一吹的的确确是有些着凉了,喉咙里痒痒的。 不过喝了这雪梨水之后,倒真的是舒服多了。 用了点心,霍长歌没有再出门,距离三月的春闱还有两三个月,他该准备最后的冲刺了。 而到了晚膳之后,凝香掌了灯,研了墨便悄悄退下了。 整个寂静的书房都笼罩在一层巨大的阴影之中,只有一豆橙黄灯火微微摇曳,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光影,如妖如魅。 忽然,帘子一动,挂在窗屉子上的一串金色风铃也随之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长歌写完手上这篇策论的最后一个字,平静的吹干墨迹。 他这才放下宣纸,缓缓站起身来,冲着一片深色的阴影低声道。 “霍长益今日做了什么?” 黑暗之中的人发出喑哑的声音,沙沙的像是声音里含了砂砾。 “不过是一帮江湖骗子,骗霍长益能够用五万两买个知府。” 霍长歌闻言没有再让那暗卫说下去了,也放了心。 既然只是几个骗子,那就便不是什么大事,若是霍长益真的想通了那便是回头是岸,若是没想通吃个大亏也好让他收收心。 就当是交个学费了。 挥退那暗卫,霍长歌继续伏案书写,整个人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那种寂静。 就连摆在书桌上头的灯火也渐渐不摇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出了正月里,二月便飞快的到了。 自从那日之后,霍长歌便再也没有见过霍长益,只是听凝香有时会给自己念叨,霍长益今日被霍青山责骂了,或者霍长益这几日外出喝酒,彻夜不归等等。 霍长歌也不放在心上。 倒是霍老太太。 一把老骨头虽说奇迹般的熬过了冬日最寒冷的时候。 可是到了春日里,反而不好了。 第81章 霍长歌近日以来闭门读书, 虽说消息时常传进耳朵里,可霍长歌总像是一阵风在耳边吹过。 听过了, 也就忘了。 对此,就连凝香也是分外诧异。 她不清楚霍长歌和霍老太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让霍长歌如今竟然和霍老太太隔阂至此。 毕竟, 整个霍府之中, 最最宠爱霍长歌的人除了霍夫人之外,就要属霍老太太了。 凝香从小伺候自家二爷,知道自家二爷并不是一个没有孝心的人。 终于, 到了最后, 就连凝香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二爷, 您为何忽然之间就和老太太生分了?” 霍长歌正在写字,闻言手腕不禁一颤, 笔尖之上的一滴墨垂直落下, 滴在了宣纸之上,晕开一朵墨色的梅花,杂糅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他无奈的低头瞧了一眼, 忍不住叹一口气。 搁下笔, 霍长歌将那张写坏了的宣纸揉成一团, 这才对着凝香无奈说道。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只是老祖宗病着,所有的人都总是去看她,老祖宗休息不好, 反而短了精神气。既然这样,我不如不去。” 凝香上前,伸手牵住自己右手衣袖,拿起案上的墨石,继续帮着霍长歌研墨,一边低声劝道。 “奴婢也知道二爷孝顺,只是您不去,老太太总是想着,不管怎么样,您还是要去看看,请个安,也好让老太太知道您想着她。” 凝香这番话皆出自肺腑,霍长歌也听在耳朵里。 其实,差不多的话霍长歌已经听着凝香说了许多遍了,他有些黯然,最后还是点点头,继续拿起了手中的狼毫,继续低头写字。 “我晚膳后过去。” 听到霍长歌说出这话,凝香终于是对着霍长歌露出了一抹微笑,放下已经磨得差不多的墨条,拿过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随后说道。 “写了这么久,二爷也渴了,我替二爷倒杯茶。” 傍晚,黄昏的夕阳缓缓才天边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一轮巨大的红日将半边的天空染成一抹血色。 等到晚膳之后,太阳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只是天边仍旧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灰红色,整个天空已经灰蒙蒙的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罩在眼前。 霍长歌如约去了霍老太太的院子里。 这个地方自从上次下毒的事以后,霍长歌倒是来过几次,却因为心里堵得慌只是略坐了坐就走了。 虽然那事情有可原,但是到底是伤着霍长歌的心了。 他站在霍老太太的院子外头,抬头望着门闾之下那块漆金牌匾,上书遒劲有力的三个字——常禧堂。 稍作迟疑之后,霍长歌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脚朝着里头走去。 两个站在门口的丫鬟瞧见霍长歌来了,脸上皆是露出笑容,急忙悄悄打起帘子,冲着霍长歌笑道。 “二爷来了,老太太可是日日念叨着您。” 霍长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着屋子走去。 绕过屏风,老太太躺在一张雕刻着百鸟朝凤的黄花梨拔步床上,身上带着一张万字福寿棉被,额头上用巾子覆着,像是在发烧。 霍老太太像是已经睡着了,并没有意识到霍长歌到了。 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两颊深深凹陷,脸上的皮肤也松弛了下来,眉头紧皱着,头额上的皱纹很深很深,似乎是在睡梦之中也非常痛苦。 霍长歌轻手轻脚走到了霍老太太的床边轻轻坐了下来。 其实,霍长歌对于霍老太太的感情非常复杂,他甚至不知道如今应该如何面对霍老太太。 毕竟是疼了自己十多年的老祖宗,哪怕是之前有那样的误会,霍老太太一时糊涂给他下了毒,霍长歌也无法一时间抹杀了前头十多年的感情,就将霍老太太恨成了仇人。 更何况是瞧见了霍老太太如今的样子,霍长歌心里更加难受。 可是,他却也无法真的当成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霍长歌深深叹了口气,亲情这种事情有的时候真的说不清,就像一团乱麻,若是要真的分出一根一根的线来,那是不可能的。 霍长歌这才侧过头,对着一旁伺候的贴身嬷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