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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刘少卿一开始就将傲梅蝶说得清清楚楚,那么显然他是捏造的,惟有打算骗人,才能将细节描绘得详尽至极。 只有一点点追问下,虽显示有不明白之处,前后却并无矛盾冲突,这才极有可能是真话。 郑思难对刘少卿观感复杂,认为其人品行不端,却也不愿平白无故冤枉人,于是接着问:“你且再回答我,你是否在洞府之中,遇到了沈正泽与谢灵均二人?” 刘少卿看向谢沈二人,心中妒火炽盛,新仇兼之旧恨,齐齐涌上,当即泪如雨下,哭诉道:“弟子是遇到了沈正泽,他却无由来地捏碎了弟子的手腕。请师尊为弟子做主,严惩沈正泽!” 郑思难却冷哼一声,道:“沈正泽说你轻薄他,他才会对你动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刘少卿愁眉微蹙,杏目急泪,小巧的鼻头泛红,哭得一点都不招人倦,很是可人疼的模样。 他小心地藏起恨意,冲着众人一一望去,哀求道:“师尊明鉴,弟子对大师兄一片痴情,纵然之前对沈正泽不乏欣赏,却绝无僭越。弟子如今只一心牵挂谢师兄,又怎么会凭空去招惹沈正泽……” 话说到这里,咬着下唇,直把薄唇咬得殷红一片,看起来委屈至极。他又伏地磕头,轻轻地抽噎一下,强忍哭声。 “咚、咚、咚”的磕头声,便在屋内响起,声声干脆,声声像是在控诉他人的不公,倾诉自己的委屈。 “弟子冤枉……”刘少卿嗑得额头青紫,很是下了气力,“师尊,弟子往日多有得罪,如今大师兄无法再庇护我。弟子这才明白,只有师尊才能为弟子主持公道。从今往后,弟子一定笃学上进,师尊说一,弟子绝不说二。” 郑思难听到这里,积聚几十年的怨气,一下子清空释放,再看刘少卿,便觉得此人也不是全无优点,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可怜之处。 至此,谢灵均觉得不忍直视,无声长叹。 从前刘少卿在他面前,还装得有几分气性,如今是一概全无,可刘少卿的处境,竟然比他想的还要艰难。 郑思难是全青阳阁最难对付的师父。江歇对谢灵均而言,亦师亦父,严慈有度;贺知舟看似严肃,实则心肠很好;季烟然心思缜密,对待徒弟却热情大方…… 惟有郑思难,像是对奴仆一般,难怪刘少卿积怨深厚,从前不时在他面前提及。 而刘少卿之所以肯伏低做小,不再与郑思难强犟,也是因为他在谢灵均庇护下,狐假虎威,得罪了一大片人。 如今沈谢二人一看就深受重视,却很憎恶他,他如果再不向郑思难低头,恐怕以后在青阳阁,就真无立锥之地了。 而他还要去救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师兄,绝对不能就此驻足。 作者有话要说:别看刘少卿现在很卑微很低贱,他这条线,以后收尾起来应该蛮震撼的。 第63章 只慕一人 觉得不忍直视的,又何止谢灵均一人? 季烟然看刘少卿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也很是不忍。但她到底与郑思难相交的时间更长,虽然不认同郑思难为人处事的方式,但也不会认为对方人品卑劣,只是觉得他待人过于严苛罢了。 可刘少卿是郑思难的徒弟,她有什么资格插话呢? 而且…… 季烟然看了沈正泽一眼,而后问郑思难:“郑长老,可否容我问刘少卿几个问题?” 郑思难点头:“当然,请。” 季烟然于是问道:“如果不是你轻薄沈正泽在先,他又怎会重伤于你?” 刘少卿听到这个问题,恨得咬牙切齿,直欲将沈正泽千刀万剐。他抬头,眼泪倒是没有再流下,泪痕却也没有风干。 只见他眼中一片茫然与怯懦,好似怕沈正泽再对他痛下狠手一般,语气也十足委屈:“弟子不知……弟子只在初见沈正泽时,恰到好处地表达过艳羡,觉得对方功力高深,还没入门,修为却比弟子还高上许多……” 说着说着,他心中冷笑起来,言语间也尽是不利的指责:“一个没有接触过仙门的人,却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弟子这般不成器,难道连说句钦佩的资格都没有吗?我不过是羡慕而已,却被生生打断了腿……” 他这番话,叫众人再次生疑,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话去思考—— 是啊,沈正泽没有接触过仙道,又何来进益的法门呢? 沈正泽当初给出解释,是谢护法游历人间时,救助点拨,他这才能够有机会修炼筑基。他也因此将谢护法视为救命恩人。 沈正泽后来被江歇收为弟子,谁还能够去质疑他? 现在刘少卿旧事重提,在为自己开脱的同时,也在抹黑沈正泽。他的话术不见得有多高明,但胜在凄凄切切,人又看来实在可怜,处于弱势,人们也就自然而然,预先会倾向他这一边了。 季烟然这才转向沈正泽,问:“刘少卿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沈正泽看着跪地的刘少卿,冷笑一声,说:“巧舌如簧,这一点,弟子是绝对比不上他的。” 季烟然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可沈正泽说话的方式,道:“他说的是,你就回答我是;他说的不对,你就回答我否。你说他巧舌如簧,你就告诉我,他哪里在矫饰。你们两人慢慢分辩,我们总会知道,你们究竟谁对谁错,谁是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