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明秀的话让舒灵心里定了定，太医的话意味着这两年里云妃最好不要受孕，否则就是冒险，可皇帝等得起，朝臣们等得起吗？ 皇帝已经过了而立，膝下空虚意味着皇权不稳，多少皇朝到了后来都是栽在子嗣上头，因而大臣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虽说这是皇帝的家务事，但大臣们只要搬出祖宗规矩，只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能压得皇帝喘不过气，到时候再开选秀是一定的，甚至可以说，只要皇帝一日没有子嗣，他连翻谁的牌子都会被大臣过问。 如此一来，舒灵和她腹中的孩子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至少在皇帝想到其他法子前，舒灵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有人闯进来逼她喝药了。 不仅如此，皇帝为了给她一个交代，毫不留情地处置了崔公公，而罪名则冠到了那位安插钉子的妃嫔身上。 舒灵揣着明白装糊涂，认可了皇帝的说法，但她心里很清楚，皇帝不会想要这个孩子，按照剧情一惯的套路，孩子多半保不住，除非是个女娃，再不然也会在紧要关头被揭出真实身份。 果不其然，后宫只是稍稍平静了一段时间，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将矛头对准了皇后宫中，吃食衣物，各种玩意，总能发现这样那样的不对。 舒灵算是小心谨慎了，可有一次还是差点中了招，有道是只有千年做贼，哪有千年防贼，如今宫里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肚子，皇帝多少有些放任，而分去她宫务的云妃也未必脱得了干系。 那次有惊无险后，舒灵没有坐以待毙，祸水东引她也会，皇帝不是喜欢做戏么，那就让他做个够。 不久之后，一位沈姓妃嫔和某个伺候皇帝的宫女先后被查出怀有身孕，无需怀疑，孩子就是皇帝的，这一下可谓是普天同庆，大臣们就差去太庙里告慰先皇了，当然陆相肯定是不乐意的，但事情已成定局，靶子变成了三个。 皇帝如何懊恼舒灵不得而知，但在认定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陆云烟那里，这样的结果无异于昭示了皇帝的背叛，她能忍气吞声吗？ 意外的是，云妃那里毫无动静，就如同从前那般。 舒灵不懂对方心思，索性也就不猜。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她即将临盆时。 这个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别说古代，就算在医疗发达的现代，生孩子依然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如今全凭天意的生产，再加上皇帝未卜的心思，真是什么结果都可能发生。 好在不久前，袁家送来了两个奶娘和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那嬷嬷同时也是产婆，多少让舒灵放心一些。 ………… 到了那日，凤华宫上下一个个如临大敌，舒灵晨起时发作，到了半夜时分终于产下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皇帝只来走了个过场，除了赏下一堆东西，既没有抱孩子也没有赐名，让一干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无论皇帝心里怎么想，皇后嫡出的皇子，一出生就意义非凡，在皇帝明确表示不待见这个孩子前，皇后和皇子的地位已经毋庸置疑。 等舒灵醒来，看到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她心里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时，一个扰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你来做什么？”舒灵一如既往地不待见慕容燿，哪怕他如今表现得无可指摘。 慕容燿仿佛没听见舒灵口中的嫌弃，他凑近婴儿仔细瞧了瞧，随后裂开嘴笑了：“长得像你，挺好。” 然而这话听在舒灵耳中可算不得好话，这会小婴儿还没有完全舒展开，脸上皱巴巴犹如小老头，像她？ “呵——”舒灵虚脱得厉害，完全不想搭理慕容燿，然后她也就这么做了。 慕容燿见状一脸的无奈，他在一旁坐下，随后开口道：“你让那两人怀上龙嗣，消了皇帝的后顾之忧，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那两个产婆……呵呵。” 舒灵一下睁开了眼睛，心道：难怪她当时感觉有些不对，虽然她没生过孩子，但大概的道理也懂一些，前期医生都会让尽量节省力气，可那两个产婆却一直叫她用力，分明她还能忍忍的。要真听了她们的话，后头她力气耗尽，也容易一尸两命。 “你做了什么？” 慕容燿嘴角微扬，一副谦虚的样子说：“也没什么，请她们的孙子吃了点糖，方才已经送回去了。” 这话让舒灵心口一紧，慕容燿没必要骗她，可人是袁家找的，为何…… “人是袁家找的，不过是你三哥去找的。”慕容燿说着小心翼翼看了舒灵一眼，见她皱眉忙又补充道，“来日方长，有什么事不必急于这一时，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 舒灵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小声道：“那你告诉我做什么，让我夸你？” “呃……”慕容燿愣了愣，随即回道，“那我自行处置了？” “等等！”舒灵立马阻止，她可不敢想慕容燿的处置是哪一种，等过了一会压下心中那点难受，她叹了口气说，“来日方长，等我好了再说。” 第13章 不做深宫女配 袁成睿是袁家最小的儿子，比舒灵大两岁，只因两人年纪相近，袁母在照顾女儿时多少对他有些忽略，也就造成了他后来的性格不羁，家里谁的话都不听，除非被他爹狠狠揍上一顿才会老实几天。 前些年他死活不愿成家，后来跟着两个兄长去了边关，更是如脱缰野马般，一意孤行得很，虽说杀敌勇猛不假，但有勇无谋更有他一份，后来吃亏多了才知道收敛一些。 几个月前袁束以夫人思念成疾为由，请旨将最小的儿子召回京中，并借此机会想要替他寻上一门亲事，可惜当事人不领情。 舒灵见到这位三哥是在孩子的满月宴上，当时女眷都在她的宫中，袁成睿过来给她问安，却第一眼看向了一旁坐着的云妃，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但舒灵还是看到了他目光中的爱慕与不甘。 那时舒灵真有些怀疑，袁家的灭门是托了这位仁兄的福——觊觎皇帝的女人，还心有不甘，可不就是找死么？ 她当场只做不知，事后留了袁母说话，这才问出一些端倪。 原来她那位好三哥一直和陆家人走得颇近，陆云烟有位胞兄，虽是庶出，但嫡母膝下无子，他也就和嫡子没两样。袁成睿回来后，有一半时间都和这位陆大才子混在一起，两人还被人称作文武双才。 舒灵听到这话，对这位兄长不再抱有希望，哪怕他出于无心，可她只有一条命，哪里经得起一而再地折腾。 袁母不知其中缘故，还在那里发愁儿子的亲事，舒灵只劝她顺其自然，却不好说“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但事与愿违，不久之后袁家递话过来，袁成睿成亲了，对方是个吏部小官的女儿。 舒灵很快把人召来看了看，却是个眉目清秀，一脸孩子气的小姑娘，人看着单纯得很，对自己的夫君也是一脸倾慕，可惜妾有心郎未必有意。 她当时就有些生气，这不是好白菜给猪拱了么？袁成睿虽然身份高一些，却是配不上人家，但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希望真如有些人说的那样，男子成家后会收心，不然又是一桩孽缘。 ………… 一年后，大皇子周岁时，云妃那儿传出了喜讯。 舒灵立刻警醒起来，陆云烟手脚够快，运气也够好，一旦诞下皇子，那她的孩子就成了阻碍，皇帝势必会采取行动。 如今宫中除了大皇子，还有一个二皇子。当初一番宫心计后，那位沈嫔的孩子没能保下来，倒是那名宫女九死一生后诞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后来孩子被皇帝交给了沈嫔抚养。 只要云妃生的是男孩，论出生和背后的靠山，真不比大皇子差，一旦大皇子没了，三皇子就是首选的继承人。 而舒灵所料不差，周岁宴后，大皇子接二连三地发烧生病，太医看了便好上几日，过不了多久又会反复。 一次两次，舒灵立刻起了疑心，没道理周岁前极少生病，长大了还娇弱起来。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两日，很快发现了罪魁。发烧后肠胃会不好，但同样的小儿腹泻也会引起发烧，太医给药是没错，但却弄反了症结。 对方矢口否认，只说是自己无心之失，见问不出东西，舒灵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拉去宫门口打板子。 “娘娘饶命，奴婢是无心的，无心的啊！”奶娘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又说，“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发发慈悲饶了奴婢吧——” 舒灵瞟一眼行刑的下人，冷声道：“本宫说话还需说两遍吗？拉出去，打死不论，谋害皇嗣，其心可诛！让她选，是把儿子送进宫，还是直接收尸。” 舒灵必须杀鸡儆猴，要不然一个个都当她是软柿子，她还有退路吗？ “娘娘，奴婢说，奴婢说，你饶了小儿罢！” 奶娘终于松口，然而舒灵却不想听了，她眼神示意，宫人立刻将人捂住嘴拖了出去。 “娘——娘——”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舒灵转身看去，大皇子正从宫女怀中伸出手去，却是对着奶娘的方向。 她眼神一黯，心里愈发狠了。 “你们去把大皇子的寝具搬到本宫这，本宫要亲自照料。” 先前因为某种难言的情绪，舒灵除了每天看看孩子，大部分时间都交由奶娘和宫女守着，如今看来却是大大不妥。都说三岁看老，要是大皇子从小被移了性子，那她可真要哭死，先前受的委屈白费不说，后路也没了。 大皇子对舒灵并不陌生，只是没有奶娘亲近，但舒灵会的多，一岁的小孩只要让他开心就万事大吉，很快大皇子就喜欢上了舒灵。 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却是当场发了脾气，但他并非认为舒灵养孩子不对，而是觉得这时候见血，对于刚刚怀有身孕的云妃来说非常不吉利。 舒灵听说后，心里波澜不惊，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她直接派人送了一箱子金银珠宝给云妃“压惊”，里面大多是皇帝当初对皇后表达情意时所赠，以陆云烟的聪明才智，肯定能一眼看出来。 如此礼尚往来后，舒灵就将心思放回到大皇子身上。 对于大皇子，她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如果有的选择，她压根不会要孩子，可形势不由人，她对他有一丝不喜，也有几许愧疚，真要论起来，他才是她唯一血脉相连之人。 一番纠结后，她还是心软了，不为其他，只那奶声奶气的话语，让她有了一丝久违的温暖，以后会怎样暂且不论，这个时候的大皇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 “舒舒你看，这几个字怎样？”慕容燿拿出一张纸递给舒灵，上面都是一些寓意吉祥的字。 皇帝至今没有给大皇子取名，说是小儿难养，先用乳名叫着就好，不知情的想着皇家子嗣艰难，还真信了皇帝的话，可舒灵很清楚，皇帝这会已经给云妃的孩子想好名了。 她瞥了一眼慕容燿手中的纸，伸手推开道：“我已经选好，不需要。” “……”慕容燿兴致勃勃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他想也没想说，“哪有女人取名的，真是胡闹！” 舒灵冷笑一声，回敬道：“更没有叔叔来取名的道理。” 这话让慕容燿直接黑了脸，他二话不说从密道走人，而舒灵只觉得耳边终于清静。 可惜没多久，慕容燿去又复返，最后留下那张纸，才又气冲冲地离开。 舒灵盯着那纸看了许久，最后选了上面和她想的差不多的一个字——慕容宸。 第14章 不做深宫女配 几个月后，宫里添了一对双胞胎，皇帝喜笑颜开，借此又晋了云妃的位，封为了云贵妃。 舒灵不由感叹，女主就是命好，龙凤胎寓意吉祥，若是双生子就会被视为大不吉。 借着龙凤胎的名头，皇帝将满月宴和百日宴大半特办，虽有大臣提出异议，可抵不住皇帝一言九鼎，三皇子的风头就这样盖过了大皇子。 等到抓周时，三皇子抓了木剑，还有皇帝临时放上的印章。 皇帝龙颜大悦不说，心思活络的大臣也有了抉择，加之三皇子聪明伶俐，深谙帝心的他们已经将三皇子视为了未来的储君。 反观另外两位皇子，二皇子性格软弱轻易不肯开口，而大皇子一副憨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算机灵，这么一比，还真只有三皇子最有帝王相。 至此，剧情又走回了原来的老路，只要舒灵这里出点纰漏，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换一个皇后。但舒灵没有和原来那样对妃嫔出手，皇帝也始终抓不到她的把柄，于是矛头又一次指向了大皇子。 舒灵这边已经够小心，伺候大皇子的人都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甚至查了祖宗三代的，可所谓家贼难防，她真就差一点栽在某人手里。 这一日，袁母带着三儿媳还有两岁多的小孙子进宫探望舒灵。三个大人在屋里说着话，而两个孩子则由宫人看着在另一间屋里玩耍。 大皇子鲜有玩伴，对这位弟弟很是喜欢，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然而到了半夜时，大皇子突然上吐下泻，不久就说起来胡话。 太医被紧急召来，看过后却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东西是有毒的，过量的话足以致命。 一番急救后，大皇子的性命是保下了，可这一次的元气大伤，足足让他修养了半年，而原本肉嘟嘟的脸颊愣是没能补回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舒灵自问没有给对手可乘之机，大皇子的吃食一向都在她的宫里准备，从来不用御膳房，又何来的中毒？ 这时，伺候大皇子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说，好像看到袁家的小儿给了大皇子一块点心。 舒灵听得这话，有一瞬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宫女将当时情形说了，她才冷下脸色。 宫女说，看到袁家小儿拿出点心时，她原本是想阻止的，但两人很快将点心一分为二，她想着对方是皇后娘家侄子，总不会害了大皇子，谁知真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