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那笔钱我一直存在卡里,设了死期,如无意外,这辈子都是不会动的。 我舍不得。 “真的就好。”她退开一点,露出抹柔和地笑来,一蹦一跳背着手跑一边休息去了。 这么高兴吗? 我望着她的背影,不自觉也笑了笑。 事后我问桑青,这都是谁的主意。他起先支支吾吾还不肯承认,后来被我问得烦了,索性都招了。 “好啦,是我和唐丽的主意啦!” 我并不意外,追问道:“她不是把你拉黑了吗?怎么你俩又联系上了?” “放出来了嘛。”桑青回道,“你和席先生都要复合了,难道她还能坐视你受委屈吗?跟你说那篇东西我也有润色的,看一遍哭一遍,从全妆哭到没妆,谁要是看了这篇东西还能黑你,那我桑青也敬他是条汉子!” 我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我和席宗鹤要复合了?” “你们要是不复合,唐丽对席先生那样马首是瞻的人,会莫名其妙就同我联手吗?就算你没有复合的意思,席先生一定也是想追回你的,才会这样下苦心。” 还不让我知道…… 倒的确很有他一贯的作风。 又聊了两句,我本想挂电话了,桑青又忽然叫住我。 “对了,过两天咱们去试个镜,一部动作片的男二。” “动作片?”我出道至今都没拍过动作片,就算要转型,这转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大制作大成本,导演是李新平,动作片鬼才。他上一部《天机营救》全球票房狂揽五亿美元,你要是挣得这个角色,就能彻底上一个台阶,以后都不用演那些脑残偶像剧了。” 桑青说得我无比心动,但转念一想,又很快冷静下来。试镜都没试,八字还没一撇,现在想再深也没用。 “你这也太仓促了些,好歹给我点时间练练身材什么的啊,我就这样子过去,人家能看得上吗?” 虽然我有定期维护身材,可没用特意练过肌肉,身上线条并不明显,和席宗鹤那种腹肌块垒分明,又有人鱼线的雕塑身材无法可比。 这要是来个跟席宗鹤那样的与我挣一个角色,我肯定是抢不过人家的。 桑青解释:“那边也是最近才打电话给我的嘛,好像是他们的原定男二出了问题,本来就要签合同了,结果谈崩了。” 圈子里这样的事比比皆是,不到最后一刻,这个角色就不能叫你的。在没跟席宗鹤之前,我在梁文豪手下接戏,也经常是今天要我演这个,明天又说不用演了,角色给了别人。我还不能生气,毕竟顶替我的大多都是一个公司一个经纪人带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就算签了合同得到了角色,在片场只要得罪了任何一个不能得罪的人,都有可能随时让你滚蛋,换上别人来演,好比杜宇。 从《单家百年》剧组请了假,抽一天飞回s城,刚下飞机,只是稍作休整,桑青便载着我去到试镜地酒店。 大多数剧组试镜都在酒店会议室举行,场地大,环境也好,有的还配备专门的化妆间。 桑青留在外面,我一个人推门进到会议室。刚进屋我就愣在了原地,屋里坐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工作人员的样子,李新平坐在主位,席宗鹤坐在他的身旁。 我该不会这样乌鸦嘴吧,他今天坐在这里,难不成还真是又来跟我挣同一个角色的? “小顾啊,坐吧,别紧张。”李新平不过四十多岁的人,鬓角已经半白,脸上也比较粗糙,不似明星保养那样好,法令纹很深。 马巍相还看得出是位搞艺术的,他却是一点看不出,穿着件半旧的白衬衫,身材微胖,背着手走在大街上,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形象。 我瞥了对面的席宗鹤一眼,抽出身前椅子缓缓坐下,冲李新平点点头道:“李导久等了。” “没有没有,还有十分钟才到时间呢。”李新平慈眉善目地笑了笑,“我们昨天就在这开的会,直接过夜了,所以是我们来早了,不是你来晚了。” 席宗鹤手里转着一支笔,安静坐在一旁,全程都是李新平在和我聊,什么国际局势,世界历史,恐怖组织,武器知识……还好我虽然不爱看席宗鹤塞给我的那些名著,倒是挺爱看一些军事小说。男人嘛,内心深处多少有些军人崇拜的。 席宗鹤没复出那两年,我有阵子实在无聊,还玩过cs,可惜我技术太菜老是被血虐,一气之下就退出电竞圈了。 “我想拍一部中国版的碟中谍、邦德、或者说王牌特工,就是那种模式,你意会一下。”李新平说到自己的新片,兴奋地手舞足蹈,“深入他国解救人质,团队合作,加上坏得流油的反派和惊险刺激的爆破场景。英俊富有魅力的男主……”他双手比了比席宗鹤,又移到我面前,“忠诚又可爱的男二,再加上我们没有到场,但性感迷人的女主,完美!”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眼百无聊赖在笔记本上划拉着什么的席宗鹤,道:“我都没试戏……就定下来了吗?” 而且我这次竟然又给席宗鹤做配,虽说男二也很好了,但一想到我与他如今的差距,就忍不住生出些不甘来。超过他是不想了,不知道此生会否有追上他与他并肩同行的可能。 “你是制片人亲自指定的,还需要试吗?我绝对相信小鹤的眼光。”李新平笑着看向席宗鹤,“我之前跟小鹤也合作过,他还从没跟我这么夸过一个人呢。” 我再次彻底呆愣住,席宗鹤不仅是男主,还是制片人? 他没失忆前好像的确是在筹备什么新戏,要做些新的尝试,我之前以为他所说的是对角色的尝试,现在一看,难道就是指这部戏? 第47章 从前我参加颁奖礼、电影节,座位总在最后,远到看不清台上到底谁在说话那种。没办法,不红。而席宗鹤这样的一流男星,自然是占据c位,同那些和他地位相衬的人坐在一起。 在梁文豪手下时,我懒散惯了,加上身边的同期艺人也没有几个大红的,就没什么对比。他们坐在前面,我们坐在后面,我们没奖拿,他们也不见得有所收获,大家都是来当绿叶的,谁比谁高贵? 但那会儿多少还是知道不同的。后来退圈两年照顾席宗鹤,成天与他待在一处,养成了习惯,没了分寸,差点就以为自己和他是一样的了。 直到他选择在东方电影节上重新复出,一袭正装,褪去过去的张扬与青涩,带着涅槃后的万丈光芒高调回归娱乐圈。 五十米的红毯,他独自也才走了一分钟,可为了这一分钟,他却整整努力了两年。 我在尽头看着他缓缓走向另一个尽头,一路镁光灯不停,仿佛要将他在红毯上的每一帧都记录下来。 到我走红毯时,根本就没几个记者还在,大多都已进入会场,少数几个对着我拍的,也更像是在用我调整参数。 我永远只能远远,远远坠在席宗鹤身后。 他两年没有任何作品,却仍然可以和江暮坐在同一排,占据最佳的位置。我坐在后面,望着他们的后脑勺,所有人都只会往前看,永远不会回头往后看。 席宗鹤这样的人,不仅是戏中的主角,也是生活中的绝对男主人设。家世、学识、长相,哪一点单拿出来都要甩开别人几条街,更不要说组合在一起了。 他与我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十几排座椅的距离,那是天堑一样的鸿沟,隔着万水千山,不可逾越。 我仿若一只愚笨的青蛙,看到一只仙鹤跌进了井里,就以为可以和他并肩待在底下。却不想仙鹤翅膀好了,转眼就飞上了九天,重回他的世界,而井蛙还是那只井底之蛙。 我没有翅膀,但我仍然想要追赶上他。 从没有过的进取心,发奋的起始,或许就在那一天、那一刻吧。我知道再不努力,迟早就要被他丢下。 与李新平的谈话十分愉快,毕竟我拿到了角色,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我先走了,期待与您的合作。”我起身与李新平握手,接着在众人的道别声中走出了会议室。 我一出门,桑青就上来问我:“怎么样?” 我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不是装样子,才说:“拿到了。” 他差点原地跳起来,一声欢呼刚出口,又给他自己捂回去了。 他摇晃着我的胳膊道:“太好了!”声音激动得都颤抖起来。 “席宗鹤是男主。”他动作一顿,我又道,“还是制片人。” 桑青手一松,说不清是见鬼还是惊喜的表情。 “怪不得……”他兀自琢磨着,“他特意要给你这个角色的呀!” 我瞟了眼会议室大门,摇头道:“不知道。” 我让他先回车里等我,说有点事要处理,他很有眼色地比了个ok,走了。 走廊里安静无声,李新平他们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我掏出手机给方晓敏打了个电话。 他很快接了:“喂,顾哥,怎么了?” 我问他是不是在酒店附近,他说他现在就在大门口,席宗鹤过十分钟就下来了。 “那我也下来了。”我边说边往前走。 “啊?” “你等在那边就好。”进电梯前,我挂了电话。 在大门口我一眼就找到了席宗鹤的保姆车,拉开车门我利落上了车。方晓敏同一名司机坐在前排,我朝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升起了中间的挡板。 坐在车里刷了会儿手机,看了点《大牌农家乐》的第二期。老实说,剪的要比录的时候还精彩,很多细微的表情都捕捉到了,后期也很加分。 我没想到他们把安欣岚那段也剪进去了,不过可能是配了音效的关系,不算太尬,我开口说英语时大家的表情勉强可以算作个笑点。 突然看到一条评论,说:“哇!糖糖和小鹤的口音好像哦,都是很纯的英音耶!” 因为是师徒嘛,我退出软件时好笑地想着。 忽然车门被拉开,戴着眼镜口罩的席宗鹤刚要步上车,见到我怔了怔,不过只是两秒,又接上之前动作,坐到了我身边。 他身材高大,使得座位有些挤,我只得往旁边挪了挪。 “我没有怎么夸你……”他摘掉眼镜,揭下口罩,声音从沉闷到清晰,“只是对李新平说,你还不错,应该可以顶男二的缺。” 能从他嘴里听到我还不错这几个字,就已经是天大的夸赞了。 “你还有多少没想起来?”我问。 “我不知道……”他伤神似地捏了捏鼻梁道,“每天我都会做梦,有的很具体,有些却很模糊,我就像在追一部自己主演的连续剧,还是三级片。” 我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他凉凉睨我一眼,我一激灵,马上收住笑。 “我就是想来谢谢你。”我低低道。 他往后靠进椅背里,手肘撑住扶手,指尖抵在额角,侧首看我:“多多练习演技,是你唯一能感谢我的方法。” 这个他不说我也会去做的,我乖乖点头:“嗯。” “开机前勤锻炼,我拍不了太多打戏,主要动作戏都在男二和女主身上。” 方才在与李新平聊天过程中,我得知女主正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功夫女星,著名武术指导尚超的女儿——尚颜。 她在圈子里很低调,一直只用作品说话。有传闻说她本人性格火爆,有次出品方老总咸猪手摸她屁股,她直接一个反手擒拿把人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握了握五指,说:“我会请私教适当增肌的。” 他一只手伸过来,掀开我的衣服,看了眼我平坦的小腹,颇有些嫌弃般:“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来练身上的肌肉。这里……”他整只手掌贴上去,大力揉搓着,又往上握住我的半边胸肉,“还有这边,都要练。” 我被他抓得有些疼,轻轻哼了声,蹙眉道:“知道了。” 他再这样摸下去,我就比较难收场了。 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缓缓将他的手抽了出来。 “你原谅我了吗?” 他一下收回手,像被滚烫的鞭子甩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