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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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鸦雀无声,闻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马车内走出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众目之下,缓步而行,简单的青色衣袍外套着白色的轻纱,因为隔的有些远,大家看不清面容。 只隐约看到,身段高挑偏显清瘦。 “小姐,这门都这样了,怕是府上也要修缮了,今夜如何安排?” 踏过门槛,玄凌脚步未停,“请人先收拾一下,晚上找个客栈先住。我看看,你去忙。” “是,小姐!” 久无人居,到处残破积满灰尘,屋檐墙角蛛丝布满,院落野草丛生树木横枝,满目萧条,难寻旧貌。 行走在这一片荒凉杂乱中的玄凌,脸上不见丝毫不适,步调始终不变,不急不缓,像是午后闲庭信步。 大概走了一遍,依旧没有走完,折身而返,昔日帝家何等风光,从这残墙破瓦的帝府就可见一斑了。 世上荣耀,从来没有经久不衰,可即便如此,帝家在她手上还不至于到任人踩踏的地步。 刚派人去点苍山,就听了帝家府门大开的消息。 “元大人,巧了,看来不用等了。”千金笑轻摇羽扇,狭长而宽阔的双眸满是笑意。 元哲心中一叹,目色深了几许,看来,一切都是天意,这旨意天家下的突然,为免节外生枝,还派了千金笑护送,帝家那位绝无可能知道,偏生就这个时候下山了。 “转眼,竟已十六载过去了。”当年天家以养身为名,将尚在襁褓中的帝家遗孤送入点苍山,并言明十六年后才得下山! “元大人,请吧。” 握着锦帛的手现出青筋,起身,眼神扫过千金笑,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千统领办事,惜时如金。”说完,甩袖而去。 千金笑勾唇一笑,不见半分怒气,摇扇跟上,一抹艳红分外刺目。 这位千统领,年岁轻轻,深得天家圣心,办事手段,远在天合城的金漠行也是早有耳闻,元家根深蒂固,所以元大人可以如此做派,他金家却招惹不起,只能低头小心跟上。 帝家府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天家甲兵出现,人群自动默默散开一条道来。 整个九黎都知道,帝家孤女自出生便与天家圣子立了婚约,待帝家嫡女帝玄凌年满十六,便完婚。 如今十六载过去,天家派了五万甲兵前来天合城,帝家府门重开,莫不是帝家孤女要入帝都的时候到了? 五万甲兵相迎,对帝家这位,天家也算看重了。 “停马!步行。” 在离帝家约莫百丈的地方,元哲停马落地,整了整衣冠,抬头看着大开的府门,阔步而去。 千金笑拉住马缰,面上笑容逐渐消失,眯着眼抬了抬手,身后五万甲兵立时停步。 帝家门前,百丈内不得踏马而行,这一句话便可见帝家当年荣光。 “继续前行。”可那毕竟是当年,帝家早已不复当年,元哲或许糊涂了。 第3章 帝家门前不得踏马而行 元哲已经走了数丈,回身看向仍在原地的千金笑,高声冷道:“千统领,帝家门前,百丈内不得踏马而行,你以为只是一句话而已吗?千统领惜时如金,还是快些下马办差吧。” 这一路来,也就此时,元哲心中,有些许痛快,帝家荣光,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只是有些人,早已忘了。 千金笑终于失了笑颜,安抚住有些失控的马,纵身而下,盯着前面的帝家大门,听闻帝家满门奇才,会奇门遁甲的也不在少数,这府门前,竟是真的马踏不过,好一个帝家,这般手笔,只为府门一清净。 怪不得,天家容不得。 “下马,步行!”就算如此,也不过是帝家先人留下的门面,如今,这偌大的帝家,余留一个弱女遗孤而已,何惧? 刚出去办事回来的帝简,看着府门前浩浩荡荡的甲兵,好不壮观。 拨开人群,想要入府却被拦下,一跃而起,落在府门口。 “这位姑娘是?”刚行到府门前的元哲,看着突然落身帝府门前的女子,心头一亮,年岁看着差不多正好,莫非…… 千金笑也刚好到,自然也看到了,这女子好快的身法。 “你们是何人,在我家小姐府前做什么?”帝简答非所问,从小在山中长大,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却也不知道什么是怕。 这么说,只是个下人,元哲迈上台阶,入眼满目萧条,“可是帝家小姐帝玄凌回府了?” 帝简一脸迟疑看着对方,点了点头,“你们找我家小姐?”她离开有会了,小姐这会应该回马车休息了,这府中无处落脚。 “天家旨意,让你家小姐出来接旨吧。”千金笑看着漆色斑驳的大门,用羽扇晃了晃,像是挥赶尘埃。 天家旨意?“这位姑娘稍等,我去唤小姐。”说完颇为礼貌的点了点头朝着马车而去。 随行人群一阵冷抽,纷纷低下头去,姑娘! 帝都谁人不知,千统领因练习独门功法声线受损,说话时带了几分纤柔,所以最是忌讳…… 果然,千金笑听的姑娘二字之后,周身萦绕的气息开始变凉,身旁的人不自觉后退几步。 元哲看着帝简的背影,故作大声道:“这帝家小姐的下人不识千统领也是自然,山野中长大,想必千统领不会与个下人计较。”这一声姑娘,叫的极好! 千金笑冷哼一声,却是再也笑不出来,当着这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心中暗暗记下。 他到要看看,这位帝家遗孤今天如何接旨。 “小姐,有人找您,说是天家旨意,让你接旨。”帝简没上马车,只是撩开车帘规矩的递话。 这么大阵仗,这么大排场,马车中人岂会不知?前几日,才过十六生辰,这就来了,天家,有些迫不及待啊! 放下书卷,弯身下了马车,落地抬首径直朝着府门而去。身后帝简步步跟上。 大步流星,负手而行,毫无扭捏之态,淡青色的的衣袍,简单到极致的剪裁,松松垮垮的包裹着有些高挑的身姿,体态有些清瘦。 墨发高束,简单利落,再无其他装饰,面容较小,双颊无脂粉着色,略显苍白,黛眉与时下女子流行的细月眉截然不同,眉下双眸,让打量过来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小而高挺的鼻梁下,丹唇如六月粉玫,既不张扬,又不失颜色。 这便是帝家遗孤?与想象中相差甚远,不知为何,元哲觉得今天手中的旨意怕是不好说! 帝家人的风采让人很难忘却,而眼前这位端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帝家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啊,要是个男子,帝家兴许…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就是一个看着有些病态的柔弱女子,哪里来的这股子凛然之气! 千金笑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压下心中怪异之感,仔细打量,片刻之后冷笑出声,这就是元哲做尽姿态盼着的帝家遗孤?病弱不堪! 元妃都是圣心垂怜,抬举了,一个孤女,若不是因为姓帝,哪有这份殊荣。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帝家……” 一道冷冽的目光,让千金笑硬生生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 帝玄凌余光一扫,与千金笑擦肩而过,行至大门前,抬头,头顶正好看到帝府二字,缓慢转身,看着一眼有些望不到头的甲兵。 “既是天家旨意,便宣吧。”声音轻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她记得,好像帝家有特权可不必跪地接旨吧。 第4章 荣耀与傲骨 千金笑怔在原地,他刚才是怎么了?直到听到对方出声,尚未反应过来。 “你便是帝家嫡女,帝玄凌?”可惜啊,这一身气度,元哲心中连声轻叹。 帝玄凌略略打量,露出一抹淡笑,“帝玄凌见过元大人,元大人安好!” 如果没记错,她被送往点苍山不过几月大的婴儿,何以认的他?“老夫安好,你……长大了,出生时,老夫还抱过!”不知为何,元哲忍不住有些想要落泪。 “元大人,不必再耽搁时间了,既帝家小姐在此,便宣读圣意吧。” 虽然刚才的事颇多古怪,可到底就是一个孤女,千金笑冷笑提醒,不耐烦的扇着羽扇。 元哲不加理会,可手上的烫手山芋让他面色暗沉,“孩子,可否移步入府接旨?” “对,帝小姐刚下山,不如入府再说。”好歹全了帝家颜面,一直未开口的金漠行终于出声了。 千金笑一收羽扇,正待说什么,却有人比他快一步。 “元大人,金城主,不必了,府上年久未开,杂乱不堪,无处落脚不便招待各位,就在此宣旨便是了。” 还算识相,想要保住帝家颜面,凭这一个孤女,痴心妄想,旨意一出,圣子妃便是他金家嫡女的。 元哲颤抖着双手,额角皱纹越发明显了,金色的锦帛展开,却难以启齿。抬头看向帝玄凌目色发难。 ‘帝家嫡女帝玄凌,生而体弱,不具五行,养于灵秀之地点苍山十六载,怜其孤苦,特接回帝都恩养,许与圣子为元妃,择日再定婚期。’ 元哲不知是如何念完的,念完后,捧着旨意双手高抬。低头不忍看帝玄凌。 “帝小姐,天家旨意,你不跪下接旨,是想抗旨不尊!”千金笑阴阳怪气的声音,此刻越发有些刺耳。他刚才故意不说,就等这一刻。 帝玄凌表情始终如一,淡然若水,仿佛这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帝简,去马车内取那木盒来。”天家的旨意朝令夕改,着实让人有些为难。至于千金笑,她丝毫没去理会,仿佛对方不过一个跳梁小丑。 元哲捧着天旨,薇薇侧身看向千金笑,“千统领,先帝曾有天旨,帝家人见天家,可不行跪拜之礼,包括接天家旨意、恩赏!”说完,毕恭毕敬捧着天旨面向帝玄凌,等候对方反应。 该死!元哲断不敢编造这样的谎话,帝家果然是盛极一时,哼!可如今帝家已不复存在,这等风光,怕也是时候到头了。千金笑握着拳,暗暗冷哼。 众人纷纷看向帝玄凌,既不接旨,也无悲愤之态,她这是要做什么?帝府附近虽被甲兵围绕,可还是有些耳尖胆大的听到了。 难道天家要如此对待帝家嫡女吗?元妃,说到底不过也是妾室,有哪个门阀世家的嫡女给人做妾的,再不济,族中养老,也不可能嫁人为妾,这是九黎世家一直以来的骄傲,更何况是帝家嫡女!一时间,天合城百姓越聚越多。 天合成是帝家的祖籍之地,帝家一直是天合城人的信仰,即便帝家如今只剩一个遗孤。 气氛一下僵持住了,元哲举着旨意并未催促,他开不了这个口,金漠行有些担忧的看向城中百姓,他最清楚帝家在天合城人心中的位置。 千金笑则是一旁笑的诡异,不接最好,他才有机会发难,刚好元妃也免了,免得接回帝都让家妹膈应。 帝简毕恭毕敬的拿来木盒,目不斜视,好似她的眼中,除了她家小姐,周围再无旁人。 “小姐,东西拿来了。” “打开,念出来。”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帝简打开盒子,拿出有些泛旧的金色锦帛,摊开就念,声音不大不小,咬字清晰。 当帝简将锦帛拿出来的瞬间,靠近的几位都猜到是什么了,元哲双手捧旨不便阻拦,金漠行第一时间低头,假装视而不见,至于千金笑反应过来时,已为时晚矣。 全场鸦雀无声,这也是天家的旨意,同样的婚旨,不同的是这道是圣子妃,也就是当年帝玄凌出生时天家送到帝家的那道旨意。 “元大人,玄凌不是有意为难,更非抗旨不尊,只是两道天旨,玄凌一己之身,实难两全,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