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已经走了，”云生道，“驾着咱的牛车回村了。”

    “哦。”虽然不明白这个“送来的”是什么意思，但时候已不早，她只好先上了马车。

    “回村吧。”她吩咐了一声。

    “得嘞。姑娘，您坐好。”云生一扬鞭子，马儿嘚嘚地跑了起来。

    这马车跟牛车就是不一样，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面，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屁股下的褥子也很厚实，坐在上面一点也不颠得慌。

    活了两辈子，谢悠然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有些新奇，坐在里面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忍不住又掀起了厚厚的窗帘，抬眸往外望去。

    只见周围的景物很快地就从眼前闪过，随即被抛在了后面，她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般感受着马跑的速度。

    看了会儿，觉得眼睛有点难受，便放了帘子，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马车就是比牛车暖和，坐在里面，谢悠然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迷迷蒙蒙之际，云生一声“聿——”，随即道：“大姑娘，到了。”

    到了？这么快？她有些讶然，心道这马车就是比牛车快多了，又暖和，韩墨辞从哪儿弄来的这辆马车？

    下了马车，她吩咐云生，“把车送去韩家吧。”

    结果云生笑了笑，道：“大姑娘，韩家哥哥说了，马车不用归还，以后就是您的了。”

    归她了？什么意思？谢悠然愣了半响，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敢情这马车，是韩墨辞送她的？

    天啊，这，这太让人无措了。

    一辆这么好的马车，起码也得好五六十两银子，他居然说送就送她了？这小子，出手这么大方？

    心里有些震惊，但也有些不安。

    她清楚地知道，这马车她是决计也不能收的，尤其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收。

    她欠不起这样的人情。

    所以，她让云生把马车赶到了韩家的小院里。

    韩墨辞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她把马车送了回来，眸子顿时一沉。

    “墨辞，好意心领了，但是，我真的不能要。”谢悠然神色歉疚地道。

    韩墨辞沉默了片刻，才道：“只是一辆马车而已……”

    谢悠然叹了口气，道，“对于你来说，只是一辆马车，而对于我，却是没法还清的情。”

    她咬了咬牙，道：“所以，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能要。”

    这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韩墨辞的眸光变得深沉，点点碎光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随你吧。”他扔了斧子，拿起一旁的外衫披上，“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来的，随便你处置吧，马儿杀了也好，车架毁了也罢，都随你！”说完，他拾起地上的绳索，捡起砍柴刀，背着竹筐出去了。

    这是霸道总裁又上身了？

    “哎，墨辞……”谢悠然有些苦恼地追了两步，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这时，韩猎户走了出来，“大丫。”

    谢悠然勉强一笑，“大叔。”

    韩猎户看了看旁边安静吃草的马儿，笑了笑，道：“马车收下吧。”

    谢悠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墨辞的一片心意，”韩猎户道，“食品专柜开业的那天，见你们坐着牛车冻着回来，他就跟我商量了，要送你们一辆马车。我们都知道你们家最近开销大，之前挣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食品专柜又签的是季度分账，暂时拿不到钱，手里没有多余的银子来置办这些东西，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老这么镇上村里两边跑，坐牛车太不安全了，再说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牛车又没个遮风避雨的东西，遇上下雨天下雪天，你怎么办？有辆马车出入总归是要方便些。”

    谢悠然道：“我知道，可是……”

    韩猎户又道：“大丫，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墨辞买马车的事是经过我同意的，我们家的家底你也清楚，这些日子跟着你做魔芋豆腐挣了不少钱，上次又卖了麝香和熊掌，家里也攒下了不少银子，买辆马车不是什么难事，你也别为我们担心。若是心里实在过意不过的话，就当作上次你帮墨辞洗清罪名的谢礼吧。要不是你，没准我们父子已经被赶出村子，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所以这份谢礼，你还是受得起的。”

    谢悠然心里苦笑又苦笑。

    她哪里不知道韩猎户这么说是在宽慰她。

    不过就是帮他拆穿了谢保玉的苦肉计而已，哪里值得这么贵重的谢礼！

    想到自己当初只是抱着找个合作伙伴互相利用的心理拉他们一起做魔芋豆腐的生意，却换来了之后他们对她不断的帮助，之前是百年的老参，现在，又送一辆这么贵重的马车给她，她心里是又感动又酸楚，眼眶也涩涩的。

    这世上，总归还是好人多的。韩猎户是，韩墨辞也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是这样，那这马车我就收下了。韩大叔，谢谢您，也谢谢墨辞。以后你们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真的？”韩猎户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我们家还缺一个儿媳妇，丫头你干不？”

    谢悠然：“……”

    “大叔！”她跺了跺脚，脸皮一阵发烫。

    “哈哈。”韩猎户笑道，“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谢悠然觉得脸好像在发烧。

    韩猎户又道：“丫头，墨辞的脾气就是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她忙摇头，又发自肺腑地道，“大叔，您有一个好儿子。”

    “啧，”韩猎户道：“也就你说他好，别人可都说他又冷又傲，眼睛长在头顶上的。”

    谢悠然噗嗤一声笑了，“大叔，哪有人这样埋汰自己儿子的？”

    韩猎户也笑了。

    “对了丫头，”他问：“你家那个生日蛋糕，是怎么预定的？”

    谢悠然好奇地道：“大叔要过生日吗？”

    “不是我，”韩猎户道，“是墨辞。他过几天就十八岁的生日了，听说你们家会做生日蛋糕，我想给他买一个。”

    原来墨辞要过生日了啊？谢悠然眸光一转，笑道：“大叔，这事儿你别管了，包在我身上。”

    他送她马车这么大的礼，那她就回他一个别开生面的生日趴体吧。

    韩猎户求之不得，“那敢情好，那就拜托大丫你了。”

    说着，一双饱经世事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光芒来。

    儿子，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余下的，看你自己把握了……

    第182章 惊喜

    韩墨辞这段时间都在山里烧炭。

    他没有事先跟谢家说要帮他们烧，所以，谢家人也不知道这回事，只当他是进山打猎去了。

    这天是他的生日，一早起来，韩猎户就给他做了一碗卧了只荷包蛋的长寿面。

    往年都是这样过的，所以他也没有在意，吃了面条就进山去了。

    在山里忙活了一整天，到晚上天擦黑时分才进家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隔壁美食坊也因为收工了，小厮女工们都回家去了，显得十分的安静。

    他进了院子，叫了声“爹？”但是没有回应。

    屋子里也没有点灯，堂屋的门紧闭着，好像没人的样子。

    爹出去了？他微微皱眉，在院里的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喝了，又打了盆水洗了脸，这才上了台阶。

    刚一推开堂屋的门，就听砰地一声炮仗的脆响，然后，灯光忽然大亮，紧接着一大群人涌了出来。

    “生日快乐！”

    好几根粗壮的蜡烛光照得屋子里灯火通明，六七张带笑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有他爹，还有谢家人，连杨氏都抱着四宝来了，还有杨文俊也在。

    而谢悠然就站在人群的正中间，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的蛋糕，蛋糕上还插着几根红色的蜡烛，笑吟吟地望着他。

    “墨辞，生日快乐！”她说。

    韩墨辞瞬间就怔住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瞪大。

    惊讶，意外，喜悦，各种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他的心里像是被风吹起的帆，胀鼓鼓的。

    心底最深的某处，也悄然地柔软了下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墨辞生日快乐！”

    谢悠然带着大家唱起了生日歌，一张张笑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亲切。

    “谢谢。”

    从来没有这样过过生日，被这么多人祝福过的韩墨辞，生平第一次，眼眶悄然湿润。

    韩猎户走了上来，也是眼含热泪，“墨辞啊，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长大了，成人了，爹没有什么礼物可送你的，只能送给你几句祝福的话：愿你今后的生命如舟，在人生的浪尖深谷中起落，最后平安地驶出港湾！爹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无灾无难，这样，你娘在九泉之下也就能放心了。”

    谢悠然心念一动，韩大叔能说出生命如舟这样的话来，身份应该也不仅仅是一个猎户这么简单吧？

    韩墨辞鼻子一酸，“谢谢爹。”

    气氛有点伤感，谢悠然笑了笑，道：“墨辞，今天是你的生日，要开心点哦。”

    “对对，”韩猎户擦了擦眼角，自责道：“今儿是孩子的生日，看我，提这些干嘛。”

    谢保顺笑道：“都这样，孩子长一岁，自己就老了一岁，伤感也是难免的。老韩啊，岁月不饶人哪。”

    “是啊，”韩猎户苦笑，“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

    韩墨辞揽了揽爹的肩膀，忽然发现，爹比自己又矮了一截。

    记忆中那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宽阔的肩膀，垮塌了下去，素日那挺得直直的背脊，也似乎佝偻了不少。

    他的心一酸，一时五味杂陈，万千的滋味。

    谢悠然笑着招呼他，“墨辞，生日蜡烛已经点上了，过来许愿啦。”

    许愿？他眸光一闪，好奇地走了过去，“许什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