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谢保顺搓了搓脸，神色很是无助，“黄婆子去隔壁村帮人接生去了，李婆子去镇上亲戚家喝喜酒去了。”

    这十里八村的，就这两个稳婆，竟然这么不凑巧，两个人都不在。

    “那怎么办？”

    正在所有人都焦灼心急的时候，一道清越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大丫，稳婆来了。”

    所有人都望过去，只见韩墨辞领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产妇在哪里？快带我去。”那婆子看着面生，却很敬业，一进门就直奔主题。

    谢悠然愣了片刻，然后喜出望外地道：“我带您进去。”

    转身时，她朝韩墨辞瞥去感激的一眼，关键时刻，他送来了稳婆，那就是送来了及时雨呀。

    婆子进了屋，一见杨氏的状态，就知道这是难产了。

    她熟门熟路的坐上去，一边观察着杨氏下面的情况，一边问之前的生产情况。

    得知产妇刚用过参汤，婆子松了口气。

    熟稔地用手在杨氏的肚子上摸了摸，随即肯定地道：“胎位不正，孩子的屁股坐住了宫口。”

    张桂花和谢悠然都是一惊，果然是胎位不正，难怪生了这么久没生下来。

    谢悠然忙问，“大娘，有什么办法能扳正胎位吗？”

    那婆子得意道：“这种情况，你们找我是找对人了，我干这行几十年，接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多少胎位不正的都被我纠正过来了，你们放心，这孩子只要没在里面憋坏，我指定能将他顺利接生下来。”

    谢悠然千恩万谢：“那就劳烦大娘了。”

    只见那婆子站起身来，双手放在杨氏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摸了摸位置，然后缓慢地推动着。

    不知道推了多久，终于，她吐出一口气，道：“成了。这位太太，你现在可以用力了。”

    杨氏闻言，赶紧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娘，加油！”谢悠然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劲。

    屋里，杨氏憋足了劲在生产，屋外，谢保顺六神无主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保佑我婆娘顺利生下孩子，母子平安。若得偿所愿，他日一定添上香油钱，拜谢菩萨。”

    又双手合十，虔诚得像个信徒。

    韩墨辞安慰他：“叔，婶子一定没事的，你别担心。”

    谢保顺冲他笑笑，又开始焦虑地在院子里踱步。

    屋里杨氏生产的声音听着实在是锥心，韩墨辞受不住，转身走出了院子。

    外面，夜色中，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他爹韩猎户正在跟车夫寒暄闲聊。

    他默默地走过去，找了些草料喂着那打着喷气的马儿。

    这马车是他在镇上雇的。

    他从后山打猎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跑了一家没请到稳婆正要往第二家跑的谢保顺。

    得知大丫的娘提前生产，他有点担心。

    本来把猎物放到家里后去大丫家看看，结果路上遇到了她爹正要去请的那家稳婆的儿子，得知那稳婆去了镇上喝喜酒，他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保顺叔这一趟又要白跑了。

    可这十里八乡只有这两个稳婆，两个稳婆都不凑巧，大丫她娘又情况紧急……

    他当机立断，回家跟老爹说了一声，立马就去了镇上。

    他本来是想请镇上最出名的那家药铺的坐堂大夫过来的，但是那大夫一听是去帮妇人生产，连连摆手不肯来。

    他再三请求，那大夫才给他推荐了这个姓华的婆子，说这婆子接生很有一套，一般的疑难杂症难不倒她。

    这婆子就住在镇上，他一路打听过去，得到的消息是这婆子接生的确厉害，很多大户人家都慕名而来。

    虽然她要价比较贵，接次生要二两银子，但韩墨辞还是二话不说就雇了马车请了她来。

    眼下，希望她能顺顺利利把大丫的弟弟或者妹妹接生出来吧，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天色已晚，院子里只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二丫和三丫都默默地坐在台阶上，谁也没有出声。

    屋里，杨氏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很揪心。

    前院，老谢头和二房三房两家都在堂屋里吃饭，仇氏推脱身体不舒服没下床。

    听到这后院的动静，花氏有些忐忑，“大嫂该不会是难产吧？”

    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第118章 孩子憋死了？

    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毕竟，她是被婆婆给撞到才提前生产的，而婆婆是为了替他们出口气才过去找茬的。

    若杨氏真有个三长两短，死大丫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二丫，那死丫头也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怎么了，竟然还跑过来撂狠话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一想到当时二丫头脸上那凛冽的恨意，花氏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难产关我们什么事！”谢保玉冷哼一声，道：“二嫂有那闲心，不如好好关心关心一下娘，她到现在还没下来床呢。”

    花氏忍不住道：“小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要不是你撺掇着传宗耀祖去要挟三丫，事情也不会这个样子。”

    花氏最看不上这个小姑，平时里被爹娘惯得五体不勤四六不分的，在家里耀武扬威从来不把她这个当嫂子的放在眼里，这次又是因为她自己嘴馋，引出了这后面的祸端，如今还敢来指责她，真是太过分了。

    “我撺掇传宗耀祖？”谢保玉冷笑道：“二嫂，你敢说你不想吃那秋梨膏吗？你敢说我让传宗耀祖去找三丫的时候你不知情吗？你不是也躲在门后面等着你儿子把秋梨膏弄到手？这个时候来装大尾巴狼是不是有点好笑？”

    “我……”花氏涨红了面皮，一时竟哑口无言。

    “行了。”老谢头终于发话，神色不悦道：“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花氏忿忿地，低头扒饭。

    谢保玉冷嗤一声，碗筷一推，“我娘还躺着呢，我没心思吃了。”

    说着起身就走了。

    花氏又被她衬托得非常的不孝，当下气得银牙暗咬，泄愤似的嚼着嘴里的饭菜，心里不停地咒骂。

    后院，终于，杨氏在一声尖利的大叫过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床上。

    而随着她这一声大叫，屋子里终于响起稳婆欢喜鼓舞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听到屋里的动静，谢保顺迫不及待扬声问道：“生了吗？”

    “生了生了，”稳婆高声报喜，“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公子。”

    谢保顺一听是儿子，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在那里手舞足蹈，“是儿子，太好了，是儿子，哈哈哈……”

    忽又奔跑了出去，冲着韩家父子激动地大叫着：“老韩，生了，是儿子，是儿子……”

    “是吗？那可得好好恭喜你了。”韩猎户也很为他高兴，谢保顺盼儿子盼了这么多年，可算如愿以偿了。

    韩墨辞听到大丫娘顺利生产，也是松了口气。“保顺叔，恭喜你，又当爹了。”

    谢保顺兴奋得忘了形，伸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嘿嘿笑道：“同喜同喜。”

    韩墨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韩猎户笑着摇头，这个保顺，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三人叮嘱了车夫在外面稍等，便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屋里，听到自己生了个儿子，杨氏欣慰激动得落下了泪。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些年所遭受的委屈，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可很快，稳婆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孩子怎么不哭？”

    一刹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半空中。

    刚才大家都沉浸在生出来的喜悦中，一时竟没有发现，孩子根本就没有哭声。

    稳婆掉提着孩子的身体，使劲拍打了两下孩子的屁股，孩子依然无声无息。

    稳婆有些慌了，“不好，小公子在娘胎里憋气太久，怕是有些不好了……”

    杨氏一口气没上来，厥了过去。

    “红英。”张桂花惊叫。

    谢悠然慌忙扑过去掐她人中，片刻后，杨氏就醒了。

    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孩子啊……”然后，嚎啕大哭。

    屋外，刚走进院子里来的谢保顺听到妻子这一声哭嚎，顿时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二丫和三丫也察觉到了什么，两张小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

    韩家父子对视了一眼，神色也都变得沉重起来。

    谢悠然顾不得安慰杨氏，几步奔至稳婆的身前，一把将婴儿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只见刚出生的孩子双眼紧闭，脸色青紫，抱在手里软绵绵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忍着心头的恐慌，使劲去摁孩子的脚心，可，孩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孩子在子宫里憋得太久，所以，憋死了？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对于他们全家人，尤其是爹娘来说，有多么重要。

    如果孩子不好，娘一定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一咬牙，将孩子打开襁褓，平放在了床上。

    然后，用左手掌跟紧贴孩子稚嫩的胸部，两手重叠，左手五指翘起，双臂深直，用上身力量用力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三十下之后，她松手，捏起孩子的鼻子，打开他的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往孩子的嘴里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