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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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君归渡,是北唐的君大人,王的臣子,也是……明珠的君归渡。 仅此而已。 但君归渡万万想不到,这个连老太师都没看破的秘密,公主却是早就知晓的。 她想要扳倒自己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但现在回想从前,公主却连一次隐晦的威胁也没。 好像他真的就只是君归渡,和老太师,和逆臣没有任何的关系。 ——明珠出事前不久才和公主见过面,似谈笑间提到过山中风光,我那明珠……平时不爱往那些地方跑,怎么就那么一次……就…… 回忆里丞相的哽咽,让君归渡狠狠闭了眼。 ……错了。大错特错。 但此时再想通关键,却…… 一直被“为明珠报仇”所蒙蔽的君归渡终于拂开了眼前的一叶障目,想清楚一些事。 丞相一直以来便只想让他的嫡女,也就是明珠的姐姐,入宫侍奉王上。 明珠是庶出,就算和公主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在进宫后,成为王后。 唯有嫡女有资格为后。 可是……明珠那时和公主关系太好了。好到……让她的家族忌惮。 入朝多年,君归渡早就明白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保持中立,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却是最懂得不踏君王底线,想要得到权利却又不会让王忌惮的人。 所以丞相绝不会让两个女儿同时入宫。 而时明珠因为和苏观行的关系,又不能随意婚配。 取舍之后,也不过是在知情的情况下,装作不知的放任而已。 ——那天还有谁?路上二小姐有遇见恰好出门去山上进香的大小姐,同路了一段。大小姐似乎还说了几个风景不错的地方,之后两人就因目的地不同,中途分离了,没想到…… 君归渡想起他私底下探听到的话,摇摇欲坠。 所有的真相,直到今天才全部串连起来。 怪不得自他入朝后不久,公主便开始削剪丞相手中仅剩的权利,并转给他。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君归渡紧咬牙冠,只觉喉间有血腥味隐隐上涌。 从一开始,她就计算好了一切。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直在公主掌握中的一盘双赢的棋。 一直以来做出的窥视权位,欲和王上争夺皇权的样子,不过是借此引出一直潜伏的谋逆而已。让他们自以为是得利的渔翁,然后在自以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一举歼灭。 她利用自己对她的仇恨,让他来做王上的夫子,甚至故意踩进自己的陷阱,只为了让王上成为真正的王。并借此让王下定决心从自己手中夺权。 禁军、边关大军的指挥权。这些全当着老太师的面一点点交还给了王上,就连最后的虎符,也在最恰当的时机交给他,让他安排人交给刚刚抵达军营的诸葛轻候。 这样便拥有了调动大军攻打叛军的权利。 谋逆尽数全灭,朝堂再无异心,而王也能通过这一役拿回虎符,掌握完整的皇权。 公主用最小的损失,赢了全局。 她算好了全部,也保下了全部。 而已没算的,……只有她自己。 甚至到最后这一役,也背负着骂名。 “镇国公主欲丢下王自己逃跑,却没想到之前被抓的影侍没熬住叛军酷刑,为求解脱说出了猎山的秘密通道,让叛军分散一半的兵力埋伏四周,镇国公主机关算尽,原想用王来给自己争取生机,却没想到算不过天意弄人,自己反而成了王的挡箭牌。” 这是苏观行死讯传出后不久,便隐在军中的流言蜚语。 可直到现在……君归渡才明白全部。 文臣闭上眼,却止不住眼角有泪意。 ……公主。 您可真狠啊…… 卿木兮看着君归渡现在这个样子,只觉得快意,眼里带着恶意的继续静静开口,【公主说,要当坏人,那就从头到尾都是坏人,也许会比较好。】她顿了顿,看着君归渡,轻声细语,【您说对吗?君大人?】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诸葛轻候左右看看,最后看向君归渡,【归渡?】 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额头全是细汗,面色苍白。 一直闭眸没说话的宋华严因为诸葛轻候的问话,慢慢睁开眼后开口,【诸葛将军,公主身边的那些尸体,都是她的十三影侍吧?】 【对。】诸葛轻候点点头。疑惑,【可我明明记得她的影侍早就应该在之前的刺杀中全数……】 【应该是公主已经预料到的诈死吧。】宋华严开口打算诸葛轻候的话,看向闭着眼默默忍耐的君归渡,又看向诸葛轻候,【既然公主的影侍并没死,那么为什么她不让自己的心腹将虎符送来,而要多此一举,让君大人转交?】 诸葛轻候一愣,但能成为护国将军征战四方的人,也不是全然的莽夫,想到某种可能性后强扯了嘴角,看向君归渡,想听他怎么说,眸子闪烁,【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归渡?归渡你说话啊?!】 【卿姑姑。】君归渡不理会诸葛轻候,慢慢睁开眼看向卿木兮,声音暗哑,语带恳求,【你能……告诉我全部吗?】 卿木兮静静看着君归渡,泪意一点点的聚集眼中,面无表情的开口,声线颤抖,【我发了誓,昨晚我答应公主,我答应她……永远不会对王上说出真相。如违此誓……公主生生世世……再也不会见我。……再也不会!】 【我发了誓。……我发了誓。】卿木兮瞪着君归渡,不知道是在告诫自己,还是君归渡,【但只要是公主希望的,我都会去做,我听公主的。】 因为……她是公主的好木兮。 是她的好木兮。 君归渡听了卿木兮的话绝望而颓废,在诸葛轻候的不可置信中他朝卿木兮双膝跪下,额头贴地,卑微乞求,【……求你。】 【……我求你。】 卿木兮看着朝自己跪下的君归渡,眼泪直直落下,毫无声息的砸在地面。 昨晚,她也这样求公主,不过是一死。她自小伺候公主,看着公主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现在公主一个人走了,那么懒,没事就爱躺着什么都不做,就喜欢看闲书的公主走了。她一个人……得多寂寞。 多孤单啊…… 要是有她陪着,哪怕是黄泉路上,也算结伴同行啊! 可是昨晚。唯一一次冲自己厉色的公主,却是为了她卿木兮的这条贱命。 ——【你记得!你得好好活着!就当是替我……照顾慎愿吧。】 【公主!】卿木兮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而苏观行却依旧厉色,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铁石心肠,【卿木兮!你给我抬起头来!】 满脸泪痕的卿木兮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公主,只感绝望。 【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会和慎愿透露半句。不然……你永生永世都别来见我。】 【公主!】 【发誓!!】苏观行冷声呵斥,阻断卿木兮的哀求。 【为什么?!】卿木兮摇头,不愿意答应。不愿意让自己的公主到最后都还背负着骂名。 【因为他不需要知道这些。】苏观行看着卿木兮说,【我对于慎愿来说,……只是纯粹的恶会更好。】 苏观行顿了顿后,软了脸上神色,伸手轻轻拍拍卿木兮的头,像寻常那样温柔,【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真相有时候真的并不重要,在世人口中的清白,……也是。】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 卿木兮双手拉着苏观行的手,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直摇头。 而泪眼朦胧中,是苏观行最后的交代,【帮我将宋华严送回六道清寺,还有这个给他。】 一双重新串好的菩提子递到卿木兮面前,在她接过后静默片刻又开口,【告诉他,之前的事……很抱歉。】 【让他回到……原本该走的路去吧。而我的路……】 【已经习惯一个人走。现在能有个结果,是好事。】 苏观行顿了顿,冲卿木兮一笑,犹如暖阳,【我的好木兮,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呀。】 我们都好好的。 可是公主你呢? 你呢? 卿木兮想着苏观行的笑颜,再看着现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君归渡。眼泪不断的砸向地面,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浑身微微颤抖。 而此时,一直在一边看着,似乎完全是个局外人,看不出喜怒的宋华严从君归渡身上收回视线,抬眸看向诸葛轻候,【诸葛将军,你什么时候收到的秘信。】 这话出口不仅诸葛轻候和卿木兮一愣,就连跪在地上,额头贴地的君归渡也微微颤抖。 卿木兮看着地上恨不能将自己完全蜷缩起来的君归渡,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丑时三刻。】诸葛轻候回答,【好在一路顺利未遇阻拦,所以秘使才能将虎符顺利送到我手上。我拿到虎符,看了信立刻就整军出发了。】 只可惜……依旧来晚一步。 半个时辰,不!哪怕块三刻钟,他就能连着苏观行一起救下。 诸葛轻候心中懊恼万分。 【可……】卿木兮看着诸葛轻候,脸上呆呆的,任由眼泪滑落,【可……公主和我是在未时的时候,将虎符给君大人的,约定、约定我们一出皇城,便由他派人去找您。】 【什……】诸葛轻候喉头一紧。如被人掐住了咽喉,浑身冰冷的慢慢看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君归渡。 秘使中途没受任何阻拦,那么……按照路程计算,秘使应该堪堪丑时就能到,如果他早三刻整军出发。到猎山的时间…… 半。个。时。辰! 君归渡慢慢闭上眼,只想让自己当场消失。 【君!归!渡!!】完全明白的诸葛轻候一把抓住君归渡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一字一句,恨得眼圈儿通红,【你!!】 【……】君归渡无言以对,却也不敢看在场的任何人,只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诸葛轻候看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吼一声后狠狠一圈揍在他的脸上,打得君归渡踉跄后退,低着头将嘴角鲜血擦掉后却依旧一句话没说。 诸葛轻候还想上前教训,却被卿木兮的声音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