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偌大的空间里, 晕染开昏黄幽若的灯光，静谧而又恬淡。 餐桌上, 一盏烛光影影绰绰，给整个包厢添了几许暧昧的气息。 包厢里只有程慕和跟叶苡然两个人，面对面分坐在餐桌两侧。 烛光将他们的身影拖得很长, 如同两条平行的直线，没有任何的交点。 “那个……这边灯光有点晃眼, 我能坐在你身边吗？” 程慕和看向隔着一张硕大餐桌的女孩儿, 略微沉吟了片刻, 试探性地出声问道。 “当然可以啊。” 叶苡然没有多想，大大方方地回应。 得到肯定的答案，程慕和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连忙起身，单手搬着椅子, 放到叶苡然身边, 挨着她坐了下来。 在他坐下的那一刻, 又悄悄地把椅子往对方那一侧挪动了几分。 “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想到自己的小心机, 程慕和心里总有种被对方识破的窘迫跟局促，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主动找了一个话题，打破内心的尴尬。 “我自己夹就可以，你不是饿了吗？快点儿吃吧。” 叶苡然随手夹了一块儿糖醋里脊放进餐碟里，笑着说道。 程慕和其实并不怎么饿, 只是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临市，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她，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舍，这才找了一个借口把她约出来，想跟她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嗯，好。” 他一边应着，一边随手夹了一筷子凉菜。 “喂，里面有……” 叶苡然出声提醒他，话没说完，就看着他把凉菜放进口中。 菜刚入口，程慕和立马觉察到不对，紧接着，一股浓郁的生姜味儿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他的嘴巴里含着筷子，腮帮子鼓鼓的。 想吐出来，可是当着喜欢人的面，觉得这样做不妥当，一张俊脸忍得很是辛苦，渐渐生出一抹潮红。 那双桃花眼不停地眨巴几下，雾蒙蒙的，看上去透着几分可怜巴巴的委屈感。 叶苡然连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程慕和，柔声道。 “快点吐出来。” 程慕和摇摇头，把筷子从口中抽出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咽了下去。 然后拿起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叶苡然面带关切地问道。 口腔里依旧弥漫着一股生姜味儿，不过跟刚才比起来，倒是削弱了许多。 程慕和想到自己刚才那副狼狈的模样悉数呈现在女孩儿面前，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脸颊两侧红晕更甚，面色讪讪的，不敢直视女孩儿的眼睛。 “嗯，好多了。” 他低着头，嘴巴轻轻抿了抿，低声回道。 叶苡然无声笑了笑，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拿起一只白灼虾，熟练地剥掉虾壳，把鲜嫩的虾肉放到程慕和的餐碟里。 程慕和眸光颤了颤，抬起头来看向叶苡然。 “上次吃饭的时候，你给我剥虾，这次换我给你剥，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叶苡然温声说道，唇畔噙着轻柔笑意，伴着摇曳的烛光，更添了一抹明媚跟清丽。 那双眸子忽闪忽闪，烛火与灯光细细碎碎地照耀进眸底，亮晶晶的，如同溢满了点点星光，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想沉溺在其中。 “快吃吧，正好祛祛嘴里的姜味儿。” 叶苡然柔声催促。 女孩儿的声音很好听，如同一层柔软的薄纱，轻飘飘，软绵绵。 每一个音节都轻轻地撞击在程慕和的心头，从心底深处生出一丝熨帖跟悸动。 程慕和凝视着女孩儿那双漆黑瞳眸，目光灼灼，眸底深处有一抹柔色悄然绽放。 他把虾肉夹起来，放进口中，一下一下细细咀嚼着。 他吃得很慢，仿佛在品味着上等的珍馐美馔一般，舍不得下咽。 “嗯，很好吃。” 一分钟过后，程慕和终于将口中的虾肉咽进腹中，抬眸看向叶苡然，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笑容人畜无害，无辜而又纯澈。 “有没有好受一点？” 叶苡然笑着问他。 “好多了。” 程慕和想到自己刚才的囧样，神态微赧，耳尖涌上一抹红晕。 吃饭的过程中，程慕和见叶苡然始终没有碰那道西湖醋鱼，心底微微讶然，不由出声问道。 “你不喜欢吃鱼吗？” 叶苡然看了一眼那条鱼，色泽红亮，香汁浓稠，平滑油光，卖相极佳，不愧为餐厅的招牌菜。 然后看向程慕和，轻轻摇头。 “不是，只是吃鱼的时候有点麻烦，所以一般不怎么吃。”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里难得流露出几许赧意。 “而且，我之前被鱼刺卡到过几次。” “是因为这样啊。” 程慕和心底松了口气，夹起一块儿鱼肉放进一只干净的餐碟里，低下头，把鱼肉里面的鱼刺仔细地一一挑出来。 等到确认里面一根鱼刺也没有，他把盛满鱼肉的餐碟放到叶苡然面前，笑着开口。 “喏，吃吧，这样就不会被鱼刺卡到了。” 叶苡然看了看面前的餐碟，里面盛着鱼肉，鲜嫩细腻，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然后缓缓抬眸，看向程慕和，无声地凝视着他。 程慕和以为她担心里面的鱼刺没有挑干净，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吃给对方看。 “你看，真的没有刺。” 突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嘴巴不再蠕动，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叶苡然心头猛地一颤，连忙倾身探向他，抬起右手，给他轻轻拍着后背，一脸急切地开口。 “怎么了？是不是被鱼刺卡着了？” 程慕和身体里的血液直往脸上涌，精致的俊脸涨得通红。 他用力咳嗽了几声，一边摇头，一边开口。 “没事……”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鱼肉给噎到了。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叶苡然依旧不放心，出声提议。 “不用的。没有被鱼刺卡到，就是……” 程慕和见女孩儿眼神里满是慌乱跟急切，心里有些不忍，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 “被噎着了。” 叶苡然：“……” 她的神色微微怔忡，一时间无语。 等心里的那块儿石头落了地，她挑眉凝视着对方，强忍着笑意，促狭地打趣他。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能被鱼肉噎到。” 程慕和耳垂儿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一般，微微低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 他咬着嘴唇，神色里透着一股懊恼。 叶苡然见好就收，递给他一杯水，柔声道。 “来，喝点水冲一下。” 程慕和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等脸上的躁意褪去几分，这才侧首望着身边的女孩儿，眼睛里闪烁着奇异兴奋的光芒。 “怎么了？” 叶苡然眨巴眨巴眼睛，面露茫然。 “你刚刚很担心？” 程慕和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了。” 叶苡然毫不迟疑地回答。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嘛。” 程慕和：“……” 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我帮你试验过了，真的没有刺。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饭的过程中，程慕和一直给叶苡然夹菜，挑鱼刺，自己反倒没有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