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许沐笑着说：“我和殷本木一个学校的，现在是同事，我才从外派的地方回来。”

    殷爸立马露出和蔼的笑容：“你是阿昭的妹妹吧？”

    许沐愣了一下：“算是吧。”

    “那小子不是下周才回来吗？”

    “是啊，我提前回来了，我妹妹出了点事。”

    殷爸看了看不远处站在那发愣的许雅问道：“什么事？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谢谢殷叔叔，已经解决了。”

    殷爸点点头：“没事就好。”

    许沐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瞬说道：“我可能想麻烦殷叔叔一件事。”

    “哦？什么事？”

    “不知道方不方便帮我查一个家庭，女儿叫柳飘飘，她爸爸叫柳毅，妈妈叫夏玲。”

    殷爸说道：“这不难，不过…”

    许沐笑道：“您放心，我不是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她是我们的学姐，只是好久没见到她了，想打听一下。”

    殷爸想了想说：“好吧，你留个电话给我。”

    第126章 chapter 126

    回家的路上, 许雅坐在出租车后排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双眼无神，许沐坐在前面几次从后视镜看着她，眉头深锁。

    路上的时候她在电话里已经把大概情况和许爸先知会了一声, 说她们已经往回赶了。

    到了家，许爸和马明枝都迎了上来，问许雅在警察局有没有吃苦，肚子饿不饿，昨晚有没有睡觉？

    许雅很不耐烦的抽出手径直走回房间, 把房门“砰”得关上！

    许沐看着许爸和马明枝满脸担心的表情, 知道他们两昨晚一夜没睡。

    许沐拿起旁边的水杯大口灌了一杯水下肚，而后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几步走到许雅房门口敲了几下门, 声音阴郁的说道：“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许沐干脆抬起手狠狠拍了几下：“我让你开门！”

    房间里传来许雅的嘶吼声：“滚！你们都滚！”

    许爸也赶紧过来劝说：“沐沐, 别敲了，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许沐侧头对许爸露出一个有些悲哀的冷笑，而后一脚踹到许雅的房门上：“你当我弄不开你的门是吧？你要再不开我把你门拆了！”

    说完就回身抄起板凳一个甩身砸在许雅的房门上，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就在许沐准备砸第二下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她愣了一下，扔掉板凳转头对满脸惊恐的马明枝和担忧的许爸说：“我只想和她谈谈，不用担心。”

    说完便进了屋子把门带上。

    说来这么多年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还是第一次踏入许雅的房间，似乎她和她这个亲妹妹从小关系就不好，从她搬来的第一天，许沐就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那时她对马明枝和许雅都很抗拒，她觉得她们抢走了她的爸爸，对许雅更是当空气一般。

    她抬头打量了一番这间不大的房间，屋内灯光很暗，卡通的窗帘拉着，那个窗帘还是以前家里装修时，她选的。

    许雅和马明枝没来前，这间屋子算是许沐的玩具房，她惊讶的发现房间的角落居然还放着那架老式的电子琴，她疾步走过去伸手抚摸着那熟悉的按键，她有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东西了，这还是她妈妈在的时候买给她的，那时许妈就是在这间房里教小小的许沐弹电子琴，她那时还没学会，许妈就病了，再后来似乎就没见过这架电子琴了。

    她的视线移开，看见房间的角落还堆着一些东西，似乎都是她小时候的一些小玩意，她拧眉看了一会，回过头盯着坐在床边的许雅，她低着头看着脚下一言不发。

    许沐的内心忽然燃起一把大火眼神牢牢锁住她：“你和你妈偷了我的家，偷了我爸还不够，从小到大你居然还偷了我这么多东西堆在你的房间，很有成就感是吧？”

    许雅纹丝不动依然低着头。

    许沐缓缓走到写字台前靠在她的对面盯着她：“你问问自己多大了？二十八！不是十八！以前你孤僻也好闹事也罢，你小，全家帮你兜着，替你擦屁股，我到处求人拖关系找医生帮你做心理疏导，你呢？你这些年不仅没有为家里付出过一点，反而让爸和你妈一直为你操心。

    姓高的侵犯你，你自己不长嘴吗？到了警局不知道和警察说吗？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吗？

    你知道我是从多远赶回来的吗？两千多公里外的大山！

    我问你许雅，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就等着坐牢？等着爸为你急死，把你妈气倒？”

    许雅交叠在身前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许沐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的说：“你知道我差点死在大山里吗？”

    许雅猛然抬头看着许沐，她眉眼之间和许沐有几分相像，只是此时眼中透着害怕。

    许沐指着自己的腹部深锁着眉盯着许雅：“我这里刚动过刀子不久，但我接到爸的电话还是赶回来了，因为我是这个家的女儿，但这个家的女儿不止我一个！

    二十多年前你和你妈来到这个家，对你来说，你有父有母有家，那时爸爸对你和你妈多好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从小就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却不愿承担你这个女儿应尽的义务，让年迈的父母整天为你提心吊胆，让我用自己的婚姻和未来守着这个家！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自私，你的怪异会给身边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如果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凭什么搭上这么多去迁就你？”

    许沐的眼眶湿润指着角落说：“你恨我是吧？你巴不得偷光我所有东西，让我变得和你一样可悲你就甘心了？”

    许沐一巴掌拍在写字台上，低下头，房间里随着她的沉默也变得出奇的安静，许雅只是又默默收回视线看着脚底下。

    然而许沐的眼神却慢慢移到了写字台面，她的瞳孔骤然放大猛的转过身低下头，竟然看见玻璃台面底下压着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她和何益昭的…

    有他们小时候的，也有长大的，只是长大时照片的角度看上去都是偷拍的，她震惊的望着那满满的写字台不可置信的看着许雅：“你，这些照片…”

    许雅的刘海有些长，阴影下的眼眸漆黑一片，她依然低着头弓着背声音扭曲的说：“我拿你东西不是恨你，是希望你找我要回去。”

    许沐眼中晶莹闪烁牢牢凝望着许雅。

    “你从小就不理我，明明我是你妹妹，但你情愿把玩具拿给门口其他女孩玩，也不跟我一起玩，我和你都是爸的女儿，阿昭哥哥却总来找你一起出去，你们从来不带我。

    你可以天天待在何阿姨家，她弄好吃的也总是第一个想到你，甚至他们家出去旅游都带上你，家门口邻居对你都好，所有人都喜欢你，甚至连阿昭哥哥眼里都是你…”

    许沐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吃惊的望着许雅，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许雅心里想什么，她总是看见她站在角落一副懦弱的样子，因为她妈妈的关系，她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但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切会对年幼的许雅造成伤害。

    许沐慌乱的低下头，却看见自己手掌压着的地方有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在何阿姨家，那时他们应该都上高中。

    何益昭坐在中间，左边坐着许沐，右边那个女生的脸被圆珠笔涂成黑色完完全全看不见。

    她盯着那张照片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高中，那时她还没走，许沐应该读高一，那么何益昭就是高二，那年许雅多大？初中！

    她依稀记得当年田医生和她说许雅这种孤僻的性格好像初中以后越来越严重的，有一段时间她脾气特别大，也就是那段时间开始她不给人进她房间。

    田医生判断就是那段时间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当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但那件事对许雅有着很严重的影响。

    许沐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随后缓缓抬头盯着许雅一字一句问道：“柳飘飘是怎么死的？”

    许雅整个人像静止不动一般，昏暗的房间里，她浑身透着窒息的痛苦，许沐徒然朝她吼道：“我问你柳飘飘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知道？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许雅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浑身开始打颤，许沐看着她那样，凄凉的笑着，眼泪瞬间滑落下来：“你喜欢阿昭？”

    许雅忽然抬头用一种十分陌生而惊恐的眼神盯着许沐，许沐一步步逼近她：“所以当年我流产的事情也是你告诉阿昭的，你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柳飘飘，你为了让阿昭对我愧疚，为了让他离开那个人…”

    许沐狠狠抬起许雅的头，逼迫她看着自己，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柳飘飘到底是怎么死的？”

    许雅浑身哆嗦得厉害，害怕得眼泪不停从眼眶滴落，她声音颤抖的说：“那年暑假，她，她去何家找阿昭哥哥，何阿姨让她死了那条心，她后来很伤心，哭着出来站在门口，我一直躲在窗户那偷看她，她发现了我，问我你在哪，我知道阿昭哥哥陪你去图书馆了，我怕她从西门走碰见阿昭哥哥，就和她说你去公交站台边上的超市买东西了。

    后来她就走了，我不放心就偷偷跟在后面…”

    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许雅却突然奔溃的痛哭出声：“那时候公交站台对面在施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下那么大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那样，我真的不知道…”

    许沐瞬间闭上眼，眼泪悉数滑落，她缓缓松开许雅走回写字台旁抽出那张照片攥在掌心低沉道：“从我知道的那一刻起，我就认为是我害死了她，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阿昭开口让她留下来，她也许就不会出事了，可我没想到她最终选择留在国内，根本就没打算出国。

    只是我现在知道真相后，心里并没有好过。”

    她回头看着许雅痛苦的样子，心也跟着微微揪在一起。

    许沐攥着那张照片走到门口，许雅却突然吼道：“我是喜欢阿昭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他，可是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唯一和我说话也是问你在干嘛，在哪里！

    他自从和她在一起就很少回家了，我越来越看不到他，就是他回来也总是和何阿姨吵架，我不想让他和那个人在一起！

    他就是结婚，也只能和你！”

    许沐手有些颤抖的握着门把手：“我爱的是宋覃，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嫁给他，我们两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但他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他！该结束了！”

    说完许沐打开门回到自己房间，她躺在床上盯着手中的照片，无法想象许雅这样对她和何益昭有些畸形的感情是怎样产生的？或许在这经年累月中慢慢形成了，她恨他们让她越来越孤单和自卑，却又渴望着他们，这种复杂的心理让她整个人越来越自闭。

    许沐有些难受的盯着照片中的人，那被圆珠笔涂上的脸已经看不见原本的面貌，可许沐依然记得她的笑很温柔，像春风拂过湖面，却从很久以前就只能残留在记忆中。

    可是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许沐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惊慌失措的收拾完东西就出了门对许爸说：“我要赶回南城！”

    许爸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问她出了什么事，她没说什么只让他们看好许雅便匆匆离开家。

    第127章 chapter 127

    许沐从家里出来时已经是傍晚, 她站在公交站台看着对面, 和梦中的样子一样，只是那抹倩影却在这个地方永辞于世。

    从苏市到南城的路她不知道走过多少遍，这短短的路程记录了她的喜悦、期待、心酸、伤心、绝望, 可今天她的心情却尤为的沉重，心里酝酿了太多想对何益昭说的话，却不知道哪句话应该先说出口。

    她心乱如麻，过去的记忆像无数道交织不清的蜘蛛网缠绕在她心头，瞬间开启了很多过往的点点滴滴, 渐渐连接在一起, 一种没有源头的猜测在她心底一点点蔓延，让她莫名感到害怕！

    直到下了车回到她熟悉的小区，她拖着行李一步步向着她居住了几年的地方走去, 怀着满心忐忑听着脚下的步子。

    两旁的路灯全都亮了, 半幽静半昏暗的灯光下, 许沐的眉峰始终紧紧锁在一起，似乎每走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呼吸，直到…她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怔怔的抬头望着前方的何益昭，几个月不见, 他似乎瘦了些，要比以前更加成熟，只是他虽然站在路灯下，惨白的光却似乎无法照亮他周身的幽暗。

    而他对面站着是柳飘飘！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长发, 许沐一时间有些恍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不停在和何益昭说着什么，情绪无比激动，许沐的心脏猛然跳动着，她看着何益昭幽暗的神情一步步倒退，再倒退，那巨大的猜测在她心头猛然炸开！

    她拖着行李转过身就往小区外狂奔，何益昭很快发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侧头看去眸色一紧！

    许沐出了小区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鬼使神差的报了很久以前宋覃公寓的地址。

    车子在那停下，这么多年，那栋公寓还在，只是楼下的保安早已换了人，许沐望着那片篮球场，如今已经拆了变成一家超市，人流来来往往，她傻傻的看着，心头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所笼罩。

    直到那家超市的灯渐渐变暗，她坐在行李箱上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这里的星星很少，不似大山里，散落的几颗不停眨着眼睛，像在哭泣一般，周围路过的人越来越少，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凉风吹过，吹乱了许沐的长发，直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那一下又一下仿佛敲打在她的心间。

    她瞬间回过头，隔着无人的长道，她看见那个男人朝她走来，他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提着一个同样黑色的行李箱，踏着夜走进她的眼眸中。

    许沐愣愣的站起身，就这样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直到宋覃走到他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怎么…”

    还没说完，许沐已经一头扎进他的怀中，慌乱的心才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她紧紧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

    宋覃怔了怔抬手环住她，许沐要不是感受到宋覃身上温热的暖意，差点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