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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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仍旧不放心,怕我会有孕,生下卫恒的嫡长子,所以送来了任姬和李姬这两个妾室,让我闻多了迷迭香,从而流产,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而这一世,因为卫恒同前世有了些不一样之处,她用来栽赃陷害的诗帕事件反而让我同他关系更进了一步。 而我也因前世之鉴,不愿与卫恒同房,便不会有孕,跟着卫恒替我请来了仓公,及时发现了任姬所用香料之害,早早地便把那两个妾室遣送归家。 想来卫恒越是这般在意我,卫华的心中便越是愤恨,她无法再利用那些妾室来害我,便索性使出她安插在卫珠身边的最后一名婢女,设下这个毒计,想要彻底的毁了我,从此一劳永逸。 诗帕事件之后,卫恒已经将卫珠身边的婢女都清查了一遍,不想,却还是漏了一个人。 而那个婢女,在昨日之后,已并不难猜。 那湿婆香乃是有形有质之毒,须通过饮食之物入口方能生效。我自认在我掌中馈之下,府中当无奸细,昨日的一应饮食之品均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那么,我因何而中了那媚、毒,便一目了然。 昨日,我唯一用过的府外之物,便是卫珠送我的那一匣西极石蜜。 在那石蜜中做手脚的,自然不会是珠儿,而是她的贴身侍女留香。 诗帕那件事时,留香因为一直跟在卫珠身边,从没到那焦尾琴边去过,没有嫌疑,便没被清出丞相府,可谁知,她竟也是卫华的人。 她既是卫珠的贴身侍女,自然能偷偷换了卫珠带给我的那匣西极石蜜,只消换过最上层六块方糖即可。可惜我昨日所用饮食之物都被卫恒拿去检视,不然,我现下便能知道我猜想的对是不对。 卫珠原本一心扑在韩寿身上,会同金乡郡主她们一道前来,是因为她身边的留香无意中听到金乡郡主同崔氏要来给我拜年。 原本我们女眷皆在内院,也是因为卫珠听留香说起卫恒在同人比剑,这才会到外院去观看。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只怕在卫华原本的设计里,想引来坏我清白之人当不是吴桢,多半是卫玟。 这样,她不但可以除去我这个碍眼的弟妇,还能帮卫恒除掉和他争世子之位最为有力的对手,还能狠狠打了姨母的脸,让她心碎欲绝,一箭三雕。 第57章 猜测 卫恒微微垂首,不敢再看我, 僵立半晌方道:“我原不该瞒你的, 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 他仍是难以启齿, 其实他隐瞒卫华对我所做之事, 不愿让我知道, 倒也情有可原。 一边是同他骨肉情深的长姐,一边是他的妻子,若易地而处,我的兄长想要害了我的夫君, 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告诉夫君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我是否有这种坦白的勇气。 若是告诉所爱之人, 我的兄长要置他于死地, 那么往后三人之间该如何相处?便是撇开旁人不谈, 夫妻之间又会否生出嫌隙来? 想来, 卫恒也是害怕会如此,才会刻意隐瞒, 怕我知道了会迁怒于他,可惜,我还是知道了。 卫恒深吸一口气, “既然夫人已经猜到了, 那恒也就不用再隐瞒下去了。” 他忽然单膝跪地,“我方才去了行宫一趟。我原本以为我之前已经同长姐说的清清楚楚, 若她再敢动你, 我必会加倍奉还, 可她竟仍然执迷不悟,还敢……” “总之皆是我没能护好夫人,恒愿向夫人赔罪。” 虽然这一世我不能亲眼所见,但想来,他多半是将前世斥责卫华的那些话,再同她说了一遍。 为了我,他能如此对待他一向亲近的长姐,已然令我颇感意外。可惜他在卫华面前再是维护于我,也仍旧无法改变,是他的亲姐姐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害我的事实。 便是我对他的心结渐解,知道前世我的第一个孩子不是被他所害,他亦为了失去孩子而痛心不已,亲手斩杀了任姬,还同长姐决裂。 可毕竟我的孩子是断送在他姐姐手里,纵然我知道,他是他,卫华是卫华,不应把姐姐的账算到弟弟头上,就如同他们姐弟不该把同姨母之间的仇怨算到我身上一样,可……可我却还是…… 一时之间,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何会有这迁怒一词,实是这世间有些恩怨情仇,太难让人分得清楚明白。 “公子请起,你……无须替他人承担罪责。” 他纹丝不动,“夫人可还怪我隐瞒于你?” 我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可、可我怕你若是知道了……会……” “所以公子就心存侥幸。” 前世他的确是瞒过去了,可是这一世,卫华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 “子恒,”我忽然唤他的字,“既然我知道了,就不可能做到毫不介怀。这几日我想独自静一静,公子请回吧!” 卫恒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我满眼倦意,终于没再多待下去,深深看了我一眼后,起身离开。 不想到了第二天,我正在用午膳,采绿忽然进来道:“夫人,中郎将来了,现就立在院门外,说是想要见夫人一面,有事同夫人谈。” “不见。”我淡淡道。 我昨日明明同他说了,这几日我想好好清静清静,他做什么又来烦我?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事,他该不会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吧? 想了想,我没让采绿请他进来,而是自己走到院门前,命人将门打开。 他立在槛外,我立在槛内。 “不知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他脸色一沉,“外头凉,你既然不肯让我进去,为何不披件氅衣再出来?” 说话间,他已经将他身上的披风脱下,我下意识便想躲,无奈他动作实在太快,我还未及退步,他的手便缩了回去,而披风则已然落到我的肩头,尚有余温。 “父王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吴桢对你无礼之事,大为震怒,已命人将他押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我有些微的惊讶,前世时吴桢亦曾因在席间平视于我,而触怒卫畴,可卫畴也并未因此就要了他的性命,只是罢免了他的官职,将他流放到石城去做苦役。 怎么这一世,直接就要砍了他的脑袋?看来他擅闯内院及之后的事也全都被卫畴知道了,所以才会起了杀心。 我看向卫恒,“吴桢是公子的至交好友,救命恩人,但于我而言,却什么都不是。公子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是怀疑妾向父王告的密吗?” 卫恒忙道:“我并不是怀疑夫人。” “那公子为何来见妾,难道不是想问妾昨日命采绿送出去的那封信,是写给谁的吗?” 昨日,采绿刚拿了信出去,紧跟着卫恒就进来了,只过了一夜,卫畴就将吴桢罢官下狱,还要杀了他,卫恒自然会疑心是否我在信里同姨母诉苦,将吴桢对我无礼之事传到了卫畴耳中。 不想卫恒却茫然道:“什么信?昨日我刚从行宫回来,满心愧疚、心乱如麻,哪里还能留意旁的东西。”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前世时,不就是因为吴桢被贬去石城做苦役,他以为是我告的密,冲过来质问我,才…… “那公子为何要来见妾,难道是想让我妾去父王面前替吴桢求情?” 因为卫璜之事,卫畴赐了我块鱼龙佩,准我可持此佩向他直接进言,免得他再重蹈覆辙,杀了不该杀之人。 卫恒摇了摇头,“终究是他对夫人无礼,恒不敢做此想。” 我心中更是奇怪,他此来,既不是质问于我,又不是找我替吴桢求情,那他到底因何而来? 他眼中又现出那种茫然来,“我也不知道……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手在背后推着我,不知不觉间,就将我推到了这里。不知怎地,就将吴桢之事说了出来。” 眉心微蹙,我再次生出那个怪异的想法,难道卫恒也有些许前世的记忆不成? 我正想着这种可能,不妨卫恒忽然伸手朝我脸上摸来。 许是之前身体被媚、毒支配的煎熬太过可怕,已然让我生出阴影,极其害怕再被男子触碰。 我再次朝后躲去,退得有些猛,一脚踏空,身子便朝后倒去。 “不要!”耳畔传来一声惊呼,下一秒,我便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任我怎么推他也推不开。 他将我牢牢箍在怀里,似是生怕一松手,我便会消失不见。 我正觉得有些呼吸艰难,他忽然松开我,无比紧张地将我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最后他的目光牢牢盯在我的小腹上。 “阿洛,你可摔到了哪里?肚子可觉得痛吗?” 他突然回头朝尹平喊道:“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卫恒这是怎么了?我并不曾摔倒在地,根本就无须去请太医,他为何就紧张成这样? 他眼里又露出那种害怕失去我的极端恐惧来,突然将我打横抱起,快步奔入房中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到榻上,口中不停地道:“阿洛,你再忍一忍,太医马上就到,咱们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到后来,他简直如同被魇到了般,双目失神,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一定不会伤到孩子的,这一回,我绝不会让你再失去它,你相信我,阿洛,我绝不会让你——”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啪”地一声,又给了他一记耳光,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 “公子莫非是糊涂了不成,你我还未圆房,我如何会有孕,又如何会动了胎气?” 卫恒的瞳仁里这才重又有了一点微光,似是终于回过神来,却还有些不敢置信,“原来夫人并未有孕……也对,是我忘了,你我并不曾同房,自然不会……” 明明是数九寒天,可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功夫,卫恒的额上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他拿袖子擦了擦汗,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走了一圈回来似的,透着一股子虚乏。 “夫人好生歇息,我就……不打扰夫人了。”他起身欲走。 可他这般反常的举止,让我越发相信了我心中那个猜疑,不由脱口道:“等等!” “公子素来理智冷静,为何方才却……明知你我未曾圆房,口里却不停地念叨着怕伤了孩子?” 这实在是太过不合常理,除非他和我一样,也隐隐记得前世之事,尤其是那些痛入骨髓的前事。 他呆呆地看着我,忽然以手抵额,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我不知道,方才我就好像不是我一般,旁的什么都忘了,至于我说了什么,为何说那些,我亦不知,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在做什么,只觉得……这里很空,有丝丝凉气不停地冒出来……” 他抬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公子是不是做过什么梦,将那些梦里的情景信以为真,才会被魇到?” 他抵在额头的手背上,根根青筋毕露,显是按压的太过用力。 过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哀恸。 他朝我点了点头。 第58章 送衣 卫恒的那个梦, 既让我震惊, 又让我失望而疑惑。 我震惊的是,他第一次做那个梦的时间, 竟然和我头一次梦到前世的情景是在同一个晚上,就是我同程熙成婚的前一晚。 难道我和他,我们二人都是在那个夜晚重生的不成? 可让我失望的是,他那个关于前世的梦,比起我的来还要破碎模糊,无法回忆。 他甚至都不认为那是来自他前世的记忆, 因为他的梦, 哪怕他后来又梦到过很多次, 都始终只有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