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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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齐传明嘿了一声:“大哥,我看淑芬说得也没错,这婚事尽早退了,得了清静,想那雷家也没脸要回礼金,你白得了百十来块钱,以后齐悦还能找个好的再结一门亲,到时又有一笔礼金……” 余国庆听不下去,一把撞开院门,冷笑道:“你们齐家合着是把我外甥女当挣礼金的工具了。” 齐传明扭头看到余国庆,脸一黑:“谁家嫁女儿不收礼金?再说,我齐家的事跟你余家有什么关系?你掺和个什么劲?” 余国庆懒得跟齐传明说话,他把破旧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大步向前,两眼盯在蹲坐在门槛上一直没发言的齐传宗身上:“姐夫,你是什么想法?” 齐传宗抬头望了眼停步在他身前的小舅子,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想法?李家人是出了名的难缠,说若是不答应他们,就天天过来哭,被这样的人家缠上了,以后齐悦嫁到雷家也不会过好。” 余国庆一听这话就怒气上头,质问他:“你是齐悦的亲爹,除了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就不能想想法子?” 齐传宗嘴唇翕动了两下,最后垂下头:“雷家也不是什么好亲事,李家愿意要,就给他们……” “他爹,你胡说什么?” 院门口一声急喝打断了齐传宗的话,他抬起头,看到妻子余秀莲和叶英梅在院门口,神色顿时有些发僵,他扶着门框起身,张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还缓和气氛。 其实也不用他说什么,余国庆先一步迎上去,开口问道:“大姐,叶家姐姐,李家签字的退婚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叶英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余国庆,又问他,“齐悦呢?她是留在外婆家了吗?这样也好,免得碰上那些糟心的人。” 她这话说的是李家人,但在场的齐传明夫妻神色却不大好看,显然对号入座了,就连齐传宗心底也有些堵。 余国庆没有隐瞒齐悦的去向,同时表明这几天就住在齐家,叶英梅也点头:“我也留下,麻烦秀莲妹子给安排一下住宿。等明天李家人再来,看我不骂死他们。” 第275章电报 这天傍晚,雷军从训练场下来,一身汗水。 同样一身汗的祁阳伸手搭在他肩上:“兄弟,洗澡去。” 雷军拨开他的手:“你先去,我去政委那看看。” “又去看你的结婚申请有没有下来?”祁阳挑眉摇头,“你才提交上去二十来天,申请先要审核,然后要审查你对象的政治背景,一来一回就得一个月来,你自十天前就去催,当心周政委烦你,干脆将你的结婚申请打回来……” 话未说完,就收到雷军瞥过来的目光,祁阳身体夸张地抖了一下,举手投降:“我错了,我赔罪,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雷军张口拒绝,加快步伐往外走。 祁阳追上去勾肩搭背:“是兄弟,自然有苦同当,一会要是失望你可以向我倾诉。” 雷军现在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友尽”,不然一定甩到祁阳脸上。 “雷营长,有您的信。”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朝他快步而来,行了个礼将一封信交给他。 雷军扫了眼信封,发现上面不是他熟悉的娟秀字体,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正待细看寄信人的名字时,信就被祁阳抽走。 “啧啧,你对象的字像是小学生写的,她是只拿了小学毕业证吗?”祁阳一眼扫到寄信人一栏上,上面“齐悦”二字很明显,因为当初表弟的一场乌龙闹出误会,他挨了雷军狠狠一拳,就此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这下看到她的字体,便毫不客气地评判和揣测。 半月前代师姐写信的黄三七,若是听到他的话,只怕要喷他一口盐汽水,她明明是初中生,九月开学后她就是初二的学生了! 雷军从他手里夺回信,冷淡地回了两个字:“不是。” 祁阳误以为他是否认齐悦小学毕业的话,有些惊讶地追问:“她连小学都没上完?啧啧,这文化程度也太低了吧,以后你们怎么交流……”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定在雷军从信封中抽出的合照上,确切的说是定在合照上那明眸善睐的少女身上,至于少女边上的那张严肃的脸被他忽略了。 少女身穿着蓝底雪绒花的布拉吉,乌发如云,编成长辫垂在胸前,衬得鹅蛋形小脸白皙如雪,露出光洁的额头,黛眉如远山,一对杏眸如秋水中浸着两丸乌银,那样明亮,又微微弯起带着笑意,似冲着他在笑,他竟不知不觉地跟着弯起了唇角。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立马醒神,飞快移开视线,没有注意到雷军忽然抬眼射向他的锐利目光。 只是他的心若有些慌,哈哈笑了一声,又嘴贱地评判一句:“长得还行,难怪她连小学都没毕业,你也没嫌弃。” 雷军知道他成见已深,干脆没解释,低头望着合照眉头微皱,他记得只跟齐悦合照了一张,当时他坐着,齐悦站在椅后,但这张合照上却是两人并排坐着,他微侧头望着她,看似和谐,但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祁阳吐槽完,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雷军的回应,他转过头看他望着合照眉头皱着,强逼着自己不去看那合照上的少女,张口问道:“你不满意?不是拍得挺好的吗?” 雷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从信封里抽出信纸,信上依然是稚嫩的笔迹,抬头看到姐夫二字,他忽然猜到写信之人的身份,果然下一行写道—— “姐夫,我是小黄雀,师姐的手不小心被剪刀划了一道……” 看到齐悦手受伤,他的心然一痛,祁阳看他脸色难看,忙问道:“怎么了?” 雷军顾不得回他,目光飞快地跳到下一行—— “姐夫你别担心,师姐的手只被划了浅浅的一道,只流了一点血,是我娘担心,非得给师姐裹了纱布,所以她不好拿笔写字,就让我代劳了……” 骤然松了一口气,根据信里的描述,他猜测她的手应该是裁剪衣服时不小心伤的,心底决定一会写信叮嘱齐悦不要再碰剪刀,也不要再做衣服,他的工资足够她去商场买必须的衣物。 祁阳见他缓了神色,想扫一眼信纸,被雷军避开,他摸了摸鼻子,往边上挪了一步,心里吐槽他重色轻兄弟,明明自己的家信都毫不顾忌地让他看的。 雷军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的家信基本都是祁家人催婚或者介绍相亲对象的信,是他不耐烦看就丢给他,让他去替他相亲。当然,他从未答应过。 一目十行看完信,看到合照的“来历”以及作用,雷军嘴角不由得扬起来。 原来,这合照是为了结婚照而特别合成的。 他从信封里倒出两张小号的合照,黑白色,两寸大小。 原来,她也期盼着和他结婚,而不仅仅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 祁阳惊奇地望着雷军扬起的嘴角:“兄弟,你居然会笑?” 雷军转过头,嘴角也没放下:“我高兴,自然会笑。” 说完,带着嘴角的笑意大步往政治部走去。 “等等我,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笑?”祁阳追上去,这事要是弄不明白,他今晚都会睡不着。 相识多年,他见过雷军发怒,见过他皱眉,甚至见过他在战友去世时流下眼泪,但从未见他笑过,只除了刚刚。 不,他现在还在笑。 “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你要当爹了?”祁阳只想到这个可能。 雷军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往祁阳身上捣了一拳:“胡说什么,我跟她结婚证都没下来,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也不是不能有,譬如喜当爹。 祁阳脑海中转过这个念头,对上雷军黑沉的脸,立马压了回去,他怕自己说了,别说兄弟不得做了,还可能被他打死。 为了小命着想,他嘻嘻一笑,揽住他的肩膀:“我不是想着你们乡下习惯先结婚又领证吗?就是什么都没有,生米煮成熟饭……” 雷军眉头竖起,直接打断他的话:“她是你嫂子,以后说话尊敬些,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祁阳一凛,将胳膊从他肩上放下,抬手轻扇自己一耳光:“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其实,他也不知怎么了,明明不想这么尖刻的,但一张口话就变得难听,雷军生气也是应该的。他暗自提醒自己,就算齐悦只有一张脸好看,文化程度不行,字迹幼稚,家里难缠,人还贪财,但雷军既然认定了她,自己也要慢慢接受她这个嫂子,若是接受不了,那就闭紧嘴少说话。 嗯,首先是得减少接触的机会。 想明白后,祁阳豁然轻松,笑着冲雷军摆手:“我身上黏得很,先去洗澡了,就不陪你去找政治部了。” 雷军自不会留他,点了头,只是不等祁阳转身,又一名士兵小跑过来冲他们敬礼,手里拿着一封电报。 “是给我的电报吗?”祁阳下意识地问道,他有个喜欢催婚的老妈,还有一个在商务部的大姐,一个有闲,一个有钱,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喜欢给他拍电报花样催婚。 一毛钱一个字啊,真是钱烧得慌,怎么不想着拍电报的钱省下来寄给他改善伙食啊? 心里抱怨着,就朝士兵伸手,但士兵却没有把电报给他,年轻士兵的神色有些发窘:“抱歉祁副营,电报不是您的,是雷营长的。” 祁阳愣了一瞬,收回手,转头惊愕地看着那张写了不少字的电报送到雷军手里,下意识地问道:“谁这么阔,发这么长一封电报给你。” 第276章电话 电报以字数算钱,一字一毛钱,而邮票的价格才五分八分,若无急事,没人放弃价廉的邮递而选择电报。 所以听到电报是给他的,雷军第一反应是家里出事了,迅速从士兵手里拿过电报,展开飞快扫视一遍,旋即眉头皱了起来。 祁阳看到他的眉头皱起,紧问两句:“谁发来的电报?是家里有事吗?” 话音未落,雷军的眉头又舒展开,嘴角绷紧的线条也扬了起来,他笑了起来:“没什么,她催婚。” 祁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是指齐悦,他觉得牙有些酸,嘶了一声:“你两口子可真有意思,你去周政委那催婚,你那个‘她’又冲你催婚。这上赶着……你不觉得有些问题吗?” 最后一句纯粹是他下意识的猜测,原本一脸笑意的雷军脸色一下子变了,祁阳脖子一缩,怂了:“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雷军将电报递给祁阳:“你看看。” 祁阳愣了一下,对上他认真的神色,才发觉事情可能真有不对,接过电报,望见那大白话的电报,心底嘶一声,可真不知节省,也是雷军月月邮钱给惯的。 暗地吐槽着,扫视速度半点不慢,一长串话概括起来就是让雷军拿到结婚申请审核通过的报告后,立即打镇上派出所的电话,由所里的周琼转告她一声。 祁阳不知道周琼这人,所以很快从中找出不寻常的一点:“你们结婚,为何打电话到当地派出所?” 雷军想说周琼是他原来的兵,他又恰好在派出所工作,派出所里有电话,但这些话刚转到舌尖就顿住。 且不说齐悦并不是性急的人,就算她真的性急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让他打电话给周琼也不是好的选择,因为杨素丽在火车站工作,火车站也是电话,且杨素丽与齐悦关系更亲近。 越想越不对,他从祁阳手中拿过电报,奔跑向前。 “你去哪?”手中一空,祁阳忙问道。 “找周政委办结婚证。” “喂,你未婚妻明显有问题好不好,说不定是犯了事,你不问清楚就要跟她结婚,你是不是傻?” 雷军没有回应,奔跑的速度却加快。 …… 顶着发报员看傻子的目光,齐悦交了三块钱,快步走出了邮局,赶往派出所。 临下班时间,周琼看到齐悦来找他很是惊讶,顾不得收拾桌面,急忙出了办公室,奔到齐悦身前,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嫂子你的手怎样了?抱歉这段时间有些忙,没去看你。” 齐悦翻了翻绑着啊纱布的双手,笑着道:“快好了,过几天就可以拆纱布了。你工作忙,本不好来打扰你……” 周琼精神一震,截断她的话:“嫂子是有事找我?嫂子你说,我一定帮你做好。” 看他如此积极,齐悦反倒不好隐瞒,便将李家人在她家哭闹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请他帮忙的事。 周琼听完,神色变了,还有些不高兴:“嫂子,发生这样的事你早该来找我,那李老三还在所里关着,他家人就敢去嫂子家闹,我现在就去跟所长说,把他直接送到县里牢房去,他的家人就知道怕了,不敢再去嫂子家哭闹。” 齐悦摆手:“一码归一码,你这样做掺了私情,你们所长也不好办,对你也不好。” 周琼听了他这话,他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是了,他们公安办事最忌讳掺杂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