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走光
对门新搬来了一个男生。 大学生，独居，每周一早上，池瑶都会在电梯里碰到他。 俩人从不打招呼，偶尔眼神交流一瞬，也会很快避开，转而低头看手机。 就池瑶来说，她并没有和邻里套近乎的习惯。 不像她妈池女士，好像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逢人便聊。就算是在市场遇到的陌生人，只要眼神一对上，池女士都能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出来买菜啊？” 池瑶从小就对池女士的社交能力很是敬佩，她就没继承到这点，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游离在边界外观察身边的人和事。 比如这个住她对门的大学生，她便留心观察过。 男生比穿高跟鞋的她还要高出一个头，五官没仔细看清，只知面相白净，气质出众，属于在校园里很受欢迎的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鞋子周周不重样。 这让池瑶每回在电梯前遇到他，视线都会不自主地向下移。 但仅限于此。 俩人真正有所交集，是在他住过来两个月后，某个周六的晚上。 张一铭是池女士顺着表姑那边的线给池瑶寻来的相亲对象。 池瑶与他吃过一次饭，本人和相片相差无几，带着眼镜，斯文的模样，就在她小区后边的A大当老师。说话虽一板一眼，但比起池瑶先前相过的几个，要好上不少。 所以这次张一铭提出第二次邀约，池瑶没有拒绝。 吃饭的地点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餐厅。 距离得近，池瑶不紧不慢地化妆，想了想还是穿了裙子。 对张一铭，她谈不上喜欢，但如果可以堵住池女士的口，试试也不是不行。 换鞋的时候，池瑶顺手开了门。 一个弯腰的功夫，她听到对面传来开门的动静，下意识抬头，不期和人撞了视线。 俩人皆是一愣。 随后，池瑶却见男生目光闪躲，匆忙转头时耳根染了可疑的红。 她穿好鞋，垂眸一看，便知他在耳赤什么劲儿。 裙子是荡领设计，直接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俯身却极易走光。 她眨眨眼，没当回事。 在她看来对方还是学生，实在不能让她脸红地铺开想象。 把门关上，电梯还没来。 俩人一左一右站着。 池瑶抱着臂神游太空，眼神飘着飘着，又看向身边人的鞋子。 他又换鞋了。 应该是要去打球，他穿了身篮球服，四肢修长，精瘦有力，周身散发着年轻的气味。 池瑶都有些忘记自己在校园生活时的模样了。 电梯箱门适时打开，池瑶走进去，眼风扫过男生挡在门边的手，不由看了他一眼。 他摁下一层。 池瑶微仰起头，发现他站姿不同于电梯外的闲适松散，在这时的密闭空间里，整个人都变得拘谨起来。 这从肌肉的紧绷程度就能看出。 小男生。 池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但很快，又低头调整过来。 于是错过了男生的侧目。 * 池瑶准时到达餐厅，没想到张一铭比她来得还要快。 她放下包，“你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多久。” 张一铭目光粘在她的脸上，“你今天很漂亮。” 池瑶笑了笑，“谢谢。” 这家餐厅她常来，知道有什么招牌菜，问过张一铭意见，她很快下好单。 上回见面，多是张一铭在说自己，今天他难得掌握了话题主动权，问了不少池瑶的事。 池瑶上学时主修精神科，毕业后进了本市最大的一家专科医院。但也就听着好听罢了。前几年资历尚浅，池瑶过了好久的“清贫”日子，借着家里帮持，直到今年手头才宽裕些许。 结果好不容易能放松一点，池女士又紧赶慢赶地替她张罗起了相亲。 原因无他，她给池女士列举了太多找医生做对象的弊端，池女士早早便歇了让她和同事发展的心思。可偏偏池瑶的生活太过简单，医院公寓两点一线，就只能靠她这个当妈的出马了。 张一铭是池瑶见过的第四个相亲对象。 饭后，张一铭坦言，自己对池瑶的感觉很好。 他问：“池瑶，你觉得我怎么样？” 俩人从餐厅沿着大路散步，很快走进A大校园。 十月的夜，校园里的人还不少，皆是叁叁两两地结伴走。再往里深入，便是一整排被网住的篮球场，有人在打篮球，白灯明晃晃的照，鞋底摩擦橡胶地的声音，在这会儿竟也不算刺耳。 池瑶出神地看了会儿，听到张一铭问自己，她思忖着回道：“你人挺好的。” 张一铭挑眉，“我这是被发了好人卡？” 池瑶莞尔，“我可没那么说。” “只是，”她顿了顿，尽量委婉，“目前我们对彼此都还不太了解……可能你眼里的我，和真实的我，会有出入。” “那不正好？一眼就看透，多没意思。” 池瑶睨他，发觉今晚的他比上次要主动不少。 她挽了头发到耳后：“慢慢来吧。” 规规矩矩的答复，不算接受也不算拒绝。 张一铭没有操之过急，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旁边的篮球场突然传来几道异口同声的“老师”。 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池瑶先扫了篮球场一眼，而后看张一铭。 张一铭神情微凝，有些尴尬地朝那头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 有胆大的学生看到他俩站在一起，还不嫌事大地扬声道：“老师，女朋友吗？好漂亮哦！” 张一铭没有急着和他们否认，而是摸了摸后颈，和池瑶解释：“大叁的学生，平时没大没小惯了，你别介意。” 池瑶了然地点头，再度回头望过去。 篮球场的夜灯下，她直直穿过球网看向某人。 那人目光如炬，赫然也在看她。 池瑶淡淡地问：“那个穿白色球服的男生，叫什么？” “嗯？” 张一铭扶着眼镜看过去，微微眯眼，“那是江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