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祖宗之法
好嘛， 下水也就算了， 怎么的， 还要捞几个大佬一起下水？这是打算强行逼宫的节奏？ 李若愚坐在隔壁，抽着烟，脑中回忆着最近这一年发生的事，盘算着待会儿先从谁下手。 其实，群臣的箴言并没有错，无非是选择了偏向于保守的中庸之道。 他们不考虑百年之后，也不会想什么子孙后代，只要自己这一辈子，能够安安稳稳的把日子过好，守好祖上传下来的头顶乌沙以及一亩三分田。 他们， 真没有错。 放在和平年代，就这个局势之下，晨曦帝国也能稳住帝国的国格，进入过渡期，就如温水煮青蛙，谁都晓得晨曦不变法，不改革，迟早会被其余几大帝国吞没。 当然了，即使如此，帝国也依旧是帝国，但会成为垫底的存在。 失去教廷的统治，就会失去他们的基因药剂，仅凭借麒麟军团和四大神兽军团，至多成为第二个图芒王国。 可王国，又算得了什么呢？ 强大如帝国之下的第一王国图芒，不也在柳长风的进攻下，弹指间灰飞烟灭？ 哎， 自私的人啊， 李若愚摇头叹息，这个年代，不进取的结果，便是被吞噬，被终结。 这位江南过来的封疆大吏和户部尚书两人一唱一和，很快就引起了共鸣。 一群人，泾渭分明的站了出来。 他们，先是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后，武将单膝跪地，神色肃穆。 文臣叩首，如果说前一秒还面无表情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老泪纵横了。 “陛下， 帝国，经不起折腾了啊， 百姓流离失所，国之不宁啊，几十万流民动辄横跨几百里路，他们不是蝗虫，只是一群可怜之人啊。 可现在， 您看看， 他们走过去的地方，是不是宛如蝗虫过境？ 法律崩坏，人文沦丧， 想治理，而无法治理，只能看着他们背井离乡，像是雪球那般越滚越大，然后，开始叛乱。”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哭喊道：“陛下，微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改革政令，恢复神职体系。 让痛苦的人们知晓，他们现在的苦，只是神明对我晨曦帝国的考验， 这样一来，问题就能刹那解决了啊， 陛下！” 还别说，这文武百官，穿着合体的官服，一个个看起来人模狗样，而又道貌岸然的样子。 这会儿都跪在地上请愿的场景，的确让人感到震惊，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被他们的情绪影响，转而跟着跪在地上一起逼宫。 牛！ 李若愚竖起大拇指，像这类百官聚集的会议，他参与过，上次是方苏牵头，但那时候的阵仗都没有这次来的大，反而让一些科学派系直接站出来公然抵制。 但是， 这一次， 真的不同。 他们从局势出发，占据道德制高点，动不动就是百姓，动不动就是国之不宁，大义之下，似乎只要有人说一个不字，就是叛国贼了。 以至于虽然这会儿没人直接开口说改革是动摇了晨曦的根基，但那个念头却已经悄然在众人的心头响了起来。 “这群老狐狸，有点能耐啊。” 李若愚摸着下巴，笑得有点诡异。 刚成为他贴身护卫的夏九幽则是内心震荡不以，自己守护的人，竟不知不觉有了这么多的敌人，除了国外的，国内竟也有这么多。 他没有怕，反而很激动， 双眼微微泛红，身体，也在颤抖着。 他嗅到了血腥味，看到了今日的朝堂，必然会在鲜血的洗礼下，焕发荣光。 “伯爷……” 李若愚回头， 见对方有点畏惧的神色，于是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细语的道：“你是老刘一手带出来的，那就是我的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用顾虑，但说无妨。” 夏九幽鼻尖发酸，心头却格外的暖和，都说晨曦帝国的开尘伯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怒之下，伏尸百万的存在。 然这两天的相处，却发现他并不是这样。至少和他相处的时候，很愉快，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插不上话，也没有他说话的机会。 所以，这会儿听到对方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很暖，同时也很庆幸，能够找到这么一个主人， 良禽择木而栖，一个优秀的人，他的身边，必然也是极为优秀的存在， 远的不说，就说老刘。 老刘的本事夏九幽深有所感，曾经也只是一个刺客， 而且据说早年的时候，还在一次偷袭中失败，差点就死了，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李若愚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的话，那么现在，就没有威名赫赫的晨曦暗组了，就更别提什么龙组十二小分队。 加入龙组的第一时间，老刘就亲子给他们上了一课。 刺客信条， 他们终身恪守的信条， 忠于李若愚，忠于龙组，忠于暗组，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李若愚，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其实很可笑， 忠心的不是帝国，反而是李伯爷，似乎帝国并不是最重要的，结果却就是如此。 没有李伯爷，就没有现在。 夏九幽吸了口气，道：“那群武将所说的话，不像是肺腑之言，属下看来，他们更像是被人控制才不得已说了这番话，不然也不会是在文臣说了以后，才跟着附和。” “继续。”李若愚面带微笑，就这么看着他， 夏九幽有点紧张，可能是太想展现自己了，所以说起话来有点语无伦次，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的结巴。 最后，在李若愚鼓励的眼神下，他快去调整了状态，道：“动乱的根源，是在文臣身上，属下的分析，就这么简单，如果待会儿要闹事，我们可以分而治之，直接针对文臣下手，这样，不会腹背受敌，也不会遭到武将的强烈反击。” “嗯。” 李若愚点头，心头却暗自对夏九幽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刺客能在初次相识的时候，就这么冷静的分析出面前的情况，实属不易，但也不是说他们就是杀人的机器，如果真的只是机器的话，他还不屑于带在身边。 再厉害的刺客，能挡得住千军万马的冲击吗？ 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更加欣赏的是有头脑的人。 刚才的情况，如果是公输墨那个老硬币在身边的话，可能还用不着他说，对方就会直接略过分析，转而说出应该怎么去应对的策略。 但，毕竟这不是公输墨，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刺客。 罢了。 老刘推荐过来的人，怀着帮助和提携的心思，李若愚再次道：“你刚才说的只是表面，你再仔细听听他们说的话，看能否分析出来，他们主要针对的是什么。” 夏九幽冷静下来，从这番话中听出了考验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透过窗户上的缝隙，再次看向庙堂内的文武百官， 这时候， 女帝陷入了沉默，一双睿智的目光就这么望着众人，也没让他们起身，也没顺着他们的话题去辩解什么。 她是女帝，是当前世界上，明面上地位最高的一个，没人敢忤逆她的意志，甚至，在柳长风率领大军打下赫赫战功以后，她，甚至到了直接可以独裁的地步。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空前绝今的女人，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上主宰江山，是别人能够轻易动摇的？ 用李若愚的话来说就是，我给你一口饭吃，让你有事可做，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了，怎么的，难道你还要蹬鼻子上脸，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随意指指点点了？ 谁给的脸？不想吃饭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忽然发现，事情并没有朝着计划中进行，特别是在女帝选择沉默，柱国公也直接闭上眼假寐的时候，他们。心里忽然有点慌乱了。 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不对啊， 再怎么，你也应该说一句话不是？ 你不说话，我们还怎么往下接？怎么按照剧本进行接下来的表演？ 片刻后，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户部尚书，是目前发言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这次，六部尚书中，又一个走了出来， 他是一个年迈的看着，经历了两个皇帝，一个是先帝，一个是现在的女帝，而他的身份，也格外不简单， 礼部尚书秋瓷，一个掌握晨曦最高礼仪的人， 他重上天灾之前的周礼，一个可以追溯几千年而没有衰落的礼仪规则，他可能不像是兵部尚书那样直接掌握虎符调兵遣将，也没有像户部尚书那样掌握整个帝国的财政运转，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极少露面，属于那种很低调，很透明的存在， 然而，正是因为他的低调，因为他从来不会在政治立场中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才会让他的地位变得超然， 一个尊崇周礼的人，他是爱国的，也是爱护百姓的，没人能说他什么， 现在， 他， 第一次站出来了，亲手撕下了保持几十年的中立态度，变大了自己的意见。 他跪在地上，三跪九叩， 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有淤青，明显不是惺惺作态， 他道：“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