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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远抱着他搓着两只胳膊,用身体把客厅的画面挡了,盛夏全身都紧绷着,摇摇头,靠在尤远肩膀上闭了眼睛。 江汀过去安抚周胜男的情绪,尤远把盛夏带回厨房,面对面坐下,勾着头看他,一直等盛夏愿意睁开眼了,尤远才慢慢说:“不怕。” 盛夏读得懂唇语,摇摇头,想把助听器戴上,尤远按住他的手:“不用戴,不听。” “我想回去。”盛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尤远,又重复,“想回去。” 尤远不明白他的“回去”是什么意思,只能答:“好,回去。” “看不见。” 尤远:“不看,咱不看。” “会好的,一个人待会儿。”盛夏眼神是失焦的,“一个人,他们会,走掉的。” 尤远勾着头,尽量放慢语速让他看清楚:“我带你上楼,回房间,不下来了,不理他们。” 盛夏说“好”,然后扑过去圈着尤远的脖子,闷声道,“都知道我,有病了,她,不让我,靠近你了。” 尤远让他看清自己的口型:“她说了不算,我要你,谁都管不着。” 尤远把盛夏带回了卧室,特意找到福福和金山,也不管掉不掉毛的,塞到盛夏脚边,让他躺在床上抱着猫咪缓缓,现在说话安抚没什么用,他听不见,就低着头在那自个儿想,偶尔突兀地出声:“哥,给我纸,和笔。” 尤远给他找来,盛夏又说:“药。” 还知道吃药,起码意识是清醒的,尤远还是担心,关上房门也懒得管周胜男在下面发什么疯,一直陪着盛夏,期间看了眼手机,病情恋情的新闻满天飞,难怪周胜男情绪失控找上门。 盛夏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撕纸,尤远没阻止他,只要不动刀,不伤害自己,他要怎么发泄都可以。 盛夏撕下两条窄窄的纸条就把纸丢开了,用笔画上圆圈,然后去抓尤远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缠在尤远的食指上,又给自己缠一个,十指交握,小声说:“不分开。” “求婚。” “我求婚了。” “你快,答应我。” “不分开。” 尤远愣了下,然后止不住地心里发酸。 “别担心,我好了。” “只是有点慌,马上就好,我说过要,面对周姨。” “证明给她看,我俩,会好好的。” “答应我呀,尤远。” 盛夏在想办法为自己打气,他不是吓到了,也不是崩溃,是手足无措地想方法建立自信,他内心唯一害怕的也只有“分开”,当所有噩梦再次袭来,他选择对抗的方式是拉紧尤远的手。 第一时间,拉进尤远的手。 而不是推开,不是跑掉,全身心信任和依赖的爱人才是他的救命良药,他是病了,但也比任何时候清醒。 尤远把他抱过来,紧紧地牵着手,无声地告诉他——我愿意。 我们会好的。 不用证明给谁看,也会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周姨!你冷静一点,盛夏生病是有原因的,有病可以治,他现在好很多了。”江汀很有耐心地坐在客厅陪着周胜男,说了半天一句没说通,尤军在一边叹气,一直说要带她回家,别跟这儿闹孩子,周胜男不听劝:“好什么好!我不管什么原因,只看结果,他不正常,你乐意放个□□在尤远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呢!” “我乐意。”尤远下楼,冷着脸回应,“他什么样我都乐意,你管不着。” “尤远,这不是在开玩笑,我是你妈妈,我能害你吗?”周胜男推开江汀冲到尤远面前,“我哪件事不是为你好,我当妈的,哪件事对不起你了?” “胜男,回家吧,别吵了。”尤军语气严肃,站起来就要走,“给孩子点空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就是因为你不管,什么都不管才变成今天这样!”周胜男彻底爆发,“你们谁理解过我呀,我就一个儿子,我做错了什么?” “两个。”尤远看着她,“你有两个儿子,为我好,所以逼死了一个,现在又是为我好,还想逼死盛夏?” “他们自己有问题,关我什么事!你就非得在垃圾里找个人吗?”周胜男尖叫,“我辛辛苦苦培养你,你是天之骄子,就该选一个配得上你的人,江汀不是喜欢你吗?我都不管你们是不是同性恋,我同意了啊,你怎么就看不见好的,偏要去找疯子!” “周姨,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也知道他不喜欢我,默认我靠近他,不就是因为我根本构不成威胁,不会跟你抢儿子吗?”江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要不是盛夏亲口说,他根本没想到周胜男也是个病人,江汀站起来说,“盛夏病成这样,和你当初对他做的事,脱不了干系。” 尤远不解地看过来,江汀也不想给谁面子了,直言不讳:“他怕你们母子矛盾更深,忍着没说,可我已经知道了,你私下找盛夏说过的话,又让人故意给他看尤康的日记,无形中给了他巨大的精神压力,没错,你说的家世差距确实存在,而生活也在一步步验证你对他的提醒,再动点手脚,让他本该得到的成绩得不到,以此嘲笑他的弱势,证明你的结论,是他天生矮人一截,配不上你引以为傲的儿子。” “你以为盛夏不知道吗?”江汀说,“他不傻,可你已经把他逼到绝境了,他痛苦到没有办法面对尤远,没办法自己好起来,才如了你的愿离开尤远,现在全部人看他的笑话,连你也嘲笑他的病情,就没想过你对他做的事才是把他推进火坑的那只手,他自己爬出来,用了八年,甚至从来没把这些事怪罪到你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