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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藏在字里行间,依旧不容乐观。他没有倾倒负能量,可一个不快乐的人哪怕看见快乐的人和事,表达出来的东西也染上了愁绪。 直到有一天,尤远见他打了一段笑话,说是做了一夜荒诞的梦,跟网友留言吐槽:哈哈哈哈哈是吃了药总也醒不过来,妈呀我今天又迟到了。 尤康病得最严重的时候,吃药得有监护人在家守着,有时候吃下去睡十几个小时醒不过来,尤远生怕他担心的事情成真,快半年时间了第一次登陆KK的账号联系了盛夏。 kk: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我也失恋了,想跟你聊聊,你是怎么从失恋的阴影里振作的呀?教教我呗。 尼桑一打七:你谈恋爱了竟然不告诉我!失恋才找我啊?哈哈哈哈没事的,我已经好了,教你个办法,再次恋爱就能治愈伤痛,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和别人重新开始就好啦! kk:你开始了? 尼桑一打七:对呀,我已经重新开始了,kk加油哦,别丧,你也会好的。 尤远盯着电脑屏幕非常恍惚,他本意是想诈一下盛夏的真实心理状况,然后用别人的语气安慰他,可没想到诈出了这么个结果,盛夏转头就跟别人在一起了,魏晓楠和方淮他们几个怎么没跟他说? 是假的吧,是为了安慰这个假的失恋kk编造的善意的谎言吧? 那么深情痛苦恋恋不舍又绝望自残的人,和现在嘻嘻哈哈说重新开始的人,是矛盾的。 是假的是假的。 尤远不相信,发过去:能给我看看吗?让我有点勇气和希望。 过了几分钟,尼桑一打七发来了合照。 照片上的人脸被可爱的表情挡住了,但尤远认得出来确实是盛夏本人,他搂着一个女生。 kk:你不是说过你是同性恋吗? 尼桑一打七:我那时候一时糊涂,没认清自己吧。 kk:哦,那祝你幸福。 尤远直接把□□关了,都不知道祝你幸福这几个字他怎么打出来的。一眼都不想多看,更不想聊下去,他觉得自己无比地可笑,体谅和宽容了半天,根本没在意过的谎言,竟然是真的。 那些舍不得啦自卑啦压力大啦,不过短短半年,就只剩句“一时糊涂”。 深更半夜打了个越洋电话给魏晓楠,那边接起来:“难得你主动打给我,怎么啦?在那边还好吗?” “晓楠,盛夏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尤远开门见山就问这个,语气听得出来已经是怒到极致,魏晓楠在那边愣了愣,然后说不清楚他去问问,挂了电话等了半个来小时,魏晓楠回电话过来,告诉他:“是的,他谈女朋友了。” 这通电话让尤远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被一刀捅个对穿,他删掉了跟盛夏有关的一切联系,□□密码改成了乱码,KK的号再也登不上去了。朋友并没有多劝,他也不需要劝,已经分手了管别人谈不谈恋爱的,跟他没关系了,这下是真的彻底没关系了。 他甚至有点庆幸,他离得很远,怒火发泄不到对方身上,相爱一场,以为多么刻骨铭心,却只有他自己在大洋彼岸难过到哭不出来,还可笑地抱着和好的希望,以为时间可以让他们彼此更成熟,等再站在一起,盛夏就不会再害怕了,结果呢? 时间是用来忘记一个人的。 几个月后,博客大巴关站了。 盛夏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心情,记录,跟尤远有关的一切,都因为关站从此消失无踪。 一年的交换时间很快过去,尤远回国换了新的签证,做完毕业答辩一天都没多待就走了,走之前其实他去了慢慢咖啡馆,隔着老远,见到吧台后面的summer咖啡师游刃有余地在给客人做咖啡,他嘴角有笑意,眼里也恢复了些神采。 一切都好,不好都怪自己还在惦记。 尤远背着包转身上了车。 后来数码产品更新换代,诺基亚被苹果取代,手机更高效地联结着生活方方面面,以至于为了一部手机年轻人不惜割肾,老旧的手机里存满了舍不得删的短信记录,也都沉寂在抽屉最里间无人问津。 微信同样取代了□□,成了人和人之间主要的沟通工具,尤远偶尔会用微信或skype和方淮他们打视频,即时联系拉近了人们的关系,即便隔着万水千山,一键连通,思念的人立刻就能在镜头里出现。 只是少了些抱着手机等待短信的浪漫。 没什么人写博客了,大家热衷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心情和新鲜事,一条微博一百四十个字符,更精炼更迅捷,浅显的表达符合这个时代的快节奏,没人再在深夜逐字逐句地凝练一百件小事,没人再把谁写进书里,没人取好玩的代号,用两个人才听得懂的暗语絮叨共同拥有的甜蜜或烦恼。 没有人再制造回忆,所以也就没有人再记录下去。 回望那年盛夏,嬉笑怒骂的两个人,不过是给漫长岁月烙下了一场空欢喜。 第51章 七年后。 七年后。 落地窗外大雪纷飞,盛夏揉着后颈做了会儿拉伸,再看屏幕眼睛都是花的,思路也续不上,他疲惫地离开电脑桌,趴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发呆。 两只肥猫金山和福福蠕动到他脚边,闻闻袜子味蹭蹭小腿,咕咚滚进盛夏的怀里窝着。 “师父,腰又疼了?”程檀捏着一沓剧本上了二楼,见盛夏没在桌前,顺势往地毯上一坐,边撸猫边把剧本交给他,“还是去做做理疗吧,整天这么坐着颈椎和腰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