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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想,如果自己是个家庭富裕的孩子,或者是个普通的健全人,都会因为尤远的选择里自己永远在第一位而感到无比的幸福。 可他不是,这种优先权让他压力倍增,难以接受。 第二天照常上课,下了课盛夏直奔宿舍,连饭也没吃,刘春莹说等他解释,中午得跟妈妈打视频。 屏幕一闪,刘春莹挂着一脸疲惫和担忧迫不及待先开口:“妈妈希望你经过一晚上的考虑,能坦诚地跟我说实话,一五一十地说,我们有权利知道。” 盛夏对着镜头点头,双手移动到键盘上开始打字:我和尤远哥确实在谈恋爱,昨晚我在他家。 刘春莹深吸一口气:“你们……同居了?” 盛夏甚至不敢直视镜头里刘春莹的眼神,回道:周末住一起,平时我回宿舍。 “盛夏!”刘春莹一声吼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俩,你俩都是男孩子啊!” 盛夏咽了咽口水:妈,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同性恋这件事是天生的,不是病,也没犯法,尤远哥对我很好,在玉大全靠他照顾我帮助我,我才能适应这边的生活,怕你们担心我没跟你们说,开学第一天我就被撞了,打了小一月石膏,前前后后都是尤远哥在管我,和他在一起我很高兴,也很踏实,我都十八了,不是你说的恋爱自由么? “恋爱自由不包括跟男的谈恋爱!”刘春莹压着脾气,“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盛夏:上学期,到现在大半年了。 刘春莹觉得难以置信:“过年那会儿他来,你俩是早就好着了?” 盛夏:嗯。 “你胆子真的大!”刘春莹一口气没上得来,捂着胸口道,“你给我立刻回家,别找借口,马上回来。” 盛夏:妈,我马上要考四级了,还得复习期末考试。 “昨晚我告诉你爸了,他根本无法接受,今天是避开他跟你打视频的。”刘春莹最后道,“夏夏,我不跟你开玩笑,这件事很严肃,你必须立刻回家!” 盛夏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门了,路上跟老师请了假,尤远一听说他要回烟城,开车过来接他。 就一个包,没提行李,放到后座后关上门,尤远发动车子直接往机场去。 “怎么会突然严重,医生怎么说?” 盛夏低着头比划:不知道,到家才清楚具体情况。 他骗尤远是外婆情况不好了,爸妈要他回家。 “有什么你给我说,烟城那边的医院家里挺熟的,能给外婆安排很好的病房。”尤远捏捏方向盘,“我陪你回去一趟吧。” 盛夏:不用,哥,我就看一眼外婆,期末还回来考试呢,你不用陪我回去。而且,这种事你跟我回家,我爸妈该疑心了。 尤远没再坚持,把人送进机场,操心完吃喝拉撒,嘱咐他保持联系。 盛夏踮着脚抱他,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等我回来,别忘浇花。 五月底的烟城已经开始炎热了,蓝花楹盛开,全城淹没在浪漫的蓝色花海中,盛夏却无心欣赏,回到家放了包,他直接去了医院。 医院拥挤不堪,房门大开着,里头躺着不止外婆一个病患,每床都有家属在陪护,盛夏惴惴地走到外婆床位旁站着。 “怎么你都回来了,外婆没事的。”又是几个月没见到外孙,老人嘴上说心里其实想得很,拉着盛夏坐下,“你爸妈小题大做了吧,把你召回来了,哟,瘦了。” 盛夏强扯着嘴角,跟外婆粘了许久,老人精神还不错,他放心了,余光看了几次盛骏冬和刘春莹,脸个顶个的黑,一颗心又提起来。 “妈,我和盛夏出去说点事儿,春莹陪着你,想吃什么你跟她说,晚上我们一家就在这儿吃了。”盛骏冬从椅子上起来,给了盛夏一个眼神,盛夏默默跟着他出去。 不好把房门关上,人出人进的,盛骏冬也不想当着老人的面把事儿摊开,一来老人受不得刺激,二来他实在觉得不体面。 把人带到不远处的窗户边,盛骏冬站定了转身就问:“你妈说的都是真的?” 盛夏撩起眼皮,点头。 盛骏冬声音低沉:“你到底什么毛病?读名牌大学把脑子读坏了?现在就跟他分开!” 盛夏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任何的表示。 盛骏冬火气上来了:“说要出国留学也是因为他?” 盛夏点头。 “老爸以为你多出息,都想着办法给你凑钱读书了,你就是为了这种事要出去?!”盛骏冬喘气都急促了不少,“抽屉里放着一红包,他给的?这么多钱,你收着不会良心不安吗?从小家里怎么教育你的,知恩图报,他给你钱你拿什么报答人家?就把自己卖了?” 话很难听,就好像盛夏跟尤远在一起是图人钱似的,但他一句都没反驳,老爸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盛夏也不可能真的走心,但他明白之所以这样说他,是因为父母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 硬要找个理由和说辞,强行把和男生在一起解释得合理,图人钱财也好,巴结权贵也罢,弱势的人靠捷径谋求立足之地,身为父母,最多指责他不求上进,心智不成熟,好过面对天生是同性恋,一辈子也不可能改过来这一事实。 盛骏冬指责的话一句一句摔在盛夏心上,他有口难言,眼眶一红,委屈得眼泪直掉,盛骏冬一看他这不争气的样子更上火,吼出声:“你现在就给他发短信,分手,我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