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胡头儿道:“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马上给老黄打电话,让他加一班车,今天务必把鸡血和狗血弄来。” 老张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胡头儿整整腰带,提起枪:“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曹元。” 曹元在旁边心神不宁,害怕的就像是小白兔。一听胡头儿叫他,赶忙凑过来。胡头儿说:“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曹元问。 胡头儿用土铳的枪头指着地上的爬痕:“顺着这条痕迹咱们找过去,看看那个怪物爬到什么地方去了。” 曹元差点没坐地上,哭丧着脸:“头儿,你饶了我吧,我现在怕的要死。对了,叫冯子旺去,整个事就是他惹出来的。” “放你妈屁。”胡头儿瞪着他:“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去不去?” 曹元垂着头,有气无力,好半天说:“行吧。” 胡头儿又问老蒙:“蒙老哥,跟我们溜达一趟?我看你挺有经验的,多个人多个助力。” 老蒙真是实在人,直接拍胸脯:“头儿看得起,自然没得说。”后面又加了一句,差点没让我们几个集体摔地上,他说:“就冲那一包烟,上刀山下火海,都跟你们去。” 曹元嘟囔:“敢情你一条命就值包烟钱。” 他们收拾收拾出发了,胡头儿端着土铳,曹元垂头丧气地背着登山包,老蒙啥都没拿,就在裤腰带上别了一把菜刀,倒也别具一格。三个人牛逼哄哄的顺着爬痕走了。 老张让我去休息一会儿,他在值班室看着。 我回到宿舍,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昨晚的可怕景象。后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正睡得时候,感觉有人摸我的头发,我趴在床上的,睡得并不实,马上惊醒。翻身坐起来,看到宿舍的地上摆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长得很秀气,身上自有一股难言的气场,让人觉得此人可靠踏实,是个关键时候能撑住局面的人物。 我对他很有好感,奇怪地问:“你是……” 这个年轻人笑:“不认识我了?昨天晚上要不是我替你挡了一灾,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大吃一惊:“你,你到底是谁?” “身上揣着我的照片,还问我是谁。”年轻人轻轻笑。 我摸了摸身上,摸到衣服口袋有张照片,突然醒悟过来:“你是程海!程实程老师的儿子。” 年轻人点点头,“对喽”。 “昨晚是怎么回事?”我问。 程海说:“昨晚来的那个人道行很深,他是来害你的,我出手保护了你。他认出我的身份,可能是没打算和我撕破脸,就走了。” 我赶忙拱手:“多谢程兄。” 程海很客气:“好说好说,以后你出堂做报马,我是跟在你堂子里的,要做护堂教主。保护你也是应该的。” 黄小天是掌堂大教主,程海是护堂教主,这个有意思。我说:“程兄,你见过黄小天了吗?” 程海道:“见过一次。你从我父亲那里出来,到风眼婆婆的家里,当时我和他交流过。黄小天虽为散仙,但心智澄清颇有自修的奇巧道行,虽偶有顽皮,在大事上却极不含糊,是可以信赖的。其实说起来,你有昨夜那场劫难,也在情理之中。” 我问他怎么讲。 程海道:“出堂前必有三关的阴界磨难,你在无名小镇考验了第一次,昨夜是第二次,第三关马上就要来了。” 我心怦怦直跳:“那个怪人还会来找我?” 程海道:“那到不是。那怪人的事你暂时不必担忧,他还有别的要事去做,暂时顾不得你。昨夜给你一个警告,他也就去了。” 我长舒口气:“只要不是他就好。” 程海摇摇头:“第三关是历来最难的一关。极其凶险,无可琢磨,我就是来给你提个醒。” “那具体是什么呢?” 程海苦笑:“天机莫测,我也不知道。你且小心就是了,你还记不记得风眼婆婆对你过三关的忠告……” 我正要说什么,忽然头一阵阵犯晕,有人喊我:“小冯,起来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原来是做了一场梦,我翻身坐起来,看到老张在门口喊我:“胡头儿他们回来了,你快来吃饭吧。” 是梦吗?我看到宿舍中间的地上摆着一张空空的椅子……程海真的现身了? 第四十二章 澡堂子 我从兜里掏出程海的照片,上面的他笑得很诡异,怎么看怎么跟以前的感觉不一样。 我揣起来,倒也不觉得怎么害怕,程海是友非敌,最起码他不会害我。 来到食堂,看到胡头儿他们已经回来了,曹元满脸轻松,应该是没发现什么。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饭菜很简单,大白菜炖粉条,外加一个蒸排骨,在林场该怎么说怎么说,伙食真不错,顿顿都有大酒大肉。 胡头儿说了他们搜寻的结果,什么也没找到,顺着痕迹找过去,一直蜿蜒到深林里就消失了。他们又找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结果就回来了。 老蒙道:“我发现了一些好东西。”他掏出一把捏碎了的粉红花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我问。 老蒙告诉我,这叫入梦花,也叫赖子花,能散发出一种花粉,改善人的睡眠。在他们老家,山里全是这东西,拿回家放在睡房里,就能催人入睡,做香甜美梦。 我拿起来闻闻,寡淡无味,老蒙说:“现在入冬了,花都凋零了,等明年开春我采它一篮子。” 众人哈哈笑,气氛轻松了很多,老张又开始吹牛逼,说大青山长着各种稀罕的植物,有什么药效。 这次风波过后平静了几天,大家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了,胆子这才放大,该值班的值班,该巡山的巡山。 这天我和老张巡了一天的山,风越来越大,走山路非常费劲,吹得脸生疼。说来也倒霉,走到一处山涧的时候,地上积有沉霜,这叫一个滑,我没注意顺着山坡滚下去,一直掉到沟里。好半天才在老张的帮助下爬上来,狼狈极了。 回到驻地的时候,我累的跟死狗差不多。晚上草草吃了饭,勉强和他们打了一会儿扑克,我眼皮子黏在一起,头一下一下点着,困得不行。胡头儿笑话我,说我是点头鸡,让我早点回去睡。 我迷迷糊糊,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宿舍,草草洗了脸洗了脚,脱了衣服上床。还是被窝暖和,外面狂风肆虐,被窝温暖如春,真真舒服死个人。 我闭眼准备入睡,忽然闻到一股香气,勉强睁开眼,看到床头柜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花瓣,粉红粉红的。我立马想起老蒙曾经说的入睡花。 怪了,这是谁放的,专门要来改善我的睡眠吗? 我也没多想,实在太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不知怎么变成一个女人,正在婚纱店试婚纱,对着镜子扭扭捏捏的。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我的婚纱弄脏了,拿去洗。我这个生气啊,对着镜子也不好好化妆了,化的乱七八糟,跟个小鬼似的。再后来,来了个男的,应该是我未婚夫,我对着他一通发泄抱怨。 这男的也不说话,径直带着我出了店,外面停着车,他让我上车。 这辆车一直开,一直开,外面的天空昏暗压抑,像是阴雨天。两边的路也是极荒凉,出现数百座野坟丘,若隐若现在荒野之间,四周灰蒙蒙的。 我的未婚夫聚精会神开着车,面无表情,我昏昏沉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外面的野坟。 这时薄雾弥漫,隐约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很荒凉的村庄,家家户户都没有人影,像是荒置了很久的样子。我还问未婚夫,这里的人都哪去了。 未婚夫冷冷说,在祠堂里,你去看看。 车子进了村,七扭八拐停在一个老式的祠堂前。这座祠堂黑瓦白砖,形式奇古。我懵懵懂懂跟着未婚夫进到里面。进去是天井院子,院子里站满了人,都是要饭的。穿的破衣烂衫,拄着棍子拿着破碗,看到我之后,全都挤过来讨饭。 我吓得两条腿发软,回头去看,未婚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祠堂大门紧紧关闭。那些要饭的伸着手要钱要饭,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天空乌云密布,云层厚重如铅,压抑得让人崩溃。 我的情绪很快就失控了,朝着他们大喊大叫,不知道怎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昏黄色的天空,挤挤压压的人……我突然从梦中醒了。睁开眼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好半天没缓过神,整个梦境压抑又逼仄。 我嘴里发干,披了件衣服趿拉着拖鞋下地喝水。看到对面的床上空空,曹元并不在睡觉。怪了,这都几点了,今晚值班也不是他啊。 我觉得不对劲,穿上衣服开门出去,外面非常冷,山风巨大,吹得窗户嘎吱嘎吱乱响。 我看到值班室亮着灯,悄悄走过去,顺着窗户往里看。值班的是胡头儿,他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窗户正擦着土铳,时不时端起枪对着墙瞄准,从侧面看过去,他的脸色极为狰狞。 我有些害怕,心想明天赶紧让他把枪锁到库里吧,别一时冲动,拿着枪再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我蹑手蹑脚走过值班室,路过厨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嘻嘻哈哈说话的声音,我没敢露头,藏在门后侧耳听着。 里面传来小厨师的声音:“曹哥,你真那么干了?” “哈哈,我讨厌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你讲,你没来的时候他就装病人装死狗,没怎么上班,整天躺着睡觉,恨得我牙痒痒。”曹元说。 我心里一咯噔,说我呢? 小厨师说:“那种入梦花必须少量放才可以,如果多了就做恶梦。” “哈哈。”曹元说:“我在他的枕头里藏了很多,吓死他,让他天天晚上做恶梦!” 我气得肺都炸了,我说嘛,今晚怎么怪梦连连,原来是这俩小子干的。 我恨不得当场进去,想了想还是忍住,先回去把证据找到,然后全扔他们脸上,拼死也得干这一架! 我没有惊动他们,蹑手蹑脚往回走,正要回去,忽然听到房子后面有声音。两栋房子中间有条阴暗小路,我顺着小路走过去,趴在墙后往外看,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老张提着一个桶,手伸进桶里,淋淋漓漓沾出一些液体,顺着圆圈走,边走边洒。在这个圆圈中间是胡头儿养的那条狗,大傻。大傻蹲坐在地上,两条前腿立起来,像人一样在作揖,天边挂着一轮血红的圆月。 我看的目瞪口呆,今晚怎么处处怪异? 我没敢惊动他们,悄悄退回来。回到宿舍。我没敢开大灯,点开床头的小灯,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抄起枕头,把拉链拉开,里面“扑棱棱”掉出很多粉红色的花瓣,果然是入梦花。 我气的都快晕过去了,好你个曹元,老子跟你没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正要捧着这堆花瓣去找他算账,忽然看到从枕头里滑出一样东西,黑糊糊的,大概一指来长,什么这是? 我拿起来看看,我拷,这是一根人的手指! 我赶紧扔到一边。漆黑的手指扔在床上。好半天,我鼓足勇气拿起来看,手指摸上去黏黏糊糊,像是抹了一层蜡。 莫非这也是曹元的恶作剧?把一根蜡烛做的好像手指一般,专门吓我。 这小子多坏吧,亏我还叫他曹哥。 我捡起手指看看,越看越腻歪,随手扔在一边。我抱起花瓣往外走,想找曹元算账,忽然想到一件事,小厨师来林场没几天,怎么就和曹元打得火热,两人还商量着恶作剧,好像有点不合常理。 看着这小厨师挺厚道的,没想到也是一肚子歪心眼。好!趁这个机会,把两人干服,我要立立威,再不反击不行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小鸡仔。 我正要出去,谁知道曹元回来了,他晃晃悠悠走路发飘,手里握着个二锅头的酒瓶子,来到我面前嘻嘻笑:“没睡呢?” 我冷着脸看他,心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心思,心想怎么搞他,还要他心服口服。 曹元打了个酒嗝:“洗澡不?” “什么玩意?洗澡?”我愣了,随即暴怒:“洗尼玛的澡。” 曹元嘿嘿笑:“洗澡不,洗澡不。”说话就跟复读机似的。我气得火冒三丈,正要把手里的花都扔出去,曹元忽然抬起手,用手里的二锅头白酒瓶子狠狠砸过来。 这瓶子极厚,钝角很硬,正砸在我脑袋上,我头一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