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手上的茧

    沉萤快崩溃了。

    邱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来就不敢面对她，现在还和她单独待在隔间里，气息沉重又杂乱。

    沉萤又很难不注意到他那里，半晌后在手机上打下几个字：

    【你怎么还不好】

    邱阳本来就苦恼这个，被沉萤直接点出来，他紧蹙着眉，眼神可怜巴巴的，像在说：你别催我了……

    于是沉萤只能转移注意力，焦头烂额地踱了两步，他们要是不走，她和邱阳怎么出去啊。

    万幸的是，在沉萤的不停祈祷下，两个男生终于有了动静，打完一局游戏后起身说笑着离开。

    更衣室的门被关上，沉萤松了一大口气，低声对邱阳说：“我先出去了。”

    邱阳今天在她眼前又流眼泪又丢脸，也没有什么更难堪的样子，他捏住她的一截衣袖，没有用很大的力，沉萤很容易就能挣开。

    袖子被轻轻扯住，沉萤转过头，面带询问：“邱阳？”

    邱阳说不出话，眼里满是哀求，好像沉萤现在一走，他们的友谊还是什么都到此为止了。

    沉萤怕还会有人在这时进更衣室，她急着出去，但她要是直接走，邱阳又要哭了，只好绞尽脑汁，然后慌不择言：“下个周的这个时间点，我，我再和你说清楚，好吗？”

    到操场时，沉萤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羞的，从脸颊到耳朵红成了一片。

    刚才跟邱阳说的话，她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她要那么说啊，什么下个周再说……刚才邱阳还在她面前勃起了，她那番话说出来更奇怪了。

    沉嘉然远远就看到她过来，上课集合时和她一起站在队伍的最后，瞅见她脸上的红晕，趁没人注意悄悄用手碰了下她的脸颊：

    “脸怎么这么红？”

    他的手指刚碰到，沉萤心情郁闷，稍微避开，嗔视他一眼，沉嘉然笑容更深，眼眸弯起漂亮的弧度，老老实实收回手。

    邱阳和同班的两个男生来得迟，推着装满排球的移动推车过来，看到沉萤站的位置，又和她对视上，心慌意乱地挪开视线。

    沉萤也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两人眼神交汇的反应全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沉嘉然脸上的愉悦荡然无存，反而是一股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脑子里阴暗地臆测：和他做了吗？在上课之前是吗？

    他看邱阳的眼神十分冰冷，眼里像凝结了一层冰。

    但片刻后，他又倏然想到沉萤是怎么和这个人产生这样的交集，整个人突然像被冰水劈头盖脸泼下来，身体定在原地，寒冷彻骨。

    -

    周三中午社团会议结束后，安旭神清气爽地加了一句：“团建定在这个周末，每个人都要参加。”

    一位社员脑袋重重磕在桌上，像被安旭的长篇累牍的讲话折磨到快死了：“社长，什么活动啊？”

    安旭得意地昂起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准备的惊喜是什么，在场的人都没有兴趣猜，因为很容易猜到。

    沉萤看了眼会议桌对面，有一个位子是空着的。

    开学以来她一直都没有看到安辰，她还以为在看到安旭后，很快就能见到他，但是今天开会他却没来。

    社员都走出了会议室，沉萤才挪步子到安旭身边，问：“安辰怎么没来？”

    她一向很关心安辰，安旭知道。

    不过他不像上次那样安慰沉萤，而是一副低落的神情：“你是不是因为安辰才决定不退社的，而不是因为我。”

    听到他的话，沉萤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有点好笑地看他一眼。

    安旭缄默了一阵，继续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沉萤看着他，安旭敛下眼眸，情绪不明地说：“其实，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这下轮到沉萤沉默了，她有点疑惑，谨慎地问：“为什么？”

    安旭笑了笑：“谁能喜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但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呢？”

    沉萤注视着他，眼前的人还是安旭，她却觉得他有点陌生，不再像之前她认识的安旭。

    -

    放学后，沉萤和沉嘉然一起往校门走，在人群中，她似乎看见了安辰。只是一个侧着的身影，沉萤却几乎笃定那人是安辰。

    她心里有点慌，像是这次错过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一样。

    沉嘉然看她满脸紧张往人群某处张望，问：“你在看什么？”

    沉萤眉心皱了皱，样子急切，对他说：“有个认识的人，你先回去，别等我。”

    她等会可以打车回去，话说完她就逆着人流往校内走，完全没注意到沉嘉然渐渐变得阴沉的脸色。

    等沉萤追过来，却没能再看见熟悉的身影，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安辰其实根本没在这边。

    她沿着主道朝校园边缘走，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她越走越心灰意冷，终于决定放弃，想要原路返回。

    刚转过身，手腕就被抓住拉到一边。

    沉萤一瞬间惊恐万分，正要喊叫，这时却看清面前人的脸，安辰把她拉到两栋楼间的过道里，墙面干净，石板路边沿有一些青绿的杂草，这里静谧又隐秘，很难有人注意到。

    安辰脸上看不出喜怒，眼神依旧沉沉的，满是阴郁，沉萤看见这副熟悉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很喜悦，喜悦到让她自己都找不到缘由。

    他的长相和安旭一模一样，但沉萤已经能很轻松地分辨他们两个，就像刚才只凭一个远远的侧脸就能认出他。

    安辰低下头来，视线和她齐平，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在找我？”

    沉萤能从他漆黑的眸里看到自己的脸，此刻的心情异常平静，点了点头。

    安辰此刻像在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嗓音却有些低沉：“你……想看见我吗？”

    听见他这样问，沉萤态度坚定地回：“我没有说我不想见你！”

    她话刚说完，手腕处就觉察出一丝异样。

    安辰握着她手腕的手，掌心好像有着什么，让她顿时觉得有点奇怪，她抓住他的手，翻转过来看。

    他手掌上有一层薄茧，沉萤不记得之前安辰有没有这些茧，盯着看了一会儿，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现在这样抓着他的手看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忙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