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代剑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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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英点头赞同周冲的自我评价,道:“你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一汉子,比起我辈侠义中人一点也不逊色。” 周冲是万未想到他成居然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很是糊涂地问道:“那你还要杀我?” “杀你是举手之劳,我也不怕你跑到哪里去,更不怕你叫帮手。”司空英把周冲放了下来,道:“我就跟你说明白了吧。你先坐下。” 当此之情,周冲哪有心思坐,傻站着不动,直直地看着司空英。 “象你这样的聪明达人,也难以堪破生死,怪不得这世上这么多人怕死。”司空英颇为感叹。 周冲反问道:“蝼蚁尚且贪生,谁不怕死?你不怕死,你自己抹脖子。” “司空英自从拿起这把镂英剑那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司空英平静地道:“生死对于我来说,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司空英之所以不死,是因为有很多事还要做,有很多恶人还要除。” 周冲也镇定下来了,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可笑之极!” 很明显司空英没有想到周冲在这种情况居然还能谈笑自若,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脸皮厚!”周冲轻蔑之极地一撇嘴。 司空英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明明是怕死,却还要找那么多的理由。我周冲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也不想死。”周冲套用他的话讥讽他。 司空英摇头道:“我并不怕死,管你怎么说,我问心无愧。我知道你的确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更多的钱要赚,但是我不会让你再做下去了。你要是再做下去,这个天下将会因你而改变,将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我必须得阻止你。” 这一来又轮到周冲迷糊了:“你的话,我不懂。” 司空英一笑,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阻止你再造纸,再做笔。” “推广文明,发扬中化文化,哪里有错?要是这也是错的话,还有什么事情是正确的呢?”周冲气愤之极在心里想,惊奇之极地问道:“这也是错?你也太蛮横了。” 司空英摇头道:“我知道,有了纸和笔,天下的读书人就会少受苦,少受累。我以前也是读书人,对读书人的苦楚比你了解得多,你的确是做了一件让天下读书人都为之称快的大好事。可你想过没有,这些纸和笔给秦国的官府使用,他们办事就会快捷很多,秦国的实力就会大为增强,这对山东六国极为不利。” “你这话和缭子先生的看法完全相同嘛,你还有点见识,能有这等眼光,真是想不到。”周冲不得不对这个司空英另眼相看,道:“那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桩买卖,买家给银子,我就给货,至于他们拿去做什么,我可管不着。”气愤地道:“就算他们拿去擦屁股,也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周冲是气极了,才说出这样不文明的话。 司空英点头道:“对于你来说是买卖,但对秦国来说那是提升国家实力的捷径,我必须阻止你这么做。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杀你,你也该死而无怨了吧。” 周冲一屁股坐了下来,再次大笑,骂道:“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不留身与名的真正侠士,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一头是非不分的猪。” 司空英纵横天下,少有敌手,更没有人敢如此辱骂他,象周冲这样骂他为猪还是生平第一遭遇到,脸色一变,喝道:“少逞口舌之能。” 周冲不为所动,继续骂道:“你连猪都不如。就是猪,也比你更能分清是非。我问你,秦国之所以强,山东六国之所以弱,原因何在?” “秦虎狼之国,上首功,以严刑苛法绳百姓,不准百姓说话,道路以目。不以圣人之法为法,上不体天心,下不顺民情,如此之国,纵能一时之强,也难保万世。”司空英振振有词,一副气愤愤模样。 这是典型的儒家声口,周冲在心里好笑,击掌道:“高高高!” 司空英没有听出周冲话里的讥讽之意,脸色稍和,道:“一得之愚,不足入掌柜的法眼。” 周冲不理他,接着道:“好高明的迂腐之见!” 司空英脸上的笑意僵住了,道:“事实就是如此,怎么又成了迂腐?”他还真给周冲的话弄糊涂了,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周冲套用他的话回敬他,道:“你坐下来,我给你说清楚。”司空英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讥嘲之意,站不得,坐不得,一脸的尴尬。 促狭劲发作,周冲指着椅子道:“你坐啊,你坐下来,我给你说个明白,让你心服口服。” “我倒要看你如何绕舌。要是你说不服我,我先把你的舌头割了,让你吃足苦头再杀死你。”司空英脸上颇有几分狰狞,坐了下来,右手按在剑柄上,死死地看着周冲。 周冲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笑问道:“我待人比你礼遇多了。你是三晋人吧?”三晋是指韩赵魏,这三个国家都是从晋国分离出去的,因而叫三晋。 “你怎么知道?”司空英眼里厉芒一闪。 周冲轻笑一下,道:“天下大势告诉我的。” “天下大势,难道你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司空英眼里的神色颇为复杂,难以置信。 周冲解释道:“自从秦国强大以来,齐国与秦国结盟,不会与秦国作对。楚国,大国,虽然屡挫于去秦国,却远处南疆,损失的土地虽多,对于楚国来说也不过是皮毛而已。燕国,久处北边,屡败于赵国,恨赵不恨秦。唯有这三晋处在秦国东进道路上,三晋也就成了秦国的口中食,你能不急吗?”(按:燕丹刺秦,那是另有原因。) 司空英把周冲看了一阵,点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见识。”紧紧了手里的剑柄。 周冲话锋一转,问道:“孟尝君,其为人如何?” “仁义之人,当世之中唯他最为天下人爱戴。”司空英很是感慨,道:“司空英晚生数十年,无缘与这位仁侠之人见上一面,实是平生遗憾。” 周冲击掌,道:“说得好!说得好!” 司空英的脸色稍和,道:“你也敬佩孟尝君?” “我庆幸我晚生几十年,有福气没有见到这位国贼!”周冲轻蔑之极地道。 战国之际,养士之风盛行,最著名的就是战国四公子,四公子中最有名的就是孟尝君了,他所养的宾客有几千人之多,因而他是最受侠义道中人尊敬的一位。 周冲居然把深受侠义道尊敬的孟尝君骂为国贼,那还得了,司空英一下子站起来,手里的宝剑指着周冲,好象维护祖宗的尊严一般,喝道:“大胆,你竟敢侮辱孟尝君!” 周冲不为所动,冷笑道:“由此观之,你钦佩孟尝君这等国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贼而已,妄称侠义。” 司空英狠狠地瞪着周冲,手里的剑紧了又紧,而周冲却是一副漠视之态。 战国四公子是指孟尝君、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后世对四人多有赞誉之词,其实这四人除了信陵君以才具著称外,其余三人都不怎么样。要是研究他们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人好笑,春申君和平原君二人最是不堪,无能之辈也! 周冲的话是司空英听说未听,闻所未闻,终是好奇心战胜了狠劲,把剑收了回去,道:“你倒说说看,孟尝君又有哪些不是?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要你生不如死!”他心里对孟尝君很是敬重,连国贼二字也不说。 “对你这种人的心思,我多少还知道一些,看来我这条命是保住了。”周冲在心里颇有点自豪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