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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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晖实在不想跟姚未那厚脸皮的打交道,只是对施越东说的也无法反驳。罢,就在容他一次好了,他看着郁桂舟和施越东二人:“不如咱们过去寻他一下?” 郁桂舟含笑道:“姚兄才说让咱们不要过去打扰他呢?” 虽这样说着,但他的脚步可没停,白晖和施越东二人也跟着走了出去,穿过了几步远的长廊,在姚未房外还听到里头哼哼唧唧的声儿。 “姚兄” 郁桂舟喊了一声,抿唇一笑,直接推开了门,带着二人直接进去了。 房舍提供的房间不大,他们入内,走了两步就把整个屋里的情况收入眼底,这一下,三人面色都有些古怪,原来,姚未的闭门苦读就是这般苦读的? 姚未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压根就没反应过来,等三人都站在了面前,爬在地上的姚未一下变了脸色,大惊失色的从地上爬起来,穿着里衣一下蹦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还露出个脑袋,结结巴巴的看着他们:“你…你们怎来了” 他明明说过,千万别打扰他闭门苦读啊! 白晖冷笑一声,指了指他方才躺着的地上,旁边两只蛐蛐还在战斗,大有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架势,再一边还有七八个盘子,里头装满了点心。 左右蛐蛐,又有点心,中间还躺了个穿里衣的据说要“闭门苦读”的学子,想他活了这些年,还是第一回见到苦读成这样的,白晖好歹也是个公子哥,对这些公子哥的路子也是有几分熟悉的,当即嘲讽起来:“姚兄方才在读何书呢,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瞧一瞧,若是遇上姚兄不懂的,这里三个人都能为你解惑呢?” “不…不用了吧”姚未眼咕噜转得飞快。 他原本确实准备要苦读的,只是才读了一会就有些读不进去,这不想着玩上一玩,再读呗,说不定就能读得进去了,这才躺在地上看蛐蛐斗得正欢,哪想,这几人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连他也被看光了。 姚未还想找找理由把几人诓出去,视线一触到某地,一下叫了一声,躲在被子里的手也伸了出来:“别啊郁兄,我的大大和小小正在奋力厮杀呢,你快放了他们” 大大和小小分别是两只蛐蛐,郁桂舟蹲在蛐蛐面前,手指头轻轻在两个蛐蛐头上点了点,看得饶有兴趣,闻言头也不回的指着蛐蛐问道:“这只大所以叫大大,这只小叫小小吗?” 两只蛐蛐明明都一样大,也不知道郁桂舟是从何处看到两只大小有区别的?施越东见他们两个一人顾着嘲讽姚兄,一人顾着看蛐蛐,好似都忘了正事一般,不由得提醒了句:“郁兄、白兄,是不是该跟姚兄谈正事了?” “啥?”姚未也听见了施越东的话,在几人身上打了转,问道:“什么正事啊?我等会可是要闭门苦读的” “姚兄可是十分喜爱这对蛐蛐?”突然,郁桂舟问了一句。 姚未下意识点头。 “那不知道姚大人若是知道姚兄的所谓闭门苦读就是玩蛐蛐,那这对可怜的大大和小小不知道该有何下场?”郁桂舟状似怜惜一般的又摸了摸大大和小小的脑袋。 这下,两只斗得正欢的蛐蛐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圆滚滚的小眼还有些不知所措,被这一打茬,自然也打不起来了。 姚未一听,这还得了,也顾不得面儿了,一下扑了过来,把大大和小小收入了怀里,这才有心思朝着郁桂舟等人哼哼唧唧:“我会保护他们的,让我爹找不到就行了”他放了话,又忆起方才施越东说的话,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有啥正事啊,你们不说我这心里就挠心挠肺的” 以他姚公子看人的经历来看,突然一下三人来找他,必然是有了不得的大事才对。 白晖蹙着眉,上下打量他:“见你这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模样”他转头跟郁桂舟和施越东商量:“郁兄、施兄,不如咱们换人便是,姚公子显然不是这块料,咱们何必把一个扬名四海的机会白白给他?” 扬名四海?姚未一听这几个字,刹那眼睛就亮了起来,当下就屁颠颠的跑到白晖面前拦人了,还谄媚的伸手一手给白公子捶肩:“别啊,白兄,白公子,白爷,你最是知道我为人的,那是对你们从无二心,肝胆相照,忠心耿耿,比三从四德还三从四德,再说,咱们四人配合得多默契啊,有了我,你用别人也不顺手不是?” 白晖看了他几眼。 许是连他都没想到,姚未此人竟然说弯腰就弯腰,果然这脸已经厚得连皮都遮不住了。 在姚未的讨巧卖乖下,白晖实在不忍直视,一把挥开了那作乱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斜眼看了过去:“你找错人了,此事是郁兄主持大局” 姚未谄媚的脸一僵,随即板着脸,学着白晖平日的样子,双手环抱,冷哼一声:“白老三,这可是你不对了啊,你不是主事的这架子怎比主事的人还大,看看我郁兄…”他指着郁桂舟,突然变了脸,“看我郁兄这神清气定的模样,沉稳内敛,说话不疾不徐的,一看就是心理有料的,这才叫有学识而藏于心中你知道吗?” “不知道”白晖直接转了个身,懒得看他这踩高捧低的脸。 郁桂舟和施越东被他们弄得实是哭笑不得。 同是渝州府里的大家公子,白晖和姚未二人一个毒舌,一个耿直,碰在一处必定是争执不下,必得一人败下才能收住。 真不知哪来的恩怨? “还是说正事吧”郁桂舟生怕他们又要吵一顿,赶紧说起了正事:“是这样子,我和白兄、施兄商议了会,决定……所以,姚兄,收集各类谱子就靠你了!” 姚未正正经经的听了好一会,待听到郁桂舟说出书的时候,激动得险些把怀里的大大和小小给扔出去,这时候别说只是收集收集民间的各种谱子、曲子,就是让他现在出门在府学里转上一圈也是愿意的。 不过,他正在兴奋时,突然瞥了几人一眼,瘪着嘴不渝的:“这么重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不叫我一起商议商议,这分明是你们都商议好了才想到我” “你还有理了?”白晖捏着嗓子,学着姚未的声儿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我要闭门苦读了,你们无论有何事都不要打搅我!这谁说的?” 姚未被说得有几分心虚,嘟囔道:“这,无论何事并不包括扬名四海这事儿” 再说,他读书是为了啥,不就是想把自己满心的博学让世人皆知?有这样的机会,何必让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去钻营呢? “咳,那个,既然事儿已经说好了,咱们就不打扰姚兄闭门苦读了,毕竟三日后就是府学考核了”郁桂舟抵着唇,忍着笑意,给施越东递了个眼色。 施越东愣了一下,难得的反应了过来,一本正经的给姚未施礼告辞:“对,不打扰姚兄闭门苦读了,告辞” 对上施越东这种一板一眼,严肃正经的人,姚未都分不清他说的闭门苦读到底是挖苦还是嘲讽还是压根就没有任何意思。 施书呆向来不会掩饰。 目送三人走出房门,白晖在最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无声的说着几个熟悉的字“闭门苦读” 门一关,房内又静谧了片刻,直到怀里的蛐蛐忍不住叫出了声儿,姚未才面色复杂的抬头在它们脑袋上摸了摸,还叹着气道:“大大,小小,你们也觉得我这是被他们三儿给嘲弄了是吧?” 两只蛐蛐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又叫了两声。 姚未面色更凄苦了。 很快,三日一晃而过。桃林里,每一棵桃树下都摆上了桌榻蒲团,上头还搁着笔墨纸砚,当风一吹过,桃花的香气便混合着墨汁的书卷之气在四周弥漫,脾人心扉,整片桃林,仿佛无边无际一般,密密麻麻的被摆满了。 很快,府学的学子们便成群结队的过来了,在桃林门口处的先生指导下,入学一、二、三年的各学子们朝着三个方向而去,依次而坐。 片刻后,便有先生或抱着案卷渡步过来,分别发给每一位学子。发完,守在桃林入口的锣鼓被敲响,考核开始。 付举人接下了入学一年学子们的考核巡视,与其他几位同样巡视的先生们相互看了看,开始在四处走动,他站着,很轻易就能看见下头学子们接了案卷后那瞬间的神色。 惨白! 见学子们心里凄苦,付举人心里倒是高兴得很,只是脸上依然端着,让人看不出神情。 府学的考核,怎么可能很简单呢? 于是,整片桃林下,只见青衫儒衣的读书郎们,或提笔豪迈书写,或面色愁苦的,或仰天长叹一声。 在府学里一阵祥和之时,稍早,天还蒙蒙亮之际,在城外慧觉寺后山涧茶林里,姚大人亲自带人把用少女鲜血为引的清德大师和十师兄当场逮住,人赃并获,而庵堂里为他们做出这等事的两名女子也被逮捕归案。 姚大人一查,很快便弄清楚了这两名女子的身份,乃是庵堂里的管事,早在数年前她们便跟清德大师达成了合作,她们做事,清德大师付他们银钱。 早先之时,清德大师所谓的极品香茶数量还很少,后来数量多了起来,所需求的女子就更多了,这才有大量失踪的姑娘在城外采花入迷错过回城时辰的事儿,也因为人数的增多,这才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若不是清德大师贪婪之心逐渐强盛,或许他这个以血养茶的法子再过些年也不会被发觉。 人赃并获之后,清德大师完全褪去了平日里庄重的做派,看着姚大人疯狂的笑了起来:“姚大人果然是一心一意为民的好官,可惜你的官运似乎到头了,抓了我,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你知道你会有何下场?” 姚大人没有理会口出不逊的清德大师,反而对匆匆赶来的方丈一干人等说道:“大师可曾听到他说了什么。”他转头瞥了一眼被拉着的清德大师,在他不住的挣扎下缓缓笑了:“至于要怎么做官,这事儿就不劳清德大师费心了,本官为官数十载,自然知道要怎么明哲保身,大师有这个精力关心本官,不如想想,你会有何下场?” 清德大师双眼通红,看姚大人的眼里恨欲噬人,只是姚大人并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摆了摆手:“把人带走,好生审问。” “是。”很快几位捕头就架着清德大师和十师兄走了。 姚大人这才对慧觉寺方丈抬手施礼:“打扰大师了,本官这就带人走了。” “阿弥陀佛”等官府的人一走,方丈长叹一声,看了跟在身后的小和尚慧空一眼,对其余的和尚们道:“都各自散去吧,近日需关闭寺门,早晚课念经驱秽。” “阿弥陀佛”和尚们双手合十,井然有序的听从方丈的话,清德大师给慧觉寺带来的影响很快就翻了一页。 姚大人把人带回去后,当日就给清德大人几人定了罪,还撬开了清德大师的嘴,问出了他们收买的衙门里的人,顺藤摸瓜的把其他大人安插在府衙的钉子给一起拔出了。 先不说得到消息的诸位大人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光凭姚大人不声不响的就破除了这么一个大案,而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可见姚大人的势力比他们想的更加深不可测。 就凭这点,就没人再敢小瞧他,认为姚家不过是背后仗着清河大儒撑腰而已。 府学桃林里,考核依然继续,此时距离考核已过去大半时日,整片林子下的学子们皆埋头苦思。付举人穿梭其中,不时在学子背后停顿片刻,引得不少学子更是紧张不已。 郁桂舟余光瞥见付举人这举动,心里好笑。等付举人转到了他身后,唇边更是露出几缕笑意,把做好的几道经义解读题放在了明面儿上,付举人在背后把他这一手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冷哼:这臭小子,就知道讨巧卖乖。 只因那解题用的义可不就是出自付举人之口? 付举人在桃林里一往无前,接连胜场的逗趣着满场的学子,唯独在郁桂舟这儿碰了个软钉子,不由白了他两眼,又转去了别处。 本次府学考核,内容涉及经义、史学、律法、各类藏书还包括了心算,几张案卷下来,大部分学子的案卷上都是空白一片,只有极少部分学子能勉勉强强把试题做完。 回去的路上,作为临时抱佛脚的姚未满脸哭唧唧,唉声叹气的:“这考核未免也太难了些,咱们才入府学几月不过,这考的内容竟然比当初院试还难,除了经义我勉强能看懂,其余的一字不识!” 最主要的是,所有学子,考核内容并无分别。 作为才入学的跟入学几年的相比,无论是学识还是读过的书自然是比不过时间久的,这不是摆明了让入学几年的欺负他们吗? 姚公子义愤填词的看着另外三人:“几位仁兄认为呢?” 可惜的,另外三人并没有回应附和他的话,相反郁桂舟还拍了拍他的肩,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姚兄放心,府学既然这样考核,必然是自有其义的,想来是不会拿入学几年的和才入学的做对比,否则又何必分开考核不是?” 姚未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郁桂舟:“郁兄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府学这样考核的目的是什么?”他想了会,着实想不通,随口问了句:“对了,那几张案卷你们做了多少?”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但见几人无人回答,反而升起了几分好奇:“咋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不成是同我一般剩了大半吗?” 说剩了大半,这还是姚未稍微夸大了再说,实际上他总共就做了不到十题,其中好几题还是随口胡诌。 这下三人也不好装傻了,白晖眼瞅着四人马上要合作了,给他留两分薄面,听他把自己拿去和他相比,当下就忍不住了:“让姚兄失望了,本公子全部作答完毕,区区几道题目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他桃花眼瞥了瞥郁桂舟和施越东二人:“若是本公子没猜错,郁兄和施兄也应是作答完毕才对。” 施越东抿了抿唇:“只是侥幸全部做完而已。” 姚未生无可恋的看向郁桂舟,后者微笑看着他:“侥幸。” 姚未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嘟囔着:“本公子早知你们能全部作答完毕的,只是问问罢了。” 他身边这三人本就不是普通学子,乃是院试里的一、二、三名,对他来说,府学的考核或许就跟话本里说的天书一般,但对着几人来说,仿佛确实不值一提。 虽然这般想着,但姚公子难得的心里怅然起来,还有几分理解姚大人每每恨铁不成钢时骂他的那些话了。 实是对比太明显,差距也太明显,把姚公子从前心里那些得意给抨击得一丝儿不剩。 真是说多了都是一把泪! 第79章 荆棘路(十二) 虽然这般想着, 但姚公子难得的心里怅然起来, 还有几分理解姚大人每每恨铁不成钢时骂他的那些话了。 实是对比太明显,差距也太明显, 把姚公子从前心里那些得意给抨击得一丝儿不剩。 真是说多了都是一把泪! 渝州府失踪案幕后黑手已伏法, 主谋乃慧觉寺清德大师的消息一出,整个渝州府内外宛如投下了一颗石头一般,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这颗石头波及到的范围慢慢的流向了其他州府,有时常在慧觉寺购买香茶的香客们不敢置信,还有上淮的世家们觉得事有蹊跷。 人家一个得道高僧,早就脱离了世俗凡尘,怎还会犯下滔天大案? 可事实上, 早就证据确凿, 人赃并获,被他们收买的庵堂管事和十师兄以及被收买的府衙的捕头们都画押招供,事实摆在面前, 再容不得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