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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则开皇元年,杨勇十七岁,二弟杨广十三岁,三弟秦王杨俊十一岁,四弟蜀王杨秀九岁,五弟汉王杨谅七岁。

    杨广长子杨昭生于开皇四年正月,而杨勇长子杨俨为皇长孙【不确定,隋文帝杨坚对杨俨的形容是“此皇太孙也”,说是太子长子、非皇孙中最长的也有可能,但这里取皇长孙的可能性】则杨俨的生年在开皇三年之前(包括开皇三年)。

    初步定其生年比杨昭怀上的时间早。

    杨俨外祖父云定兴在杨勇受封为太子后才开始巴结他,而且看云昭训的生年,她和杨勇勾搭的时间不可能太早,则杨俨生年不大可能在开皇元年。

    因此暂时推断杨俨生于开皇二年,这里采用这个时间。

    关于杨俨的小字【小名】:

    因为有“此皇太孙也,何以生不得地”,然后云定兴对“天生龙种,所以因云而出”的敏对,给主角取小字为金鳞儿。

    杨勇、杨广几兄弟都有小字,杨广的几个儿子也都有小字,因此取小字的情况应该挺常见的,而且太子诸子是后来才一同取以嘉名的,也就是说可能长到几岁了都没有名字,那肯定有小名了……

    第123章 梦魇

    用罢了饭,杨俨在一旁自顾自的玩, 杨勇之前似乎想说什么话, 用完了饭之后, 却好似这回只是单纯来蹭饭的一样, 一个字儿也不往外蹦。

    然而到底是知子莫若母, 就在杨勇盯着杨俨瞧的空档, 独孤皇后发话了:“晛地伐,我许久未见到阿元了。我也知晓,迁宫之后,哪宫的事情都多。等到东宫的事情处理好了, 让阿元来见我。”

    杨勇听到“阿元”这个称呼,面色骤然一僵,只是独孤皇后发话, 他也不敢违背, 只得答道:“阿娘放心, 儿知道了。”

    “这就好”,独孤皇后说道, “金鳞儿虽是庶出,但毕竟是你的长子,阿元是你的嫡妻,金鳞儿是要称她为‘家家’、‘阿娘’的,这许多日子,不见可不行,感情是要从小培养的。”

    独孤皇后只说太子妃, 并未提及杨俨的生母,显然是在告诫杨勇,不要打着让儿子和其生母亲近的主意。

    在一旁玩耍的杨俨听到这段丝毫不避人的对话,心中已是一片哀叹了。

    他是庶出,母亲原本是一个工匠云定兴的女儿,因云定兴能媚上邀宠、常做些拐带太子奢侈享乐却投其所好的事情,所以太子还算看重云家,云定兴的女儿容貌又颇为美艳,于是将她纳入宫中,封为昭训。

    太子的嫡妻姓元,乃是朝中一位重臣元孝矩的女儿,太子娶妻,在这个皇朝初立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只谈感情,更重要的是家世地位以及其能带来的助力。

    前世的独孤皇后谈及为何想要废了杨勇这个太子的时候,曾经忿然说道“我为伊索得元家女,望隆基业,竟不闻作夫妻,专宠阿云”,可见独孤皇后对杨勇宠妾灭妻的做法是相当不满的。

    独孤皇后是代北贵女,而在他们的认知观念中,需要“姻结贵戚”,也就是说,高门显贵之间互结姻亲,以稳定权力,但是杨勇专宠云昭训等庶妃的行为却显然破坏了当初独孤皇后和杨坚为其选择元氏为太子妃的本意。

    独孤皇后对杨勇的不满,大抵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因为有独孤皇后的撑腰,再加上太子妃自身的家世也不俗,所以她的性子可不像一般人想象中那么柔弱端方,而是像火一样热烈,或者说暴烈,很对独孤皇后的胃口。

    若是杨勇自己“持身正”,有个性子烈的太子妃,独孤皇后可能会“同性相斥”,感到不满,但是谁让太子夫妻失和,反而让皇后对太子妃产生了同情心理呢?

    最后元氏的死因比较离奇,据说是因为心疾两日病亡的,作为杨勇的亲娘,独孤皇后提出的第一个猜想就是他和宠妾云昭训一起毒害了太子妃。

    前世的杨俨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实在不禁感叹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而且还不一定是杨勇做的。

    突发性的心脏病并不是没有,杨勇已经和太子妃闹得那么僵了,谁都知道,骤然害死太子妃对他难道会有什么好处吗?

    反正太子妃元氏死了之后,云昭训也没被扶正,那他们这么做除了给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有别的作用吗?

    作为杨勇的庶子,杨俨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清楚,保住老爹的太子之位是第一要务,而老爹的嫡妻嘛,屁股决定脑袋,如果他仅仅是一个旁观者的话,或许会愤慨杨勇宠妾灭妻的行为,但是当杨勇宠的那个妾是他的亲娘、杨勇的太子妃是一个恨他们这些庶子欲死的烈性子贵女的时候,杨俨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杨俨不想和元氏接触,上辈子其实他已经碰过壁了,这辈子不希望再来一次,然而对长孙还算看重的独孤皇后突然转头,问道:“金鳞儿想不想见家家?”

    杨俨无法,自然只能回答说:“想。”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算是个机会。

    杨勇虽然宠爱庶妃,常下太子妃的面子,但是和后期将近于水火不容,时时争吵的情况相比,他们还是有生下嫡子的可能的。

    太子妃元氏自然也抱着这样的期望,所以在前世穿越之初,知道自己只是庶长子的杨俨还想着要不要试着去讨好一下太子妃元氏,结果自然是热脸贴冷屁股,元氏起初并不算看重杨俨,对他这个庶子反而有种眼中钉、肉中刺的意味。

    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这样的解释有为渣男老爹洗白的意味,但是为了杨勇的太子位,杨俨也只能降低元氏在独孤皇后心中的评分,以侧面提升杨勇的形象了。

    杨俨的身边散落着七巧板,又有鲁班锁、九连环、华容道等益智的玩具,只是和前世真的是初见不同,这一世的杨俨对这些玩具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杨勇兴致勃勃地跑到他身边来,要给他做示范,教导他玩这些玩具。

    杨俨撇撇嘴,看着傻爹这副模样不说话。

    杨勇玩得倒是很开心,他大概是许久没有玩过了,但是对解法还有记忆,所以解起来虽然生疏,但速度还算不错。

    看着杨勇有如此兴致,独孤皇后看着不禁长叹一声:“晛地伐现在这模样,也不知道他和金鳞儿谁的年龄大,谁的年龄小了!”

    汉王杨谅便在一边调笑道:“金鳞儿看着倒是比大兄稳重。”

    那边杨勇拿七巧板搭了一个图样,在杨俨面前献宝似的炫耀,杨俨似乎是要伸手去够他手里的七巧板,又似乎是拍拍杨勇的手表示鼓励,看起来两个人的年纪似乎确实颠倒了。

    独孤皇后听罢杨谅的话,笑道:“晛地伐自幼便是这么个性子,也不知像了谁。”

    这样说着,她又想起往昔来了。

    杨坚与独孤皇后夫妻感情甚好,五子五女都是嫡出,儿女都是在膝下悉心养育过的。

    对于每个子女,他们都有一大堆能回忆的事情,而人一回忆起从前,就容易心软。

    杨勇作为长子,自然是这对夫妻寄予了厚望的继承人,小时候是手把手教导,品性也很端正。

    独孤伽罗想起杨勇幼时稚气未脱的模样,冷硬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那边的杨勇还在献宝,杨俨拿起九连环跌跌撞撞地跑到独孤伽罗身边去:“阿婆,解,阿耶,不要!”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殿中顿时笑闹成一团。

    杨勇有些窘迫,故作发脾气的样子。

    殿中一片欢声笑语。

    然而这几日迁都,事务繁忙,很快他们就要忙起来。

    杨勇初被封为太子的时候,就被批准参与军国大事,而从前受到的培养让他做出的选择都比较能令父母满意。

    午间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杨勇干脆被留在杨坚与独孤皇后这边,同他们一同处理一些事务。

    独孤伽罗与杨坚并称“二圣”,也就是说,杨坚将属于皇帝的权柄分了很大的一部分给自己的皇后,处理事务的时候,是他们两人一同处理的。

    于是很快,杨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玩着,汉王杨谅也是有功课要学习的,并不是很轻松。

    作为照顾他的主力内侍,允恩又服侍犯困的杨俨入睡,在睡梦中,杨俨梦到了前世被杨广用鸩酒毒死的那一幕。

    作为废太子的儿子,他其实有深刻的认知,晓得杨广不会放过他,常常被杨广带在身边出行的时候,就认识到杨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弄死他,常常提心吊胆地活着,其实还不如早点死的好。

    但是,鸩酒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四肢逆冷、呼吸困难,到最后呼吸的时候会大口大口地吐血,只恨未能速死。

    “大郎?大郎!”

    被允恩唤醒的时候,杨俨满身都是汗。

    这青年内侍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声佛,才放下心来:“大郎可是被魇住了?方才怎么叫都叫不醒呢!”

    杨俨的情况早就传到杨坚夫妇那里,杨勇放心不下,因此杨坚夫妇先打发他来看看杨俨,午间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下午的时候就成了这副模样。

    杨俨自然不能对杨勇说实话,不过他小孩子家家的,这个年纪思想都没发育多少,心绪当不似成人那么复杂,魇住了这种事情,不能轻易发生在他的身上,否则若是深究,指不定又要扯到杨勇的后院争斗里去。

    最大可能背锅的就是太子妃元氏。

    只推说不知道的话,杨俨不知为何,又颇为不甘。

    只是一直等到杨勇进门,杨俨也没找好借口,只能将这事儿当作杨俨这个小孩儿身体弱,迁新都的路上怕是遇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等到将近半月之后,四月初二,杨俨见到一幅柳树图,才想起该怎么解释自己被魇住的事了。

    柳树同槐树一样,在民间风俗中有不祥的兆示,道是易招鬼,杨俨若是说自己梦见了柳树,倒是能侧面解释一下他被魇住的事情。

    而柳树又称杨柳,《诗经》上便载有“杨柳依依”等语,柳絮则又被称为杨花,又与他们隋杨皇室挂钩。

    他第一世的时候听说过“杨花落,李花开”之语,可见杨花有些时候是能与大隋皇室挂钩的。

    于是等到用膳的时候,杨俨便做出对那幅柳树图很感兴趣、爱不释手的样子。

    杨谅笑他小小年纪就晓得“赏景”——这其实有些不太正当的意思,柳在中国古典文化中,除了在送别时同“留”之外,又有情色方面的意思,正所谓寻花问柳、宋时的花街外头栽的都是表明其内涵的柳树,就是这么个意思——被独孤皇后严厉地瞪了一眼。

    杨俨才不管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指着画说:“不对,没有白白。”

    他重重地强调了“白白”两个字,表明自己对这幅画居然有错误很生气。

    和柳树有关的白色,那自然就是柳絮,也就是杨花。

    杨俨没见过柳絮,柳在民间习俗中并不是一种适宜栽在家中的树木,因为其外形容易让人想起人吊死的样子,和槐树一样,都是招阴的树木,皇宫中的住处周围,都没有这种树,况且他的年纪小,自然也无从说起春日里的柳絮。

    杨俨现在才多大呀!

    再细问下去,杨俨就顺利地将自己之前被“魇住了”的时候做的梦和它挂上了钩。

    “新房子里,有大大的树,上面有很多白白!五条大大的,还有很多细细的。”杨俨一边说着,一边在柳树图上比划着。

    他说新房子的时候,还抬头望了周围一圈。

    所谓的五条大大的,自然指的就是杨坚和独孤皇后的五个儿子,剩余的柳枝指的是宗室、旁支。

    原本还不引以为意的杨坚与独孤伽罗都慢慢停下了用饭的手。

    杨坚摸摸胡子,笑问道:“金鳞儿还看到了什么,能告诉阿翁吗?”

    杨俨认真地掰着手指,数完了才一一指着画上的柳枝告诉杨坚:“五个、五个,四个,两个,五个、两个,一个!”

    按照杨俨的意思,那就是杨坚的五个儿子分别会有十子、四子、两子、七子以及一子。

    杨坚原本还笑呵呵地听着,接着就变了脸色。

    “地上,很多白白,树上,很少白白!”

    杨花落,显然不是吉利的意思。

    鉴于现在的太子是杨勇,所以这可能的“兄弟相残”的名头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好在杨坚和独孤皇后还想着继续问清楚,而且就算清楚了,也不一定要把梦当真。

    杨坚命人拿了笔墨来,然后亲自执笔画了五条柳枝,并在上头分别点上了杨俨报出的数量的墨点,然后问他:“金鳞儿还记得那些白白的位置吗?”

    杨俨用力地点头,很高兴似的拿过杨坚另沾了颜色的一支朱笔。

    他先在第二根柳枝那里划掉第三个点,又高兴地把代表着太子杨勇这一支的杨柳全部涂成红色,最后纠结地看着剩余的三根柳枝上的墨点,不知道该怎么画。

    整张画上,代表着杨勇这一支的颜色红得异样,让杨坚与独孤皇后夫妇面色极为难看。

    这代表着,杨勇所有的子嗣很可能都夭折了,这意味着什么?很可能是兄弟相残!

    他们自认为子嗣都是同母,感情极好,自然不敢相信杨俨现在给出的提示,依然不死心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