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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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小姑娘头也不抬地问了声好:“欢迎光临。” “两杯热咖啡。”方岱川呵了呵手。 小姑娘听他声音耳熟,豁地抬起头来,惊喜地喊道:“川儿哥!是你么川儿哥!?” 方岱川二十八线习惯了,出门从来不伪装,大大方方敞着他的一张脸,乍被人认出来还有些不适应:“呃……是,是我。” “您快坐!”小姑娘出了柜台,把门边角落里的椅子给他殷勤拉开,“吃早餐了吗?您吃点什么?我们有酱肉包三明治粢饭团热咖啡和豆浆!还有自发热小火锅和微波炉米饭!” 方岱川失笑:“两杯热咖啡,你忙去吧,不用招呼我。” 不一会儿,小姑娘小心翼翼端来了两杯咖啡,脚步轻快,马尾辫一跳一跳的。她还在咖啡的奶泡上小心地勾了两个桃心,方岱川低头看见桃心便笑了,无奈看了她一眼,她站在柜台里,抬手放在胸口,歪头冲方岱川夸张地比了个心。 “川儿哥,我们都可喜欢你!”过了一会儿,店里没那么忙了,小姑娘挨挨蹭蹭地递上一张便签纸,“您给我签个名儿呗。” 方岱川利落地签了。他今天穿一身棉麻的灰色长风衣,浅蓝的破洞牛仔裤,高帮工装鞋,帅气精神,小姑娘调出手机来咔咔合了几张照。 “川儿哥,我听说您秘密潜入公海邮轮,帮助警方破获了跨国大案,还把国外的一个雇佣兵势力一窝给端了,神勇无敌,是不是真的呀?!”小姑娘兴奋地探听八卦。 方岱川有些汗颜:“没那么夸张,主要是警方神勇无敌,我只是去凑了个热闹。” 小姑娘兴奋得直跺脚:“川儿哥你就别谦虚啦!警方都发微博通报表扬了,你都不知道,你被警方带走商量任务的时候,好多八卦号造谣你吸毒嫖娼!我们据理力争,差点被路人网络暴力。我们当时就在粉丝群里说,我们川儿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知道警方通告一出来,那群人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方岱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叩叩!”身后的玻璃窗户被人敲了两下,方岱川回身看去,之间李斯年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出来。 “哇……好帅啊!”小姑娘低声喊道,“是川儿哥你朋友吗?也是个明星吧!” 方岱川端着杯子站起来,笑道:“不,他就是那个被我端了窝的雇佣兵头子。” “川儿哥你真幽默。”小姑娘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李斯年结果他手中的一杯咖啡,替他打开了车门,回头却见那小姑娘趴在门口,一会儿双手伸直,手指搓出两个心,一会儿双手比在头顶,比出一个心,一口气换了好几个花样,总之是热情如火的告白。 李斯年笑了笑,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今天爷爷在小胡同里做了桌菜,请他们过去。 爷爷院里的柿子树结了果,他年纪大了没法收拾,要方岱川去给他打柿子,打完请他们吃饭。 “副局找你什么事儿?让你去给他们卖命?”前面正赶上一个红绿灯,方岱川举着咖啡杯喂给李斯年喝。 李斯年低头瞥了一眼桃心奶泡,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大口,把奶泡嘬散了形状:“没什么大事儿,每个月去找他报个道,交代一下任务进度。” 方岱川皱了皱眉:“这么麻烦?没你在美国自由吧?” 李斯年笑而不语。 “还有,你给我瞎艹的什么人设?!我就让警方给我辟一下吸毒嫖娼的谣,你倒好,整了个什么玩意儿?还给我颁了个见义勇为奖,我要那玩意儿干嘛?”方岱川噘着嘴嘟囔。 李斯年腾出手来揉了揉狗头:“奖牌挺好看的,回去扔给贝塔啃着玩。” “拉倒吧,”方岱川皱了皱鼻子,“镀金的,毒不死它。” 他们哥俩处的可糟糕。 贝塔记恨方岱川把主人揍吐血的事儿,方岱川看不上李斯年天天抱儿子一样,一回家先抱贝塔,一人一猫相看两厌。 前阵子贝塔到了年纪,李斯年没时间,嘱咐方岱川送他去绝育,贝塔抵死不从,被方岱川强硬地塞进猫包送进了医院,从医院出来,贝塔戴着丑陋的耻辱圈,绝望地把李斯年的新车咬穿了座套。 那天李斯年回来,贝塔叼着主人的裤腿,哭得泪眼汪汪,咬咬主人,就一步一回头地去方岱川脚边大吼大叫,指着方岱川对主人控诉,委屈得脸都变形了。 ——完全不知道幕后主使是他深爱的主人,简直是人间惨案,悲伤。 从此之后方岱川和贝塔几乎是不共戴天,饭都不能一桌吃,李斯年每天晚上陪媳妇儿吃一顿,再陪儿子吃一顿,靠黄金右手摸摸蹭蹭维持宠物家庭的和谐稳定。 今天没把贝塔带出来,李斯年听说爷爷家有只大黄狗,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天然就是处不好,李斯年对此深有感触,决定不再违抗自然法则。 小胡同太窄了,车开不进去,两人就把车停在马路边的停车带,步行走进去。 “以前那个大爷就在这儿卖橘子糖和北冰洋汽水儿。”方岱川指了指胡同口的一块平地。 李斯年笑话他:“吃的,就记得那么清楚,我,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方岱川有点不好意思,勾住他年哥的小手指,拉着手指头冲人家笑了笑。 走到隔壁的小院儿,李斯年停了一下脚步,他透过敞开的门看了看里面的自行车和照壁,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方岱川有点心疼。 “汪——汪——”大黄狗察觉到方岱川的动静,从旁边门里撒丫子跑出来,一口气撞进了方岱川怀里,舔他的脸。 “哎呦行了行了,大黄,你低头看看你自己多重了,还当自己是个小狗啊,抱不动了!”方岱川笑斥道,亲昵地撸了撸大黄的头,被贝塔打击得稀碎的爱宠心瞬间被治愈了。 大黄跳下来,蹲在一边,歪着头打量李斯年。 李斯年半蹲下来,伸出了黄金右手:“你好呀大黄,我是李斯年。” 大黄思考了一会儿,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用头顶微微磨蹭他的掌心。 “呦,可不容易,”爷爷叼着老烟袋走出门来,趿拉着鞋,“大黄平时不主动亲近陌生人的,小伙子真不错。” 方岱川一脑门黑线,也不知李斯年因为被狗亲近所以被夸不错是种什么心态。 李斯年倒是落落大方,站起来点了下头,叫道:“爷爷好。” 爷爷点了点头:“你也好你也好,我们家川儿第一次带朋友来家呢,快进来,随便转转。” 柿子树挺高,年头不小了,摘柿子不比摘枣,熟透了的柿子不能打下来,摔地上得摔个稀碎,得有人爬树上去一枚一枚摘下来。 方岱川扛来两张梯子,和李斯年一左一右分工,爷爷仰着脖子在下面接着,摘一个,就吹吹上头的土,摞到框里。 “前儿老李家枣打下来了,他闺女今年结了婚,女婿上门给打的枣,送我两筐,冲我显摆了半晌,说他女婿长得可高了。”爷爷状似无意地说道,“今儿我摘了柿子,也给他送一筐去,告诉他,是我家川儿和他朋友亲手摘的,我们家川儿高,他朋友也高,比他女婿高,也让我显摆显摆。” 李斯年手上动作一僵,低头看了爷爷一眼,爷爷眼睛正盯着他,他手一颤,一枚熟透了柿子脱手而出,砸在了地上。 “你看你,小心着些,”爷爷惋惜地看了一眼,“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呀,说风就是雨,用坏了就扔,一点耐心都没有。哪像我们那会儿,干什么都慢慢的,用坏了修一修还要用一辈子,讲究个细水长流。” 李斯年一句话不敢接,笑了一下,乖乖地仰头摘柿子。 方岱川压根儿没听出别的意思来,他仰着脖子找树顶的柿子,笑道:“哎呀爷爷,您别讲古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效率就是生命,咱们赶紧速战速决,摘完了柿子我还要吃你烙的饼呢。” 爷爷烙的饼好吃,烫水和面,饼里面嫩外面酥,一口咬下去层层分明。 他又快手炒了两个菜,切了个冷盘,凑了两荤两素。酱爆鸭丝,凉切酱牛肉,韭菜香干和粉丝白菜,裹在饼里卷着吃,又飞了个羊杂碎汤,放了一把胡椒面。仲秋时节,在露天小院里,方岱川竟吃得微微冒汗。 方岱川他爸也会烙饼,但是手没老人家有谱,水太烫了面一下子被汆熟,水凉了又不够酥,拿捏不好那个度。 方岱川边吃边赞道:“要不说烙饼,还得是我爷爷,我爸烙的真没您这么地道。” “老太太爱吃烙饼,”爷爷开了瓶白酒,给两人都倒上,“给你奶奶烙了一辈子的饼。她最后那几年胃口不好,就爱吃个软的甜的,每年下了柿子,我掺着柿子给她做烙饼,她能吃三角。你爸才烙了多少年?” 他将酒盅推给李斯年,抬眼问道:“来一盅?” 方岱川忙拒道:“可不成可不成,开车来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李斯年却不管他,端起酒杯来和爷爷碰了下盅,沉默地仰头就干了一杯。 “行呀!”老爷子乐了,又端酒杯要给自己满上,李斯年忙接过酒瓶,隔着半张石桌给爷爷满上了酒,自己端过方岱川的酒杯,陪着饮尽了第二杯。 方岱川眼见着劝不住,叹了口气,自顾自盛了碗汤喝。 “我们川儿跟在我这儿长大的,他小时候爸妈都忙,饮食起居、行为做派,都像我,”爷爷又端了杯酒,意有所指,“他倔,认准了什么东西就不撒手。爱吃什么,他得吃一辈子,到死都不换口味。我们川儿就爱吃我做的这口饭,我就想,我要没了,谁给他煮蟹黄捞饭,谁给他烙饼呢?” 方岱川无语地叹了口气:“你快放心吧爷爷,你这身板,少说能活一百零九。等你下去了,我爸做饭的手艺就磨出来了,我能吃上饭。” “你爸能给你做一辈子饭?!”爷爷眼珠子一瞪。 李斯年仰头干了这杯,放下杯子,正色道:“我不太会做饭,煮得熟,卖相和味道差得远。您要不嫌弃我,有机会我常来,向您讨教讨教。您教我什么,我学什么。我学得慢,好在时间长,就这么几味菜,我做一辈子,想必味道总不会差太远。” 回去的时候是方岱川开车,李斯年坐在副驾,神思恍惚。 方岱川等红灯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你该不是醉了吧?不至于啊,三杯酒,你的酒量不挺好的吗?” 李斯年笑了笑,想起早起那个活力四射的妹子,想起她花样比出来的心。 他突然心头一跳,一时间酒意上涌,鬼使神差地搓手指比了个心,冲方岱川眨了眨左眼:“川儿哥,冲您比个心。” 方岱川愣了三秒,被萌得不能自已,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直不起腰,笑了足有三十秒。李斯年被他笑得火大,脸上难得的透出点红色来。趁红灯变色前最后五秒,他揪住方岱川的领子,低头吻了上来。 来自年哥的比心 wink,么么哒。 第99章 番外二·你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吗?”flores夫人转过身来。 李斯年低头答道:“是的,都安排好了。” “岛上都查探清楚了吗?找到……你爸爸没有?”flores夫人眉毛画的很精致,一边挑得高高的。 李斯年面无表情地答道:“别墅内外都找了,后山也派人搜过了,没有线索。” flores看也不看他:“我当初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他怪我隐瞒身世,跟我大吵一架。我气不过,明知道他们所里有人心思不纯,还是放他上了岛。” 夫人今年四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很好,只脖子和手肘,暴露了最真实的年龄。她脸色明媚,仍如少女一般,拢了拢散落的头发,翡翠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悠然的怅惘。 “我想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好人,不光是我。没有人是不自私的。”她勾唇一笑,“我放心让他走了,让他上了岛,谁知他竟犯了傻,要曝光人家的勾当,从此再没有回来。他怎么会那么天真?” “还好你像我,”flores夫人看着远方的海面,“我最怕你随了你爸,小孩子都不相信的正义与光明,他竟然会傻到相信。你记住李斯年,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只有拒绝所有人,才能独自活到永生。” flores夫人自言自语道:“我就想向他证明,我是对的。我想告诉他,这世界上,每个人生来带着原罪,他绝不会看到希望和救赎。我要切开人心最丑恶的东西,给他一层一层看到。世人皆如此,你我之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我的错,李衡。” “出门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没有?”陈太太推门进来,端了碗粥,放在陈老的桌面上,“你在看什么呢?” 陈老摘下老花镜,放下了手里的那张邀请函:“你怎么进来了?” 老太太笑了笑:“你晚饭都没怎么吃,我怕你晚上饿,吃碗粥吧。” 陈老沉默地端起碗,将稀粥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你也是,”太太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一边给他叠衣裳一边数落他,“小周是不懂事儿,你一个做公公的,还在餐桌上跟儿媳妇儿大吵大叫?成什么样子?” 陈老顿了一下,放下了碗。 老太太没有察觉,仍絮叨着:“咱们都不挣钱,家都靠壮壮和小周养着,人家小周一个月给咱们一千多块钱,孝敬咱们,媳妇儿做成这样子,你还求什么?” 陈老重新拾起那张邀请函,看了看上面的酬金。 “你准备好了吗?”床边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三件套,手指间勾着一柄枪。 男人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