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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跟与石板相磕的声音在墙壁之间碰撞,方才四人齐头并进居然都称得上是热闹了。 可惜现在想要找回这份热闹也是难如登天,之前害她摔下来的那条近乎垂直的暗道就够长的了,这座城堡内还错综复杂得如迷宫一般,鬼知道得绕多久才能回去。 她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沿着这条感觉上是在上升的路继续往前走罢了。 顾浅正琢磨着不知还能不能再在这座城堡里遇见其他人,突然望见远远地有白光一晃。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对光亮格外敏感,她眯起眼,盯着那束光芒看了一会儿。 “谁在那?”她忽地提高了声音。 那束灯光一顿,旋即便照了过来,似乎是因为看清了她,对面的人又马上往旁边偏开了下,避免照到她的眼睛,用她有几分耳熟的声线应道:“是我。” 是个年轻男人,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顾浅也认出了那道声音——是黎烁。 她暂且松开了别在后腰上的匕首,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对方一步步走过来,往他身后望了望却没瞧见别的身影,不由多问了句:“他们俩呢?” 黎烁放低手电筒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下。 “我们分开行动了。”他一耸肩。 “之前……大约十分钟以前,走着走着遇到了个岔道口,一边向上一边向下,虽然才从水牢上来,不过感觉哪边都有可能碰见你就干脆分了头。NO.9的能力不适合单独行动,所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乍一听到他对舒菁的称呼,顾浅还愣了下。 哦,她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他们本来都是“海滨”的人。 “你们说好在哪汇合了吗?”她道。 “没有,这儿的地形太复杂了,到时候看运气吧——你那边呢?没出什么大事吧?” 顾浅思量片刻,还是觉得有必要把刚才的遭遇拿出来讨论一下,她只言片语地做了个总结,重点自然是放在了只舍得露个影子的红桃身上。 听完她的话,黎烁也陷入了沉默,他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那面镜子,又看到那座简陋得不像样的“独木桥”,最后叹口气,在裤兜里摸出个装满浅蓝色液体的小瓶来。 “亏你真能走下来——喏,”他示意接过去,“NO.9走之前塞给我的,说要是受伤可以用它简单处理一下,你拿上吧。” 顾浅扬眉,虽然没拂这番好意收了下来,倒也不打算现在就用。 “先留着,”她说,“还没必要。” 反正扎伤的木刺已经被拔出来了。 黎烁哑然地看着她,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但比起这个,顾浅现在更在意的是别的。 “所以,现在怎么办?” “你是从那边过来的吧,我这的那根木板后头又是死路一条……原路返回找他俩吗?” 话是这么说,她很怀疑以这座城堡暗道的诡谲程度,会不会搞出个会变向的岔路或者鬼打墙来。 “回去汇合也是个法子,”黎烁回过神,“不过,我刚才在边上又见到了扇小门,以防万一就没进去,不如……” “不如”后面跟的是什么,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用不着说完就能会意。 “行啊,”顾浅率先迈开步,“那就先去看看好了。” 空气不知不觉又安静下来,相顾无言,两人就那么慢慢向前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一时的放松在第二个转角处得以告罄,黎烁口中的小门就开在石柱旁的角落,它一推就开,大小却只够一人低下头挤进去。 提出要探索的黎烁当仁不让地举着手电承担起开路的职责,顾浅在后头轻轻掩上门,注意到它没有和书房里的暗道门一样直接关上。 进来后的空间反而更宽敞了些,至少够他们抬起头了。飘过鼻尖的是一股潮湿的发霉气味,随着进得更深,左右墙壁的间距似乎也渐渐拉远不少。 “前面好像有个东西。”黎烁突然说。 他举高电筒,让灯光照亮它四四方方的表面。 ……椅子? 再走近两米,顾浅就发觉自己想错了。 那的确是把椅子——如果单从它的外形而言,但又不是简简单单的椅子。 那把扶手椅由生了锈的铜板构成,可让人不舒服的并非它硬邦邦的外形,而是安置在相应位置的颈枷和手脚铐,以及密密匝匝打进去的钉子。 锐利的钉尖齐刷刷向上,从椅背到靠腿没有一处空缺,不难想象要是真有人坐上去会是怎样钻心的痛苦折磨,不如说,光是这么近距离地看一眼就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幻痛了。 黎烁开了口。 “……‘女巫的椅子’。” 顾浅瞥向他,接收到她这无声的询问,他抓抓头发。 “有时候不也得多懂点才能知道什么可能派得上用场吗。”黎烁轻描淡写地说,“我稍微研究过一点那边的历史。” “这个。”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下,“是中世纪用来审判女巫的,让犯人坐上去就会乖乖招供了,碰上硬骨头就在底下架火盆加热——但是说到底,招不招都只有一个死字罢了。” 顾浅:“……” 好疼。 那个“红桃”对刑具的兴趣还真是异于常人。 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挡在前面的是只黄铜铸成的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