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第44节
永和帝给重奕安排的庄子在距离咸阳五百里的地方,他们中午从东宫出发,直到太阳落山才到庄子。 说是庄子,其实是旧日的行宫,只是已经破落的不成样子,再叫行宫未免过于牵强,才被称作庄子,却比普通庄子宽敞精致得多。 稍晚些的时候,骆勇、平彰、盛泰然和魏致远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庄子外,他们都是收到消息后就快马赶来,行李都落在了后面。 这几个人都已经知道了林德妃有孕的事,连平日里最跳脱的骆勇和平彰也安静了下来,生怕触了重奕霉头的模样。 尤其是盛泰然,新进宫的嫔妃属他姐姐位份高,给家里带来的荣宠最多,结果先有喜的却不是他姐姐。家中正因为这件事担心他姐姐在宫中的日子会不会变得难过起来,他就收到宫中的传话,快马加鞭的来陪重奕过生日。 他本就是笨嘴拙舌之人,又先入为主的觉得重奕肯定会看他姐姐不顺眼,继而看他不顺眼,忙中出错,竟然打碎了个茶盏。 恰巧路过的宋佩瑜按住盛泰然的肩膀,没让他起来,笑着道,“没想到是盛兄先讨了吉利,岁岁平安。” 盛泰然张了张嘴,见重奕没有发怒的意思,才呐呐的跟着重复‘岁岁平安’。 好在安公公来得及时,指使着小厮们搬了个麻将桌进来,才缓和了越来越凝滞的气氛。 重奕不仅自己不亲自上场玩,他还不许宋佩瑜玩。 最后平彰、骆勇、盛泰然和魏致远刚好凑了桌麻将,重奕坐在一边围观。 刚开始打麻将的四个人还拘谨着,但重奕看热闹从来不会出声指点江山、发表意见,存在感只会越来越低。久而久之四个人就自在了起来,还会相互抱怨谁打了臭牌。 每当这个时候,宋佩瑜就能感觉到重奕的目光落在开口抱怨的人身上,大概就是笑人菜不自知的意思。 第二日,不仅吕纪和与柏杨姗姗来迟,大公主和惠阳县主竟然也来了。 两个女孩的到来,让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倒像是陛下真的想让三皇子好好过个自在的生辰,才让他来庄子。 虽然男女有别,但大家整日都在学堂见面,本就能算得上相熟。 况且自从前朝覆灭后,风气就逐渐开放起来,未婚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要没有无缘无故的肢体接触,都算不上冒犯。 因此大公主和惠阳县主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倒是宋佩瑜长了个心眼,发现大公主追着重奕跑的时候,惠阳县主也总是在一边,就主动给姑娘们找了点乐子。 太复杂的东西他也弄不出来,简单的飞毛毽子、橡皮筋和羽毛球却都手到擒来。 只是宋佩瑜没想到,这些东西不仅受女孩子们的喜欢,也受到了男孩子们的一致好评。 于是重奕又有了新乐子。 别人在下面玩的开心,他在房顶、凉亭、树上……看热闹。 宋佩瑜踩着木梯出现在重奕身边,顺着重奕的目光看向正围成圈踢毽子的五个人,“殿下觉得有趣,怎么不下去一起玩?” 重奕看了眼宋佩瑜脚下的木梯,不假思索的开口,“不玩,没趣。” “那你还能从早上看到现在。”宋佩瑜拨开遮挡他视线的树枝,没能忍住吐槽的欲望。 没等重奕说话,宋佩瑜已经学会了抢答,“自己玩太容易了所以没趣,看他们犯蠢才有意思,是吧?” 重奕靠在树干上点了下头,毫不心虚的承认了,“嗯” 沉默了会,宋佩瑜突然问道,“殿下什么时候能回咸阳?” “随时”重奕给出答案。 永和帝只说让重奕来庄子上过生日,却没说重奕过完生日前就不能回咸阳。 就算永和帝言语上限制重奕了,听不听也要看重奕的心情。 没听见宋佩瑜再说话,重奕换了个姿势,能将宋佩瑜的脸也收入眼底,“你有事?” 宋佩瑜扯了下嘴角,转而说起其他,“刚收到我们离开咸阳后,咸阳发生的趣闻,正好见殿下闲着,就顺便上来和殿下说说。” 重奕闻言往旁边挪了下,空出个位置给宋佩瑜。 他已经习惯宋佩瑜总是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的给他讲‘咸阳趣闻’,反正就像是听故事一样,也不难熬。 宋佩瑜低头看了眼树冠到地面的距离,抓着树枝的手更用力了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重奕,“我站着就行,站着比较踏实。” 他可没有就算从树冠上掉下去也能双脚落地的本事。 重奕嗤笑一声,却不勉强宋佩瑜。 宋佩瑜的‘咸阳趣闻’果然没让重奕失望,难得都是他能记住的人。 穆侍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逼着慕容靖过继个姓穆的孩子。 众所周知慕容靖有两个逆鳞,谁碰了都要遭殃。 一个是他的宝贝独女,另一个是他幼年时的经历。 穆侍中好巧不巧两个都踩中了。 过继了姓穆的孩子,就是逼慕容靖承认他是穆氏的私生子,让慕容靖不得不回忆那些曾经的无能为力和羞辱。 而且穆氏逼他过继姓穆的孩子,必然不是抱着找人给他养老的好心,而是惦记着他准备全部留给独女的家底。 刚开始的时候,慕容靖还能保持理智。 他始终明白他能脱颖而出成为慕容将军,固然是因为他在战场不要命的拼杀,也有穆氏的功劳。 若不是穆氏缺少武将,他又有穆氏的血脉。就算他屡建奇功,最后也未必能保住自己的功劳。 因此慕容靖虽然与穆氏有诸多龌龊,却从来都没想过要和穆氏拆伙。 慕容靖这样的武将,骨子里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义气’在。 可惜穆氏终究不是慕容靖在战场上能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慕容靖能接受他在活着的时候提拔穆氏子弟,还昔日穆氏保住他战场功劳的情谊。却不能接受穆氏惦记他女儿的东西,尤其是他已经有了宋景珏这个天赋不凡,能继承他衣钵的女婿。 于是在屡次拒绝穆氏过继的提议,穆氏却依旧步步紧逼,甚至开始在咸阳散布昔年旧事逼他就范的后,慕容靖彻底对穆氏死心了。 慕容靖反击的方式是给他早就入土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娘请封诰命。 当年这些人羞辱他的时候,总要说他娘是最低贱的外族妓女,他是贱人生下的贱种。 他敢认这样的娘,穆氏还敢认他吗? 穆氏给了慕容靖答案,他们不敢。 永和帝在朝堂上通过慕容靖的折子,亲自交代礼部尽快给慕容靖的母亲发放诰命,重新下葬。 没到一天的时间,坊间关于慕容靖父族的风言风语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至此,慕容靖就是慕容靖,再也不会有没眼色的人说他本该姓穆。 听完了宋佩瑜讲的趣闻,重奕若有所思的盯着宋佩瑜面容平静的脸,“你也想给生母请封诰命。” 宋佩瑜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轻声道,“殿下先看着,我突然想起昨日咸阳送来箱新收罗来的书还没整理。” 重奕在树上望着宋佩瑜的身影逐渐消失,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围着圈踢毽子的人身上。 宋佩瑜回到房间后,没去管咸阳送来的那箱书,而是拿了块喜欢的砚台出来亲自磨墨。 等墨汁均匀,他也打好了腹稿,一气呵成的写了份措词平淡的文章。仔细查阅没有错处,才抄写在空白的折子上,高声叫金宝进门。 “拿我的名牌将这份折子送到礼部。”宋佩瑜将写好的折子递给金宝。 金宝双手接过,特意找了个空木盒将折子放进去,“可是要直接给二爷送去?” 宋佩瑜摇了摇头,“不必告诉二哥,直接送去仪制清吏司。” 金宝走后,宋佩瑜又静坐了良久,才去拿芬芳庭和茗客楼的账本来看。 自从芬芳庭的生意稳定后,收益就没有过太大的起伏。 茗客楼却不同,自从茗客楼开张以来,咸阳果然出现了大量茗客楼的仿制品,偶尔也会让茗客楼的生意出现波动。 对清楚了近日的账,宋佩瑜正要叫银宝进来,就听见了敲门声。银宝在外面道,“主子,吕公子前来拜访。” 这处庄子原本是个破败行宫,最初的规模在那里,修整后,里面能住人的地方非常多。 重奕单独住在正院。 大公主和惠阳县主住在后面的一个院子,。 骆勇和平彰住在一个院子,盛泰然和柏杨住在一个院子。 宋佩瑜和吕纪和都有自己单独的小院子,分别在重奕的院子左右。 天色正好,宋佩瑜在院子里的小凉亭中招待吕纪和。 双方都耐着性子和对方周旋,明明都不是听课的人,却能坐在一起,满是真挚的想念他们的授课老师们。 也不知道如果老师们有幸得知他们的对话,是非常感动,还是会面容古怪。 直到侍女换了新茶,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吕纪和突然笑了,“我们这般绕来绕去,恐怕坐在这里三天三夜,将你带来的好茶都耗光了都说不上正事。” 宋佩瑜面露惊讶,“我还以为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闲谈,竟然是有正事吗?” 吕纪和假装没听出来宋佩瑜言语间暗藏的锋芒,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云阳伯夫人有意给你议亲,最近频频赴宴却始终没个结果。” 宋佩瑜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还真没听大哥大嫂和他说起过这些,却没在面上露出端倪,随口与吕纪和开了句玩笑,“难道你还有别的妹妹待字闺中?” “我自认今日还没什么失礼的地方,你为何话语间总要和我过不去?”吕纪和脸上的笑意全无,露出和宋佩瑜两看相厌的本质。 宋佩瑜沉默了会,发现吕纪和说的没错,他今日言语间的耐心确实不如往日,用人家妹妹开玩笑也实属不该。 于是亲自给吕纪和倒了杯茶,示意吕纪和继续说。 “我是来告诉你,我父亲最近得了份下面孝敬的好东西。”吕纪和从袖子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青铜牌子放到重奕面前的桌子上,“七个半人高的紫檀木箱子,看上去就是老物件。封口也极为严密,没有半分损耗,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宝物,才值得如此封存。” 宋佩瑜的瞳孔猛得紧缩了下,将青铜牌拿在手里仔细摩挲,果然在隐秘的位置摸到了熟悉的图案。 宋氏从洛阳到咸阳的路走了差不多快四年,期间绝不是一帆风顺,除了许多分支七零八落,还有寻找起来都不能声张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七个紫檀木箱子。 那里面是宋氏真正的族谱。 如今供奉在宋氏祠堂的那份,是族中长辈按照记忆默写出来的族谱。 丢了的那份,却是从几百年前开始,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族谱。 要说族谱没了也没什么大碍,毕竟宋氏每代都会有毫不起眼的人专门背族谱,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意外发生。 但这个前提是族谱彻底消失,而不是落在了别人手中。 族谱不仅记载了历代宋氏嫡枝和五代旁支所有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的生平大事。族谱落入吕氏手中,就相当于将宋氏的衣服扒得干干净净,然后任由吕氏围观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