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这样的做法吕梁这样不是很赞同，但是大环境是那个样子的, 他能够做到的仅仅是不吃。

    拿着手中的袋子，看着里面已经奄奄一息的两只斑鸠, 吕梁觉得这个已经算是让人吃起来比较没有那么罪恶感的野味了。而且这个东西清炖起来对人的身体好。他们这的话来讲就是吃了, 不容易上火。

    很适合小孩子吃。就算不吃掉这两只斑鸠，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吕梁把他们拿回家。开始处理起来, 处理完之后就放到小钟里面去炖，冻了整整一个下午。满屋子都是香味。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把小盅端出来, 老婆和孩子一人一中, 他自己倒是不用喝这个东西。吕晶吃饭的习惯是先吃饭再喝汤。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面前的那种汤一直没有打开来, 她以为就是普通的鸡汤。

    一开始喝了两口汤, 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然后在喝下去的时候。但是当她看到了一个头, 一个鸟头，突然肚子里觉得翻江倒海的。想吐。

    吕晶还真的就吐出来了，把张月灵和吕梁吓了一跳。

    吕梁问她, “怎么了，晶晶？”

    吕晶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说，“这是小鸟么？”

    吕梁说，：“对，就是斑鸠，怎么了吗？”

    然后吕晶又问，“野生的吗？”

    吕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吕晶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冲出了家门口，把原本就处于惊吓状态的张月玲和吕梁，又是吓了一大跳。

    吕梁安抚住妻子，对她说，“你在家里好好呆着，桌子收拾一下，我去追她，她现在这么小，跑不了多远的。”

    说完也冲了出去。

    吕晶这个小炮弹一下子就已经冲到了小区的一个小公园里面。无助的蹲在草地上，吕梁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她说，“怎么了？晶晶。别吓爸爸呀。”

    吕梁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野生的动物会让吕晶的反应这么大，但他总感觉里面有事情，而且这一件事情和上一辈子已经在他逝去后吕晶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甚至很有可能和她的死亡有关。

    毕竟他本人是因为过劳死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吕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也回来了，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意外，让她在那个世界结束了年轻的生命重新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吕晶现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好久都不理人，吕梁就蹲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守护着她。

    就在吕梁打算吕晶再不开口就强行把她抱回去，省得妈妈在家里面会担心的时候，吕晶开口了。

    “爸，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这是吕晶第一次主动向父亲提起上一辈子的事情。

    在之前她和爸爸都是心照不宣的知道对方来自二十几年后，但从未将自己的经历说起过。吕梁当然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死的。甚至说，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承受自己的女儿在另外一个世界已经去世这一件事情，而是把现在的女儿当成了有20多年记忆的一个全新的个体。

    不过这样的想法是他自欺欺人罢了，女儿在上辈子的确是已经去世了，而且是因为得病去世的，此后很快就被送去火化，变成一坛骨灰，就站在他和妻子的旁边，一家三口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团聚了。

    吕梁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吕晶这时候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起了自己上辈子的经历，她说起自己在病房照顾病人时内心的恐惧，说起自己得病躺在床上时候的绝望，说起自己痛恨那些捕杀、出售和购买野生动物的人。

    “而今天，我自己就吃了野生动物。是我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不是爸爸妈妈你们的错。你们也不知道我吃不得这个东西，现在应该很多人都在吃吧，似乎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吕晶自嘲地笑了笑，让吕梁十分地心疼。

    这是女儿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起这一些事情，告诉他她上辈子经历了什么，告诉他她为什么今天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女儿对他的充分的信任，女人抱住小姑娘小小的身体，对她说，“不，是我们的错。吃野味本身就是我们的错，爸爸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会往家里面带这些东西了，家养的鸡鸭鱼肉已经可以满足晶晶成长过程中需要的营养，咱们以后就吃这些东西就好了。”

    “好。”吕晶点点头，擦擦自己眼角的泪水，“能少一个人吃，少一个家庭吃就能少一点贩卖，少一点捕杀吧。”说完之后自嘲的笑了笑他当然清楚，少他一个人吃也没有什么用，这个市场依旧庞大，该吃的人还是会吃，该被杀的动物还是会因为人类的贪婪而失去他们的生命。

    吕梁摸摸女儿的头。问她，“你希望改变这一些吗？”

    吕晶点点头，“当然了，其实明年就会发生的非典型感染就是因为吃野生动物的原因，还有我后世经历的那一些也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当时就有人说，世人哀之而不鉴之，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只要晶晶想改变的话，爸爸会帮你的。”吕梁认真的说。

    “爸爸你想怎么办？难道去把那些。卖野味的摊口都给砸了吗？就算砸了又能怎么样？只要有这个市场在，他们总是能够将捕捉来的野物卖出去，然后变成餐桌上一道道没有温度的食物的。”吕晶无奈地说。

    “只要想改变为之做出努力，就算是改变了一点点，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进步，不是吗？”吕梁已经想过了。自己现在这一种轻松愉快的闲余生活估计马上就要结束了，为了女儿伟大的理想，也为了在十几二十年后她所说的那一场，让人揪心的全国范围内的灾祸不再影响那么多人。他要做出改变了。

    有钱，有影响力，或许，是他在这一段时间内，要努力去积累的。而这一切，和他刚刚重生时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但他的心里面，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走上巅峰。

    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够在天灾人祸面前更好地保护家人，也为这个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

    张月灵见他们父女两个迟迟不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拿上钥匙之后也跟着出来了。

    她问了一下保安大哥，保安大哥说看到他们俩在小公园里，她赶紧赶了过来。到了公园就看到蹲在那边的两个人，吕晶的脸上依稀带着泪痕，似乎是刚刚哭过的。吕梁的表情也十分的严肃，但是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并不是剑拔弩张的，而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和谐。

    张月灵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吕梁看到她过来了，推了推女儿，“妈妈刚刚担心死了，你去和妈妈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她。

    第六十二章

    吕晶走到张月灵面前, 和她道歉，“对不起，妈妈, 我不应该一声不吭的就跑出来的害你担心了。”

    张月灵脸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水并没有因为风吹而消散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才把孩子抱到怀里, 揍了几下她的屁股。这是她第一次打孩子, 而且用的力气还挺大, 可见是急坏了。

    虽然被打了，但吕晶一点也不伤心，屁股上的疼痛反而将她的心神拉回来了一些, 她再一次真诚地和妈妈道歉，并保证以后肯定不乱跑了。

    张月灵脸上的血色慢慢回归, 她把吕晶紧紧搂在怀抱里面好一会儿, 才将她抱起来。吕晶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相对于张月灵这样比较娇小的女性来说，抱这样的孩子会显得有些吃力。所以张月灵平时顶多就是亲亲她, 拉拉她的小手。但今天, 她却将小孩抱在怀里，像吕晶还小的时候那样子。

    吕梁怕她抱的吃力，想把孩子从她的怀里抱过来, 但一向柔顺的妻子这次却不愿意了, 非得自己抱着才行。

    到了晚上，张月灵才告诉吕梁, 她的手酸的不行。

    吕梁哭笑不得, 他的大宝贝真是治愈他的开心果儿, 怎么会那么可爱呢。他赶紧找来了红花油，一边帮她揉手臂，一边说起了中午发生的事情。

    中午回来之后, 他们重新给孩子做了饭，用的是最普通的食材，吕晶的胃口还是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吃下去了。

    张月灵好几次开口想问问小姑娘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就是不停道歉，但就是不肯和妈妈说心里话。

    她自己还乱着呢，和爸爸讲了那些原本她打算深埋在心底一辈子的话，她需要消化一下。

    女儿啥都不不肯讲，丈夫还在一旁打哈哈。好吧，这父女两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张月灵有点难过，觉得可能是自己中午揍小姑娘屁股把两人给揍生分了。

    她也有点后悔那么做。

    好多话想问，好多话想说，都憋着，怪难受的。

    好在吕梁现在愿意和自己讲讲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吕梁隐去两人重生的事情不讲，把重点放在了吕晶爱护野生动物那一份难得可贵的爱心上。把女儿是夸的不能再夸，反正在他眼里，吕晶就是天底下顶顶善良的小天使。

    最后还不忘臭屁道：“不愧是我的娃，和我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爱。”

    张月灵不理睬他的自卖自夸，而是很自责地感慨道：“我们还不如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我们更要守护她的这份纯真与美好。”

    “那我们可以怎么做呢？”张月灵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他们家的餐桌上不再出现野生动物，其他更多的事情，总让她感觉有心无力。

    “你平时不是会写文章往杂志和报纸上投稿嘛。”张月灵可是个文艺青年，不仅教学专业上做的不错，文学艺术也全面发展呢。

    “对呀。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张月灵写散文、诗歌，有时候也会写一些，大部分是短篇。一开始，她写作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不好意思叫吕梁知道。毕竟在张月灵的眼里，写作还是很私密的事情，不认识的人倒还好，要是自己写的东西被认识的人看到了，并念出来，带着欣赏也好，带着戏谑也罢，都让人尴尬得脚趾抠地，能抠出一幢别墅来。

    不过后来，张月灵发现吕梁对于她写的那些东西，似乎不太感兴趣。连关心都不关心一下的，好似他在这方面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于是张月灵就释然了，不再藏着掖着。

    她甚至还有一点点不甘心，她写的又不差，怎么会让吕梁无视至此呢。

    女人真是矛盾极了！

    吕梁正是知道自己老婆这个个性，才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的。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张月灵的文字，她的文字是那样的温暖细腻。每一个投稿成功的报纸和杂志，他都会买回来收藏。甚至是垃圾桶里张月灵扔掉的手稿，他都会捡回来，扯平，压好，收藏起来。

    他是张月灵最狂热的读者。

    为了藏这些东西，他比藏私房钱还费劲呢。随着东西越来越多，吕梁已经开始考虑买个小房子专门来堆放了。没有办法，明明一本杂志上就一个小小的角落上刊登了张月灵的文章，吕梁都要买上十来本收藏，还觉得少了呢。

    这么多年日积月累，东西可不就越来越多了。

    “文字的影响力是软的，并非刚性。但却十分深远。一个小小的触动，可能会改变人的想法，进而改变人的做法，特别是在人小的时候，接触到正确的观念，对于成长史十分有利的。咱们家晶晶就是因为平时看的东西都是正面向上的，包括很多保护动物、动物是人类好朋友相关的书籍和动画，才会如此有爱心。现在市面上相关的书籍还是太少了。我觉得你可以和晶晶一起，制作一些与之相关的绘本，写一些关注这个问题的儿童故事。”吕梁把今天下午自己的想法和妻子分享了一下。

    “我相信晶晶是很愿意参与到这样的活动中来的。”

    吕梁的话让张月灵陷入沉思，她想了好一会儿，眼睛中闪着光亮，她坚定地看着吕梁，“我觉得你说的是可行的。”

    其实张月灵心里面也清楚，这条看似可行的路，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她们能把文章写好吗？她们的投稿真的会被采用吗？她们被采用的稿件会真的起到那么大的影响力吗？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就算不知道这样做到底会收获什么，张月灵也愿意去试试看，毕竟，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什么都不做，一切就只会原地踏步。这是最最最简单朴素的道理。

    况且，能够和自己的女儿通力合作，做出点什么来，想想就挺让人激动的呢。

    吕梁喜欢这样，坚定有信念的张月灵，他明白，她不仅仅是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心里面的那些良知。

    曾几何时，她也像女儿一样，因为他带回来的野物而惶惶不安，却在他和家里其他人所谓“吃了对身体好，对宝宝好”的洗脑下，吃了不少。时至今日，吕梁都能够清楚地记得在张月灵怀孕之初，他买回了一条蛇，炖了汤让她喝。

    和她说，喝了宝宝皮肤才会好。张月灵是边哭边把汤喝完的，喝完没有多久，就又都吐了出来。

    但下一次他再炖，她还是会强忍着不适喝下去。

    因为一切为了宝宝。

    可是当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张月灵是不高兴的，山珍海味对于她来说，真的不如一家人一起吃的那一荤一素。

    老婆孩子想做点正经事，吕梁那是一千一万个支持，而且，他会尽自己所能，达成她们的目标。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而他现在拥有的，还不足以支撑他给女儿的承诺。

    这是重生以来，吕梁第一次有紧迫感。

    第六十三章

    吕梁。终究是辞职了, 辞掉了原本干一辈子的小学的工作。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之前没有太大的追求，什么都能得过且过, 一边在小学上班, 一边在股市里面沉浮, 也能赚到不少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要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从那天和吕晶的沟通上来看, 上辈子的那一场影响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疫情, 是需要大量的医疗物资的投入。

    老婆和孩子写书，可以从精神层面唤醒人们对于卫生健康的关注，而他, 现在开始创业做实业，就是从物质层面提供支持。

    这两者缺一不可。

    2002年已经到来, 十多年后的疫情还很遥远, 2003年的非典却近在眼前。吕梁作为历史的亲历者，他明白刻不容缓了。

    寒假开始, 原本是一家人最悠闲自在的时候, 现在大家却都很忙碌。每天早晨，张月灵都会带着女儿早早地出门，搭乘着公交车来到盛市图书馆查阅他们写书需要的资料, 一般一去就是一天, 张月灵娘家就在盛市图书馆的附近，她们中午就去那儿吃饭, 吃完饭稍微午休一下就又去图书馆。

    比要高考的学生还要认真。

    辞职后的吕梁, 自己去药企找了份销售的工作来做。销售, 虽然对学历、专业要求不高，但对业绩的要求却很高，压力很大。并不是一个容易驾驭的工作。

    吕梁手头上有钱, 其实是没有必要这样折腾自己的。但吕梁坚信一点只有在了解的基础上投入，才会有产出。不然就算他有再多的钱可以参与投资，那些钱也会像石头投进水里面，除了“咚”的一声，惊起几圈涟漪之外，一无所获。

    目前的市场，还处在一个比较野蛮生长的阶段，各种行业乱象层出不穷，“酒桌文化”、“红包文化”、“送礼文化”甚至是“小姐文化”盛行，每当吕梁在五光十色的声色场所里，他心中都会有些无奈，这里，到底有多少人的艰辛呢？

    事业的开拓是十分艰难的过程。特别是吕梁给自己立下了滴酒不沾的规矩。他的自律与坚持和酒桌上的人格格不入，这使他举步维艰。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小销售，他也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显示过他的富裕。

    上辈子那个跺一下脚，盛市就能抖三下的地产大佬的光环更是随着他的重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是个销售，一个初入职场的小销售，一个平平无奇需要给人赔笑脸的销售。让他喝酒，是给他面子，他要是不喝，那就是不给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