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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泥面不改色心不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淡定地一撩衣摆,坐到人群最中央的位置。 ——然而此时此刻, 饶是他脸皮再厚、再无所谓,内心也只剩一个想法……下次搞事情之前, 一定要先锁两道门! 一!定! 何况今日形势特殊,这群老古板特地上偏院拜访, 根本不是探病这么简单。 无非是慕玄和柳如星二人“下山游历”,一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岭上下运作失调, 难免乱成一锅粥。 慕玄之所以享有“仙尊”之名,正是因他地位崇高,在长岭属于元老级的尊贵人物,一众弟子将他视作人间仙客、天神下凡。 段青泥还雪宴闹事之前,门派内外不论大小事务,一应交由慕玄接管——也就是说,他至少握有半边职权,若非段青泥中途发威,震慑一部分普通弟子,慕玄怕是已经取代了掌门的位置。 而事到如今,不仅是长岭失了慕玄和柳如星。纵观整条剧情线上,无端缺了两位中心主角,导致与之相关的所有人物,都变成了没有主线支撑的无头苍蝇。 ——他们能做出的下意识举措,就是另挑一人坐镇天枢山。 “仙尊离山已久,长岭不可一日无主。”一众长老纷纷厉色道,“还请掌门回归正殿,莫要留于此偏院中……与无关人士日夜厮混。” 某“无关人士”抬了抬眼,与段青泥对视片刻。这些天以来,玉宿收获的绰号可太多了,从王佰到玉师傅,又变成妖精王娇花儿,下一步怕是长老眼里的蓝颜祸水、为害他们长岭掌门的淫.乱灾星。 段青泥抿了口茶,笑了笑道:“这也不必说是厮混。我一个病人,生活不能自理,又不像慕玄那样雷厉风行……能给你们长岭做多少有用的事?” “青泥,什么叫做‘你们长岭’?”傅憾这位端水大师,如今又跳出来,站在长老们的角度说话,“你是一门之首,应当是你的长岭,无论如何也该担起责任才是。” “笑话!” 段青泥脸色骤变,手中茶盏嘭的磕到桌边,滚烫水渍溅起半掌之高,一排长老们不自觉地朝后一仰。 ——想当初回档之前,段青泥和玉宿下山底地道,就是同一群人跟着慕玄,强行揭穿玉宿的身份,将他二人推上众矢之矢,却无一人站出来帮忙说话。 “现在觉得我有用处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段青泥道,“当初我给人关小黑屋里,每天几大碗毒药吊命,在座诸位神通广大,哪一位曾有过解救我想法?” 此话方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青泥,你胡说什么?!” 傅憾皱眉道:“有谁给你下毒了?我们知你身子骨弱,送的药都是经专程调制的,怎么可能是毒药吊命?” 段青泥简直要气笑了:“都这节骨眼上了,还不承认,你们是把我当傻帽吗?” 长老们面面相觑,彼此大眼瞪小眼,皆是不知情的惊恐与愤懑。 “下毒……?你怕是病糊涂了,净说些没边际的荒唐话!” “你平日所用那几副药方,乃是老一辈人外出游历所得,千金难求的稀世药材!” “倒也不必臆想到如此地步!” 段青泥乍见此状,难免也有些愣住,不知他们是趁乱装傻,还是当真没给下毒——可他灌的毒药又不会有假,难道天枢山还有个隐形人,专门跳出来给药下毒不成? 段青泥刚想说什么,肩膀却被轻摁了两下。余光一瞥,玉宿无声摇着头,以眼神示意他先别问。 “……” 段青泥顿时会过意,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那……没有就没有呗,当我没说过,你们也不用这么激动。” “没有就没有?你凭空猜忌,下毒这话岂是乱说的?” 长老们个个面红耳赤,眼珠子要瞪出眶来,一时急得声音变调,唯恐落得一个莫须有的狠毒罪名。 末了又各自冷静下来,别的话也不多说,就批说段青泥这孩子,年轻气盛,打小在外面野惯了,又没师父教,确是难当掌门一职。 前半段说得头头是道,段青泥也十分认同,心说你们动作快点,赶紧把这掌门卸了最好,老子一点都不想干了。 ——结果谈着谈着,话锋渐渐开始变奇怪了。 “依我看吧,尽快娶位夫人进门才好。年轻男子成家之后,多少学得沉稳一些。” 段青泥一怔,刚回过头,发现玉宿也在看他,眼神略有些复杂。 随后一旁长老们又道: “确是这个道理,挑位知书明理的姑娘,名门出身、背景深厚更好——平日若能压他一头,也算成了一段佳话。” “只是段青泥这性子,寻常姑娘跟了他,只怕要吃不少苦……” 段青泥听着听着,整个人开始蒙了。偏这时候,傅憾也来问他:“青泥,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段青泥本来要说,你是我亲爹还是亲妈,管天管地,还管老子娶不娶亲? 结果傅憾又接了一句:“不过,还是做点心理准备。你这身子病残,可能配不上好的姑娘。” ——这话一出口,即是“嗡”的一声炸响,像一股火直冲上了颅顶。 段青泥本来还没气,愣是给这句“配不上”激得瞬间暴怒,一抬手就要去掀桌子。 可是桌旁围了十几个人,他再如何施力,偏连一边角都抬不起来,愈是坐实了“病残”这一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