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方铭被卸了枪没什么反应，淡淡地瞥了来人一眼道：“那关我什么事？我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带回秦天，这些就是代价。” “你！”玛若知道现在跟他争执也没用了，看了看不远处越演越烈的战斗，转身毫不犹豫地冲入战场中大声道，“停止攻击，全部停止，撤退，立即撤退！” 方铭看着眼前混战的画面，唇角扬起，侧过头看向秦天：“秦天，你看，这战斗的画面多么热闹，多么熟悉，像不像当年？哦，不对，当年对我而言的信仰之战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没有任何观赏性。” 秦天看着方铭的笑容，突然意识到他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将造成什么后果，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借机挑起两大氏族的对立。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该走了，秦天。”方铭转身，一点都不在乎身后正试图突围士兵的死活，“你不知道亲王有多么期待与你的重逢。” 方铭径直往前走去，似是并不担心秦会不跟上来。 秦天转头看了看还在挣扎反抗的玛若和那些圣杯军，追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在漆黑的森林里急速奔跑，跑了没一会，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追兵追上来了。 方铭冲着不同方向飞射出几柄小刀，片刻后传来树枝被压断和重物落地的声音，然而跟上来的追兵脚步声却没有一点停顿。 两人很快跑到森林边缘，一条宽阔的水域出现在秦天面前，水面被大风吹得动荡起伏，一眼看不见对岸，岸边停着一艘快艇，显然方铭和他手下的士兵就是从这里潜入的。 方铭迅速跳上快艇，冲入驾驶舱发动发动机，快艇发出轰鸣声，开始缓缓启动。 秦天便要跟着跳上船，身后突然传来西蒙的声音：“站住。” 秦天身子僵了僵，转过身，西蒙站在二十几米远，面无表情：“跟我回去。” 秦天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方铭。方铭透过驾驶舱的防弹玻璃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出来强行带走她的意思，然而快艇上的炮管却缓缓移动了起来，瞄向了西蒙。 秦天迟疑了一下，转头重新看向西蒙，摇摇头：“对不起，老大，逃避了这么久，这一次我必须与过去彻底做一个了结。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么久，抱歉，我不能再追随你了。” 西蒙盯着秦天的脸：“所以在我和他之间，你最终决定选择他是吗？” 秦天虽然觉得他问这个问题的语气有点奇怪，但是他问得也没错，现在的情景的确是要在他俩人中选一个。 “嗯，是的，我要跟他回去。” 西蒙沉默了一下：“你知道你回去将面对什么吗？” “不知道，但是，我决定去面对。再见了，老大。” 秦天最后看他一眼，转身跳上了已经发动驶离岸边的游艇。 西蒙面无表情地看着立在甲板上迅速远去的少女，旁边一名穿着军装的部下道：“西蒙大人，附近停着我们的两艘鱼雷艇，只要你发命令，我们保证能追上他们击毁敌艇。” 西蒙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夜幕，夜幕上繁星璀璨，原本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不用了，心不在这里，强留不下来。” “啊？” 西蒙毫不迟疑地转身：“撤，回城堡。” 西蒙回到城堡，战斗已经结束。虽然方铭这次有备而来火力实足，然而终究只有百人之数，而这里又是威廉姆斯家族的大本营，驻军充足，弹药一旦用完，就遭到城堡驻军碾压式的攻击，溃不成军，二十多人阵亡，剩下的八十多人被俘虏。 若不是玛若及时冲入战场，让己方士兵停手放弃抵抗，战死的人只会更多。 亨利见西蒙带人回来，急忙迎过去，探头看了看：“咦？小公主呢？没救回来？” 西蒙不说话，脸色冷得像一块冰，然而胸膛里却被一团妒火烧得滚烫。在河边秦天一脸坚决说要跟那个男人回去，再联想到之前她说会无条件服从那个男人的命令，他无法不去猜想，那个所谓的学长就是与她结下血契之姻的人！ 他的智商能应对任何突发情况，就算查出秦天是梵卓叛徒，是轰动七大氏族的学院暴动案元首，他都不觉事态有多糟糕，总归能想到办法解决。 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已经缔结了血契之姻！跟别的男人！ 亨利注意到西蒙铁青的神色：“老大，你怎么了？难道小公主出事了？” 西蒙：“玛若呢。” “已经关进牢里了，你要去审问她吗？”亨利犹豫了一下，虽然平常总跟玛若斗嘴互讽，落井下石，但那也只是嘴皮子斗一斗，两人毕竟也相识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老大，玛若她……虽然她加入赤蝠团后没有主动提起过，但也没刻意隐藏过她是梵卓族的人，而且卡尔查出她的身份后，我们也一直知情的不是吗？后来必须在玛若和卡尔之间做出选择，你毫不犹豫选择留下了玛若，也说明你对她非常看重。这一次我也没想小公主惹到的事会那么大，直接惹到了艾德里安亲王的头上去。若是艾德里安亲王亲自给她下命令，她做为梵卓族的人也只能遵从，她这么做肯定也很无奈……” 西蒙没理会他一路上的喋喋不休，下了地牢，站到了玛若的面前。 玛若被抓捕后并没有被捆绑，只是被关进了牢房。此时有些疲劳地贴着墙坐着，平静道：“你们来了，西蒙，亨利，真想不到会有一日这样跟你们见面。” 西蒙看着她：“艾德里安亲王为什么要抓秦天？” 玛若笑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肯定已经早就查出来了，还需要问吗？” “她是梵卓氏族学院暴动的元首。” 玛若点头：“不错，说实话，她刚进团的时候，我真没想到她这么个又呆又萌的小丫头会是学院暴动的元首。” 西蒙盯着玛若的眼睛：“你在撒谎。” “什么？” 西蒙向她走近一步：“如果她只是学院暴动的元首这重身份，你不会不惜背叛我也要将她带走。你跟艾德里安的关系匪浅，有传言说你给他当过十几年的侍女，也有传言你是唯一一个被他亲自初拥的女人，然而那都是过去，我调查过所以确定，自你离开梵卓族后这八十年的时间里，你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给了你自由，是彻底的自由，你不受梵卓族身份的束缚，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留下你，并为你驱逐卡尔的原因。此前梵卓族也不是没发生过大事，也有我经手的事，但你从没有插手过，除了这一次。” 西蒙顿了一下：“所以我很确定，秦天的身份绝对非常特殊，特殊到她这是八十年来艾德里安唯一给你下达的命令，所以你不惜背叛我也必须带走她。” 玛若微怔后很快就笑了起来：“果然瞒不住你呀，西蒙，跟随你这么多年，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聪明。” “告诉我，艾德里安不惜一切代价要抓回她的原因是什么，你一定知道。” 玛若摇摇头：“你既然能聪明地猜到她的身份不一般，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说出来。西蒙……对不起，我承认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团长，一个值得我一生追随的人，可是没想到……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惩罚。” 第90章 艾德里安亲王 “你觉得你什么都肯说， 我就一点都无法察觉吗？关于……她那异于常人的……” “西蒙，你不必诈我。”玛若神态平静， “我任你惩罚，但你不会从我嘴里套出一个字的。” 西蒙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她的平静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看来对于秦天吸食同类之血之事她并不知情。 那么问题来了，艾德里安亲王对于她异于常人的体质倒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秦天是在梵卓族的氏族学院成为的吸血鬼， 怎么可能会拥有现在的这种特殊体质？ 没有追兵的追击， 快艇顺着河道顺利地驶入大海。海风比河风大了许多， 海面上波涛起伏， 游艇左右摇晃，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海浪卷翻。 秦天站在甲板上，看着站在船头被海风吹得衣角猎猎飞扬的男子。 四年后的重逢， 秦天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 可是看到他站在她面前，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害怕吗，你逃了四年，即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意外地，方铭先开了口。 秦天没有丝毫犹豫道：“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不会感到害怕。” 方铭脑袋微侧，划向眼角的眼眸没有情感地瞥了她一眼：“那为什么背叛我成为吸血鬼？” “我——”秦天低着头， “我是有原因的。” “呵呵……艾德里安亲王亲自给予的初拥，当然是要有原因的， 原因不就是你用出卖我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换取成为血族的资格吗？” “学长，其实……告密的人比你想像得要多得多。” “你难道是想说，所以多你一个人去告密也没有关系了吗？” 秦天回想起自己那夜知道真相后的决定，低下头：“对不起，但我不后悔，我只后悔我迟了一步，没有救下你。” “呵，说得真令人感动。救我？难道你不是来看我怎么可笑地死去吗？是啊，多么可笑，我居然会为了你们这些垃圾与整个学院对抗，明明只要不管你们，明明只要想着自己，我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学长——” 这时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响起，打断她的对话。秦天将视线投向茫茫海面，就见一艘轮船鸣着汽笛从黑暗中驶出，向快艇靠近。 方铭仰着头，看着那由远及近的轮船：“谢谢你秦天，你的背叛让我终于清醒，守护正义只是让人自我感动的情怀，没有一点实际意义，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你们这样的废物毫无意义地去死。” 秦天：“……” 方铭说完一跃跳上了轮船甲板，秦天在冷风中僵立了几秒，跟着跳了上去。 她落地还未站稳，就见船板一个男人向方铭用力挥去一拳，将方铭揍得连退三四步，脸歪向一边，唇角溢出鲜血。 “方铭，谁给你的胆子下令进攻威廉姆斯家族的城堡！你是找死！” 方铭撑着围栏站住身子，擦掉唇边的血，抬头看向暴躁的男人：“沃森司，亲王的命令是带回秦天。我只要把她带回来，你管我用什么样的手段。” “你！” 秦天见沃森司气得又要挥拳，上前一步挡在方铭面前，同时拳头与沃森司的拳头直直撞上，少女的拳头比男人的拳头小了足足一半，看上去几乎是以卵击石的反抗，然后飞出去的却是身材健硕魁梧的男人。 男人重重撞在身后的船舱门板上，意识到自己竟是被眼前的少女揍飞了，整个人更加暴躁了，凶狠地向她再次扑去，这时被他撞得微微变形的门板一动，向外打开，一个皮肤白得几乎病态，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走了出来。 “沃森司，退下吧，她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沃森司看了秦天一眼，收敛暴燥的脾气，不甘心地退到男人身后。 男人似乎特别怕冷一般，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将身体全部包在大氅里，连脖子都被毛领厚厚地包着，只一张脸被毛绒绒地簇拥在外，脸颊微凹，眼底像是生病了一般透着青黑色。 虽然看着病态，但容颜却俊美得让人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的美男子。 如今的血族与人类同化，像貌上已经完全区别不出来，如果说还有如文学影视作品里那种皮肤白得病态，双唇艳红如血，容貌阴沉，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典型吸血鬼形象，大概就是眼前这个青年了。 男人无视方铭，向秦天走去：“小天，四年不见，在外面玩得可开心。” 自看到男人的第一眼，秦天的心神就被根深蒂固的恐惧占领，往后退去，直到退到船舷边无路可退，才不得不停下脚步，硬着头皮看着眼前的男人。 “亲，亲，亲王殿下。” 男人将她恐惧的反应收应眼底：“这个称呼真是生疏啊……我很想念你以前你叫我安医生的时候，那时候你可是一点都不怕我，还很愿意跟我说话，将我视为你最信任的人，现在为什么这么怕我了？” 秦天心想如果他只是安医生，她当然一点都不会怕他，可是她哪里能想得到，学院校医院的一个小小的医生，看上去比学院里所有教官都温和可亲、毫无威胁性的安医生居然就是梵卓族至高无上的艾德里安亲王。 她因飞机失事，重伤的情况下被送进氏族学院，在校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那时候每天给她诊治的就是安医生。后来她被送进普通宿舍遭到同宿舍的毒手，被方铭及时救出，重新送回校医院。她躺在床上无声而绝望地哭泣时，是眼前的男人走到床边，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道：“小天，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痛苦也很残酷，学院只是血族社会的一个缩影，你只有经历了这种残酷，知道了人心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将来你才能好好地在血族社会生存下去，不要怕，不要哭，至少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91章 血契之姻 在那个残酷的血族学院里， 如果没有充满正义感的方铭无视规则地扶助弱小，一次次地维护她保护她；没有安医生细心至微的医治与温柔的鼓励， 她根本活不下去。 那时候她的全部世界便只剩下这两个人。 后来方铭不满学院制度，策划了学生暴动， 暗中联系了那些一直被他救助的弱小学生， 打算逃出学院回到人类社会过上正常的生活， 秦天自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随他。 然而就在发动暴动的前夕，安医生找到她， 告诉她学院早已经知道了暴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