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钟郎中给刘氏把完脉就收回了之前的话，看来钟家并不是流年不利，这是又有喜事了。

    钟郎中见钟大保一脸颓丧，赶紧将结果告知，“大保，你媳妇儿这不是病，是喜。她这是又怀上了。不过才一个多月，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本来颓废的钟大保听到这话瞬间变成了狂喜，一点也不顾及其他，按着钟郎中的两个肩膀使劲摇晃，“叔，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钟郎中年龄和老钟头差不多，钟大保叫他一声叔也并不为过。

    钟郎中连声告饶，“大保别摇了，这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当然是真的了，你叔我虽然医术不是顶顶的好，但喜脉这种事还不至于把错。”

    钟大保听到钟郎中这话赶紧将手从钟郎中肩膀上缩了回来。

    钟花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做姐姐。她以前就特别羡慕别人能带着弟弟妹妹玩。

    钟虎和钟狼心情有点复杂，他们都已经很习惯自己的生活了，这个突然来临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是不是会改变他们的生活？

    葛氏心情谈不上高兴，甚至有点沉重。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还没有开怀，她婆婆居然揣上了。这说出去怎么都觉得有点丢人。

    “那我媳妇儿怎么还没有醒？”钟大保兴奋劲过了之后才想起他媳妇儿还躺在床上没有动。

    “这没关系，她只是反应有点大。等会儿会自己醒的。你们要做好准备啦，看来这个孩子挺磨人的。”钟郎中笑眯眯的说道。

    钟大保挠了挠头傻笑道：“那没关系，我会照顾好我媳妇儿的。”

    真的没多久刘氏就醒了，当知道自己怀孕了才晕倒的时候她显然不是兴奋，而是一脸的担心，对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钟大保说道：“当家的，你要相信我。我可从来没有跟你分开过，我真没偷人。”

    本来高兴得不行的钟大保被他媳妇儿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他当然知道他媳妇儿没有偷人，只是这个更伤人，她媳妇儿居然怀疑他的能力。现在有了孩子居然担心他会怀疑不是亲生的。他到底是有多不能满足她，他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家的你这个样子真蠢。”刘氏刚刚也只是恶趣味来了，想看看她家当家的会不会撕了她。其实也是因为绝对信任，她才敢说这样的话。

    钟大保一脸的便秘的表情，他居然被全家最蠢的人说蠢，这种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过见这个蠢婆娘笑得如此没有形象，他觉得他蠢点也挺好，至少能让她这么开心。

    刘氏怀孕的消息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虽然掀不起轩然大波，但也溅起了无数水花。

    ＊

    “这大儿媳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老三家的就是心眼太多了。”李氏躺在床上感慨道。

    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是老大家的，要是是老三家的就好了。

    老钟头对于是哪一房的没有多大的想法，反正都是他的孙子或者孙女。听到李氏这样说他并不认同，这生孩子怎么还能跟心眼扯上关系。再说他这老伴心眼可不少，那怎么也生了这么多个。只是他知道要是这话说出口那这一晚上都会不得安宁，于是他很自觉的没有多说。

    李氏见自家当家的没有附和她的话有点不高兴，又自顾自的说道：“额，要是老大家这个孩子要是个男孩的话给老三家养怎么样？这样老三家也不至于绝了后了。”

    “你打住!这种馊主意是随便乱出的吗？”老钟头这次没有沉默了，直接拒绝了。他并不同意这样的提议，什么绝后啊，都是他钟家的人怎么会绝后。再说老大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谁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啊！这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不能相认，换做谁谁受得了。

    再说老三家也未必愿意，他们会想养别人家的儿子，还是老三媳妇儿不对付的大嫂生的。这怎么看怎么是火上浇油，两房本来关系就不好，如果真这么做那得成死仇了去。

    老钟头的呵斥并没有嚷李氏断了心思，反而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反正都是钟家的谁养不是养啊，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两全其美。她明天一早就跟她家三儿商量一下。至于老大家 ，等跟三儿商量好了再只会一声就是了。他们都已经两个儿子了，这个过继给他弟弟想来也不会不愿意。

    大房

    “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钟虎难得的细心了一下，发现他媳妇儿葛氏心情很低落。对于葛氏这个媳妇儿他并不是很爱重。葛氏长得有点像男孩子，男生女相很好看，女生男相就不一定了。

    钟虎成亲那会儿年纪已经大了，万没有挑拣别人的道理。于是就直接跟葛氏成亲了。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但葛氏却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这怎么让他喜欢得起来。谁喜欢一个常年没有一点笑的人。

    葛氏对于钟虎的感情有点复杂，她敬畏他却又想依赖他。听到钟虎关心她，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委屈，她好像好久都没听到这种关心的话语了。没有人关心的时候还可以强撑，一旦有人关心，那话语好像就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葛氏眼泪刷的一下就掉落了下来，她尽量憋住哭泣的声音，房间里却还是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她哭的时候钟虎有点手足无措，笨手笨脚的哄了半天，最后才得知她哭仅仅是因为吃饭的时候娘给妹妹夹了菜而没给她夹。她觉得娘不喜欢她。那时候刚成亲不久，他理解。毕竟刚到这个陌生的家，她敏感很正常。

    第二次……

    第三次……

    一次又一次，都是一堆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他真的不太懂女人这种小心思，但他真的有点烦了。可是又只能耐着性子哄，他做不出打人那套，他爹也不允许他们打媳妇。

    “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呗。是不是娘又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你别在意，那不是她的本意。娘那个人吧，其实心不坏，这一年多你应该了解了。”钟虎思维比较单纯，他真的想不出他媳妇儿生气的理由。

    葛氏边哭边摇头，“没有，娘没做什么，是我自己心里难受。”

    钟虎其实很想直接问，你又难受个什么劲儿啊。但他觉得如果那样的话，这人估计会哭得更厉害。他使出他觉得最温柔的语气，“为什么难受啊？我们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应该开心才对。你看，今天又有喜事了。”

    不说喜事还好，一说喜事葛氏的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钟虎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人难受是因为什么了，敢情是因为这件喜事。是对他娘怀孕有想法了。

    “娘怀孕了，不会影响到你，你放宽心。”钟虎说这话的时候透出浓浓的失望，就算她不能一起开心，但也别这样哭啊。这算怎么回事啊。

    “怎么不会影响，我们成亲一年多了我都还没有怀孕。明天出门村里面的人不一定怎么笑话我啦。都这么大年纪了干嘛还要怀呀。”葛氏难得的将心里的怨言说了出来。

    “你要娘怎么办？怀都怀了。再说别人怎么说你不要那么在意不就没事了，家里人可从来没说过你还没怀孕这回事哈!孩子这事得看缘分。”钟虎真的不知道他这媳妇儿到底怎么回事，总爱听些别人的话。别人的话就那么让人在意。

    “什么缘分啊？除了缘分还得要靠做的，你十天半个月都不碰我一次，我一个人怎么怀。”葛氏今天被刺激大发了，好像不管不顾了一样，将心底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第009章 反应

    屋子本来都不太隔音，小声一点可能听不到，但葛氏这句话基本是靠吼出来的，隔得近的钟大保、刘氏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还处在狂喜状态中的刘氏，听到儿媳妇的话却高兴不起来了。她没有听到儿媳妇对她怀孕的不满，只听到最后一句。就这一句也够她心情低落的。

    儿子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她一直以为儿子是喜欢葛氏的。原来是这么不喜欢，她虽然不了解所有男人，但钟大保所表现出来的可跟儿子完全不同。刚成亲那会儿，钟大保可是每天晚上都不会放过她的，就是现在也都是隔一天。从来没有过十天半个月的。

    刘氏当然也有一点自私，没有那么多理性的人。儿子不喜欢儿媳妇，她当然是站在儿子这一边的。越想越觉得儿子委屈，那时候根本都没有正经相看，直接匆匆忙忙的订下了。现在已经都这样了，又能怎么办？休妻，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推了推旁边明显在发愣的钟大保，“阿虎原来这么苦啊!”

    在她的认知里面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是人生最为悲苦的事情。却没想到落在她儿子头上了。等到小狼成亲的时候，她一定要给他娶一个他喜欢的媳妇儿。

    钟大保难得的同意刘氏的话，他是个粗线条，从来也没观察过儿子和儿媳妇之间的相处模式。再说你作为公公天天盯着儿子儿媳妇看是个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得避嫌。只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现在觉得还不如不知道。

    不提钟大保和刘氏怎么心情复杂的入睡。

    再看葛氏这一边，钟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手，他居然打了葛氏一巴掌。这是他第一次打人，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他作为大哥，小的时候跟弟弟们玩都从来没打过架。小狼和小豚倒是很爱打架，他永远是站在旁边看情形不对叫大人的那一个。没想到他第一次打人打的居然是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他媳妇儿。

    葛氏被打得还没回神，捂着吃痛的脸，嘴唇有点哆嗦，“你打我？”

    她不敢相信钟虎居然打她，她当初嫁他就是因为这个人从来不打人。她从小看着她爹打她娘，她怕极了，不过好在只要她不帮忙她爹就不会打她。当她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就再也没帮过忙。只是没想到她左打听右打听到这个从来不打人的人今天晚上居然打了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刚刚那话很气人。”钟虎有点忐忑，既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又有点怕葛氏大闹起来。那爹要是知道他打媳妇儿了，估计会很失望。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怕爹，虽然爹从来都没有打过他。

    钟虎见葛氏没有言语，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柔声的说道：“你别不说话，要骂我你就骂。我保证再也不会打你了，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要不你打回来？”

    葛氏自欺欺人的想道：最起码这个男人还会跟她道歉，她爹可从来没有跟她娘道过歉。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不原谅又能怎么办？这里打媳妇儿的实属平常，只要不打死谁会在意。不打媳妇儿的那真的是少之又少。这还只是一巴掌而已，那些拳打脚踢的都能受得了，她怎么就受不了。这样一对比好像还是她更幸福。

    想得太多她有点累了，低声说道：“睡吧!”

    原本有点心虚的钟虎听到这话，心就放下了，这应该是原谅了。再说她不原谅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娘家是个什么德性，比起她爹他实在是小儿科了。刚刚还有点颤抖的手，悔恨的心情，居然奇迹的感觉到一丝丝兴奋。

    无独有偶三房这边也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殴打，钱氏已经被打了一耳光并被踢下了床。

    可悲的是她并不敢声张，只要她透露了一点点就会被打得更惨。她甚至悲观的觉得就算再嫁说不定也没人会要，毕竟没有什么人会要生不了儿子的女人。就连那种没有人看得上的老光棍估计都是瞧不上她的。

    她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拿谷草在地上铺了一层，就这样蜷缩在地上。外面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虽然已经是初夏，但晚上还是有点冷。钱氏打了个冷颤，心里已经将刘氏咬死了八百遍了。要不是因为她怀孕了，她也不至于挨这一顿打。

    恨完了刘氏，她又开始恨钟草，恨她的亲生女儿。要不是因为钟草不是男孩子，钟三保肯定不会打她的。她幻想过无数次钟草是男孩子，他们一家开心和睦的过日子。只是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幻想而已，身上的疼痛无不提醒着她什么才是现实。

    奇怪的是，她恨这个恨那个，却从来不恨钟三保，不恨这个直接施暴于她的人。

    隔壁屋子的钟草听得清楚，她娘又挨打了。她心中一阵诡异的痛快，然后又是一阵害怕。因为明天她又要挨打了。每一次她娘被打了之后就会打她，用她来发泄不满，又会咒骂她为什么不是儿子。可是不是儿子是她能选择的吗？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还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她不喜欢钟家所有的人，这些人都是看着她在沼泽地里挣扎却从来不会伸出援手。这些人都很聪明，生怕自己也深陷其中。

    她也羡慕钟花，她甚至祈祷过她是大伯娘的女儿，这样她就能跟钟花一样了。至于钟鹿，那也是个可怜虫罢了。她的二伯二伯娘也是重男轻女的人，只是没有她爹娘严重罢了。可是钟鹿长得好看，那她就有跳出这个家的资本。而她却怎么都看不到出路。

    二房

    赵氏内心嫉妒的藤蔓本来已经停止生长，却因为刘氏有孕再次疯狂袭来。黑暗中她的眼神居然都有了一丝疯狂的光亮。

    身边的男人辗转反侧睡不着，又偷摸着爬到她身上来。她虽然任他作为，却始终提不起兴致附和他。

    她只听到他最后冲刺的时候在她耳边说道：“媳妇儿再给我生个儿子吧!”

    钟二保当然也是想要儿子的，他不会嫌弃儿子多，多多益善。至于女儿，他表示只有小鹿一个就可以了，当然并不是因为疼爱，而是觉得这泼出去的水只要有这么一瓢就够了。

    赵氏想生吗？她也想，她甚至想比过她这个能生的大嫂。她什么都不愿意比这个蠢人差。

    因着刘氏有孕这件事扰了钟家大部分人的睡眠，钟鹿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睡到了自然醒。

    她这次没有等到别人来叫，自己自觉的起了床，到院子里洗漱。

    钟鹿到院子的时候发现葛氏已经在切猪草了，细一看她这个大堂嫂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一样，明显是昨晚上哭了的。不过她也不好八卦，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

    葛氏见钟鹿盯着她眼睛看，有点不好意思的闪躲，“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痛哭了。”这个蹩脚的理由其实还不如不解释。

    “那你用冷水敷一下吧!”钟鹿知道用冰敷有用，不知道冷水有没有效果。

    葛氏点了点头，放下手中切猪草的刀，走去拿了个帕子用水缸里的冷水打湿就敷上了自己的眼睛。水缸里的水放了一天了，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敷了一会儿，葛氏觉得眼睛舒服多了，就朝着正在洗脸的钟鹿真心的笑了笑。难得的有人对她释放善意。

    陆陆续续的有人起来了，钟鹿见到她三婶的时候又吓了一跳，这一个怎么感觉比大堂嫂的眼睛还要肿。这钟家到底怎么回事啊？但见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早饭是由大堂嫂葛氏做的，按理说今天应该是大伯娘刘氏做饭，毕竟她昨天算得上是半途而废。

    吃完饭刘氏也坐着不动，丝毫没有要去洗碗的打算，其他人就更不会动了。

    李氏很是不满，沉声说道：“老大家的去洗碗。你又不是怀头一个，哪有这么娇贵，碗都不能洗了？我怀老大的时候还得下地干活。”

    刘氏并没有反驳，而是在桌子下面掐了钟大保一把。

    钟大保差点叫出了声，狠狠地瞪了刘氏一眼，才对着李氏讨好的说道：“娘，郎中说她年纪大了，这胎会很折腾她。你看昨天都晕倒了，她以前怀阿虎他们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晕倒过。要不就让她好好养养，说不定还能再给你添一个乖孙。”

    李氏刚想开骂，就想起她昨天晚上的盘算。看老大家的这个样子那应该就是儿子了。她那时候就是这样，儿子可劲的折腾，怀女儿的时候倒没什么事。儿子好，这样她家老幺家就有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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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0章 八卦

    李氏之前本来打算今天说过继那件事的，现在看见大保的样子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还是瓜熟蒂落再说好一点，免得横生枝节。

    想到这个关节，李氏也就不打算和刘氏计较了。扫了几个孙女和葛氏一眼说道：“那这样吧，老大家的安心养胎。做饭这种事就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做，阿虎媳妇、钟草、钟鹿、钟花也做，都要学起来。这都要出门子的人不会做饭那怎么行。念你们是刚学，都先看一天，看完之后就两个人一起做一天。至于谁和谁一起做，你们自己安排。今天就由我这把老骨头做，明天开始你们各自轮流着做。”

    刘氏的确高兴了，被点名的兴致却不高。可能因为是孙辈，几人也没有反驳。特别是钟花居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其他两人也更是平淡。葛氏其实对厨房的事已经很熟悉了，钟草也觉得学会做饭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因为刘氏被安排做饭，这滋味并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