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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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在她父亲的眼里,估计也就和当时的四哥一样吧? 施珠苦笑,突然觉得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或者是说,她若想有个容身之处,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她该怎么办呢? 施珠咬着指甲。 她自从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咬过指甲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幼时的那些坏习惯又冒了出来。 施珠垂着眼睑。 * 陈珏却是大怒。 她在弟弟面前团团转着,皱着眉叨念着:“怎么会这样?施珠她脑子进水了吗?竟然让人去杀陈珞。陈珞死了,她以为事情就会如她所愿吗?施家也疯了,听谁的不好听施珠的。施珠让他们去杀人他们就去。施珠让他们去跳湖他们会去吗?” 说到这里,她猛地转身,望着一直坐在旁边玫瑰椅上没吭声的陈璎道,“你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女子?杀人越货一点都不怵。我不喜欢陈珞,可我也没有想过自己动手杀了陈珞。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陈璎比陈珏更憋屈。 难怪三皇子和五皇子都不愿意沾上施珠。 施珠,完全是疯了。 这么大的事,她也敢动手。 她就不怕皇上责怪吗? 跟这样的一个女子共度一生,他能平安到老吗? 陈璎打了个寒颤,心里很是后悔当初鲁莽的决定,可这个时候后悔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他姐姐更生气,他只能硬着头皮认下来,睁眼说瞎话地为施珠辩解道:“这件事也只是传闻,姐姐何必听风就是雨?我看我们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去问问施珠。她素来傲气,若真是她做的,她不会不承认的。” 陈珏听着觉得酸溜溜的,道:“这可真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瞧你这说话的口气,还‘她素来傲气’,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施珠了。看来皇后娘娘这懿旨下得还挺对啊,这不,就成全了一对佳偶!” “姐姐!”陈璎无奈地道。 陈珏也懒得管这些了,挥了挥手,仿佛要把陈璎的话从耳边赶走似的,道:“你姐夫说了,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施珠想让你做世子,要杀陈珞。往大了说,是你利用施珠,让施家帮你杀了陈珞。你可要想好了怎么办?” 陈璎心里就更烦了,道:“你让我怎么办?难道我见着一个人就解释一句,说陈珞的事与我无关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手 陈珏听了,半天没有说话,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来来去去,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她拉了陈璎低声道:“你说,要是陈珞出了事,又被嫁祸给了施珠,你和施珠这门亲事是不是就得重新考虑?再就是陈珞,若是他德行有损,不适合当世子,不用父亲出手,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给淹死吧!” 姐姐的主意让陈璎心怦怦直跳,说话声都带着几分沙哑:“怎,怎么不合时宜?” “你怎么这么傻!”陈珏笑道,“施珠了为自己能嫁给镇国公世子,指使施家从前的下属刺杀陈珞。陈珞不满,要杀了你——可你什么也没有做啊!” 要知道,这世上争产夺财的多了,可若是因此闹出人命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人,不满就杀人,动辄就杀人,谁还敢和他站在一起。 陈璎心头活泛起来,沉吟道:“姐姐,施珠的事好说,若是施家肯保她,这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散去。若是施家不愿意保她,我们不动手,也有人跳出来说话。倒是陈珞,他派谁来?怎么行事?怕是最后这官司要打到御前,没有人出来背这个锅,恐怕是不行的。” 陈珏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件事你交给我来办好了。你姐夫那边有人,我让他帮你把这件事办妥了。” 陈璎忙给姐姐作揖,道:“辛苦姐姐了。” 陈珏眼圈都红了,想着做好了这件事,她弟弟的爵位也就成了,她再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就算有一天去了地下,也能堂堂正正地对生母说声“我尽力了”。 她不禁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你知道就好。这段时间你要避嫌,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好生生地呆在家里,好好哄哄父亲,你的婚事,伤透了他的心。” “我知道!”陈璎送了陈珏出门。 陈珏回了丁家。 丁家行伍出身,祖上也出过两、三任总兵,在京城这皇室遍地走的地方称不上豪门大户,可这祖上有余荫,日子过得也颇为富庶。特别是娶了陈珏进门后,他们家的门第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丁家上上下下都捧着这个媳妇,让陈珏在丁家过得颇为滋润。因而她去给她婆婆问安的时候,她婆婆很是关切地问她陈璎订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还问起了陈珞:“听说救大皇子有功,如今和大皇子一起在真武庙里养伤。你看我要不要给你准备点东西,你也去瞧一瞧?” 在丁家人看来,爵位肯定是要争的,可这大面上也要顾上,没必要在花还不知落在谁家的时候和长公主翻脸,就算长公主不领情,也要做给满京城的人看看。 陈珞救了大皇子…… 陈珏这些天忙着陈璎的事,第一次听说。 那陈珞岂不是又在京城众人面前露了一次脸! 陈珏咬了牙,道:“没想到我这弟弟还有这本事,能救皇子!” “可不是!”陈珏婆婆觉得若是陈家能一门两爵是最好的,陈珞若是能因此被封个什么世袭的官儿,这儿媳妇一家人的关系也能慢慢缓和了,就多说了几句,“说是那真武庙的道长们个个都身怀绝艺,有孙思邈的风骨,所以陈二公子才带着大皇子去了真武庙。说大皇子去的时候,满身都是血,眼看着活不成了,要不是真武庙的道长们,他早就不成了。这不,隔壁陈孺人家就来相约过几天去趟真武庙,说是他们家小孙子常常拉肚子,上次还请你帮着请了一回御医的,她想带着孙子去求医问药……” 也是想打着镇国公府的名义过去,京城的一般的寺庙也好,店铺也好,就没有不待她们如上宾的。 她婆婆看了眼陈珏。 陈珏好容易才忍下了心中的鄙视。 这一听就是真武庙在自卖自夸。他们真是不知死活,连皇子的名声都要利用。要是皇上哪天翻了脸,定了大皇子的罚,看他们怎么办? 但陈珏有些事要求丁家,自然不愿意这个时候得罪婆婆。她笑道:“我怕是这几天没空,要去看陈珞,也要看父亲是怎么安排的。您要是想帮着陈孺人去真武庙求医,我那里没有父亲的名帖了,但有陈璎的名帖,您看行不行?” 她婆婆哪里敢要镇国公的名帖,连声应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只是陈珏写了信给丈夫,丁姑爷却不同意她的做法,还怕她铤而走险,道:“过几天我正好要回京城述职,你且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陈珏捏着信,望着窗外花间开出了嫩黄色小骨朵的桂花树没有说话。 * 二皇子匆匆去了真武庙。 逍遥子想着真武庙已经下了场,那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唱出戏,哪怕落幕后真武庙再次香火凋零,也比没名没姓的好。 他亲自接待了二皇子。 二皇子连眼角都没瞥他一下,直奔陈珞休息的院子。 ———— 陈珞好好的,又因为从前那些顾忌和期盼都没有了,如释重负般,这几日简直如珠宝,开始反射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他闲闲地坐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一个人执子下着围棋。 晨间金色的阳光透过花枝斑驳地洒散在他的身上,月白色织竹叶暗纹的道袍一尘不染,透着股子悠然自得的宁静。 二皇子心里顿时像被巨浪打翻的小船,脸上从小就被教导嬷嬷们教训出来的肃然都端不住了,不由自主地高声喊了声“琳琅”。 陈珞回首,丢了棋子,淡然地起身,朝他作揖行礼,语气平静而又不失敬意地称了声“二皇子”。 二皇子千言万语全都被堵在了喉头。 陈珞从小和他像兄弟般长大,他从小就是个闹腾的人,什么时候和自己这样彬彬有礼过。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想到陈珞自从跟大皇子去了刑部之后对自己的疏离,想着和大皇子一起遇刺,他突然发现,他自此之后好像也没有和陈珞说过一句话。 “你,是不是在怨我!”二皇子垂眸,猝不及防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陈珞对这一切都感觉到了厌倦,二皇子也好,三皇子也好,这些想谋求天下的人,他全都不相信,他现在,只相信王晞一个人。 他坦然地望着二皇子:“我们长大了,原本就应该君臣有别,从前是我没有想清楚,没有看明白。你也不必觉得我们之间有谁对不起谁,隔着这么大一块祖产,谁都会心动。” 二皇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反驳。 半晌,他才干巴巴地道:“不是我。你知道的。我虽然想问鼎天下,却没有想过要杀手足。” 陈珞点头,道:“我知道不是你。是皇上。”他看到二皇子惊恐地朝他摇头,扬眉不屑地笑了笑,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你我兄弟一场,没必要回避。我只是心灰意冷。你却身在局中,不逆流而上就是个死。你有什么事,还是跟大皇子说个明白为好。若是能和三皇子、五皇子说清楚,那就更好了。攘外必先安内嘛!” 说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道:“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你听听就算了。大主意,还得庆云侯拿。他们这些几代朝臣,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要多。肯定更稳妥。” 但却各有各的想法,不像陈珞,不管是谁当皇帝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反而能真心的对待他们兄弟几个。 二皇子在心里道,想想身后跟来的人,却始终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想了想,像从前那样拉了陈珞的胳膊,道:“走,和我一道去看看大皇兄。我怕他误会我。” 陈珞却一副不想参与他们兄弟之事的样子,道:“我就不去了。大皇子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迟钝,我和他遇刺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也很清楚。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倒是三皇子和五皇子那里,你想想怎么办吧?还有庆云侯,指使得动羽林左卫,还是想想怎么向皇上交待吧?“ 二皇子咬了咬牙,强拉着陈珞,道:“废话少说,你和我一道去见大皇兄。“ 他想不搅和进去就能不搅和进去吗? 皇上欺人太甚,既然要闹,那就大家闹个大的。 陈珞被二皇子强拉硬拽的,往大皇子歇息的药房去。 二皇子并没有注意到陈珞低头的那一瞬间,眼底迸射出来的凉意。 * 大皇子已经“平安”归来,他的病当然不可能完全交给真武庙,皇上派的几个太医都在药房旁边的茶房候着。二皇子问完了病情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问留在屋里的逍遥子:“大皇兄的病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吗?” 逍遥子强忍着才没有看陈珞一眼,道:“大皇子的意思,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可能会不良于行,皇上的差事多半有心无力了,需要再长期静养才行。” 社稷不可能要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皇帝。 二皇子愕然,觉得自己这次来真武庙真的是来对了。 他急切地望向大皇子。 大皇子轻轻地朝他颔首,道:“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皇上不是想利用他对付二皇子吗?他就偏偏让自己成为一个废棋,看皇上还能怎么办。 说不定他还能找到机会重新扳回一局呢! 二皇子压制着心中的狂喜,脸上虽不显,但大皇子还是飞快地睃了眼面无表情的陈珞。 果然是招好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炸毛 大皇子自认为自己和陈珞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从前两人虽说不对盘,却也没有太深的矛盾,不过是爱好不相同,以及年纪相隔有点大而已。如今却不一样了,同生共死过,就算彼此间玩不到一块儿去,那也是能托付后背的人。 他对二皇子道:“只是可惜了琳琅和我一起受罪,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