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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阿黛尔含糊地说着,“不可思议。” 她发现同样是第一支舞,因为是在中心,所以他们能够互动沟通的“权限”是有限的,领舞的这第一支曲子,往往大家都没有放松到可以随便跳随便说话的程度,而且这确实比较重要。 另外一点就是,她发现有很多人好像在看着他们。 同样是在中心区域的其他几对,他们的关注度应该是没有杜瓦尔和她高的。 她也弄不清究竟是杜瓦尔先生带来的热度,还是她自己这个新人带来的热度。 “是吗?”杜瓦尔先生一下子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让阿黛尔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实在喜欢两个人之间这种默契。 比起她想法子再去解释,或者随便找一点借口抹过这件事情,能够做到心领神会才让人比较轻松一点,而且对话也能够正好和谐地进行下去。 “可我认为这是正常的。” 他视线很快地扫视一圈周围,最后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孔上。 这也是礼节,如果跳舞的时候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舞伴身上,尤其是被人看出来,这会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情,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如此。 一方面是不注重自己的舞伴,另一方面可能是太过于无趣、不吸引人,以至于让自己的舞伴尴尬或是走神到其他方面去。 “裘拉第小姐。” 他很少如此正式地唤她,更不用说称呼她为“公爵小姐”了。 他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了几分,不过目光里的温柔却未曾减少分毫。 他注视着阿黛尔,并不为她或天真或玩笑的言语不喜,反而会被她偶然间流露出的神色或是突然之下的言语所触动。 就像是今天的舞蹈,也是他计划之外、预料之外的事情,但到了舞池里,他仿佛就不再受理智控制,不由自主地带她到了这里,他也知道自己是可以站在这里的—— 可他同时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此冲动如此草率,但又如此心情愉快地。 “嗯?”阿黛尔应了一声。 “您似乎对自己的魅力有所误解。” 第39章 “这话我似乎之前就说过……但这样的实话,无论是一次两次,还是更多次数,让我表达,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绝无半点不甘,更不会因此新生厌烦。” 杜瓦尔的脸上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他温柔的蓝色眼眸里满是包容,打理得很好的淡金色短发温顺地低垂。 在他的注视里,仿佛周遭的喧嚣全都不再,那些音乐也在眨眼之间消失,其他的人们也沦为了他身后毫不起眼的背景板。 美色当前—— 阿黛尔真惊讶居然能够在这样一位已经不再年轻的先生身上,看到那种仿佛超越了年龄,只与他赤诚的灵魂相关的那种最洁净单纯的美感。 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人们对于年轻似乎总有一种无止境的追求。 对于所有人,不论男女,仿佛只是上了年纪,就已经失去了被称赞为“俊美”的资格,好像衰老会不仅带来皱纹,还会让一个原本美丽的人变得无比的丑陋,似乎只有年轻永存的人才能够被称为美丽。 但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那种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去的优雅,还注视到了那随着时间的过滤而愈发沉淀与瑰丽的美感,就像是有些独特而出色的葡萄酒,放的时间愈久,沉淀的时间愈充足,它的味道变会愈发浓重、凝厚。 那是新酒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复杂的精彩,从色、香、形、味都无法超越的,只属于“陈年葡萄酒”的忠厚与敦实,是能够让人品出各种味道、如同翻开厚重书籍才有的独特的美感。 然而不仅如此,不只是属于他人格的魅力。 在她凝望的这种美丽之中,她看到一种没有褪色的品质,正如同红葡萄酒沉淀多久,它本质的红色不会改变,只有馊了的酒才会长毛、长斑、才会变色,而上等品质的陈酒永远会具备新酒的那些可以被称之为“单纯”的美感。 这让她感到了惊讶,却又不得不为之惊叹和感慨。 眼前的先生明明已是不再年轻,却依然让她看到了赤诚,看到了仿佛只有年轻人才有的青春感,看到了藏在他仿佛很有故事的眼睛里深处的那种虔诚的单纯。 就像是浮士德经历无数世事,面对无数蛊惑,却最终回归上帝的怀抱,是如此虔诚地依然坚持了自己的本心和信仰。 “阿黛尔小姐,您是优秀的,是美丽的,是能让人心生追求与爱慕的高贵而优雅的贵族小姐,是绝对适合任何一个家族的当家夫人的出色人物。” “所以,您完全不必怀疑自己的被关注度,也不用担心其他的,您是名副其实的淑女……” 阿黛尔一瞬间很想笑出声,但她克制了自己,只是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在她心里赞叹着对方的出色与迷人时,偏偏此人还如此一本正经地夸赞着她—— 这可真让人心动。 “那么您呢?”阿黛尔倏然笑了,她有意抠了字眼,只是想问那其中的追求者里是否有他,“值得追求的……” “如果……”他只说了一个词,没头没尾,斯也不打算说完,徒留下一点令人遐想的余地。 “……”阿黛尔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却也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