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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凑在裕妃耳边,低声道:‘’皇上心思,谁也猜不透。面上夸赞的,未必心里就是真的赞赏;面上淡淡的,也未必心里便看得轻!” 裕妃不料皇后今日竟忽然与自己提到这些事,还说得如此堂堂,一时间瞠目,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撑着手,眼睁睁地看着皇后。 乌拉那拉氏眯着眼,瞧了裕妃一眼,忽然坐直了身体,一拂袖子,面色端肃道:“你过来。” 裕妃凑到皇后面前,不敢抬头直视她,便微微垂了眼,目光落在皇后满身凰绣上。 只听皇后一字一字悄然道:“你是觉得你身份不够尊贵,是么?可是本宫提醒你——钮祜禄氏的身份,也并不如你想象的高。” 裕妃低着头,知道皇后说的都是实情——钮祜禄氏,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满族八大姓之,如今正在渐渐褪去当年的光环,渐趋下落。 要不然,也不会只给熹嫔一个“藩邸格格”的待遇了。 乌拉那拉氏瞧着裕妃,一字一字道:“慈母爱子,非为报也——熹嫔如今如此上进,锐意进取,裕妃,你身为人母,还坐得住么?”‘ 裕妃跪在地上,只觉得鬓发间隐隐有涔涔的细汗透出,她低声道:“皇后娘娘,您别忘了,紫禁城里,长春宫那儿还有一位呢!” 乌拉那拉氏知道她指的是齐妃的三阿哥弘时。 她凤眸一眯,却并不回答裕妃的这句话,只是抬手接过那张吉灵封嫔的名单,递给裕妃,悠声道:“你且看看这个。” 裕妃接过来,瞥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道:‘’臣妾知道,皇上将封吉贵人为宸嫔。”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 似是觉得冷了,她微微捂了捂自己鼻尖,这才冷冷瞧着远处,并不看裕妃,语气沉重凝缓地道:“皇上,本来还想给她一个‘贤’字,最后才定了这个‘宸’字!你仔细想想这两个字。” 她抬起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微微闭上眼,似乎是疲倦已极。 裕妃口中喃喃自语道:‘’宸、贤……” 她眉尖一动,神情一凝,倏忽望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面色阴郁,沉沉地望着她,点了点头:“你想到了。” 她站起身,在殿中踱了几步,抬起手,仰头随手梳了梳那七转荷花灯下明黄色的穗子,这才语气泠然地道:‘’当年,太宗皇帝宠爱敏惠恭和元妃甚浓。 敏惠恭和元妃刚刚生下皇八子,太宗皇帝便大赦天下——此等皇后生嫡子才能享的尊荣,居然这般施施然加在一个妃子身上,简直闻所未闻!” 她顿了顿,又道:“敏惠恭和元妃在世时,封号为宸——这位宸妃娘娘,生生压得孝端文皇后与孝庄文皇后喘不过气来! 而不过短短十几年后,世祖皇帝甚宠爱孝献皇后董鄂氏,孝献皇后初入宫,便封为‘贤妃’,一月之后,便升为皇贵妃。之后,孝献皇后生下皇四子,世祖皇帝甚至说出‘此乃朕第一子’的话出来!” 乌拉那拉氏转过身来,瞧着裕妃,神色似笑非笑道:“这两位的封号,一个是‘宸’、一个是‘贤’,咱们这位皇上的心意,还不是呼之欲出么?” 她盯着裕妃,低声道:“未来的宸嫔、若是……” 她低手,指了指自己腹部,随后便不说话了。 裕妃怔怔地抬头瞧着皇后。 天边,一声惊雷轰然炸起。 万卷层云如马群一般,向圆明园的上方黑压压地奔涌过来。 一场暴雨轰然洒下,天地间飘荡着层层雨雾,宫人在坦坦荡荡的飞檐下快速奔走着,关起一扇扇雕花窗户。 裕妃似是自言自语,摇头道:“皇后娘娘,孩子们都已长成了,那位……她来不及!” 乌拉那拉氏冷冷瞧了她一眼,轻声道:“那未必见得。稚子最堪怜!” 裕妃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 裕妃走后,皇后笔直地站在殿中,只有华容捧着一碗松针雪茶,沉默地陪在皇后身后。 乌拉那拉氏慢慢转身,垂眼看着那盏茶盖,低声道:‘’祸莫大于轻敌。是本宫成全了她,也是本宫小视了她。一年不到,已经连升两级,如今,瞧着皇上这劲头……” 她的眼光沉沉地扫过殿中,那是一种藐视万物,却又色厉内荏的神情。华容看在眼里,口中便宽慰道:“皇后娘娘,您别多想,且放宽心,不过是个封嫔!再说了——宫里的情势,谁得宠,谁不得宠的,常有生变,算不得数! 只有您,才是六宫之上,最最尊贵的皇后。以您的身份,便是为那吉贵人劳神一晌,都是不值得!” 第218章 喜事连连之封嫔 九月初,封嫔前一日,内务府已经将嫔位受册封礼,按制所要用的吉服、朝服等一应送来了吉灵的天然图画。 还有一位引导的女官随侍在侧,是专门来给吉灵讲封嫔当日礼仪的。 这就比当时做贵人要复杂多了。 吉灵坐直了腰板,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她讲,有不甚明白的地方,就打断她,细细地问第二遍。 那女官自然不敢怠慢,皆神色恭谨、轻声慢语地给她解释清楚了。 天然图画的庭院中,小芬子一早就指着两个杂役太监,将地上铺上了老大一块红绸锦布。 此时,封嫔的赏赐源源不断地被内务府的人送进来,到最后,有的箱子实在没地方放了,外面还在往里送,只好高高低低地堆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