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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哥哥自裁之前,一直到了杭州,还在书信乞怜!皇上不顾君臣的情义,就连姻亲的情分也不管了吗? 皇上已经处决了臣妾哥哥,臣妾如今心胆俱裂,不求旁的,只求皇上放过年氏族人,万万不能发配广西充军哪!” 吉灵望向胤禛,就看他面色如常,只是眼中森森寒意,随着年妃的话语,越来越冷。 冷得让人恐惧。 吉灵伸手出去,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握住胤禛手。 不握不知道,握住手她才发觉——胤禛竟气得连手在微微颤抖。 她快速道:“皇上别气!这都是节外生枝的事情,气坏了,身子骨是自己的,没人替!再说了,人就是这样,急上头了什么话都敢说的。” 胤禛胸口微微起伏了几下,冷笑着道:“朕气什么?” 他转过脸来看着吉灵,冷冷道:“什么话都敢说?灵灵,你仔细听听,她跟唱戏似的,什么‘正大光明’、什么‘阴谋为体’——这分明是有人教她的词儿!” 他锐眼一眯,反而笑了,沉默良久,忽然微微一笑,道:“行啊,翊坤宫的手,够长!都这般光景了,还能通气到宫外头,可见年党羽翼之丰!” 吉灵倏地闭上了嘴。 胤禛慢慢站起身来,安慰地拍了拍吉灵肩头,又将床帐子重新掩好,将吉灵罩在里面。 苏培盛见状,连忙起身上前伺候皇帝披上了外袍,又替他一个个扣上了扣子,胤禛只是将下巴一扬,口气依旧是淡淡的,问道:“人怎么能过来的?” 苏培盛知道皇帝是问——年妃既然被禁足翊坤宫,怎么有本事能出来,还能跑到养心殿来的? 他苦着脸直摇头道:“唉!皇上!您出去一瞧,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说着,手上便加快了速度。 就听得外间年妃已经大声嚎啕了起来。 身旁的龙纹烛台上,烧的噼里啪啦的蜡烛爆了个火光,一行红蜡流了下来,恰似离人胭脂泪。胤禛久久地不说话,苏培盛不敢抬头,只听外面一片劝阻之声,鸡飞狗跳,内里这儿却安静得让人心慌。 外间。 年妃一边磕头,一便哭着喊道:“求皇上放过年氏族人!皇上开恩!求皇上放过年氏族人!皇上开恩!” 她每磕一个头,便喊出一句。 忽然便听背后传来动静,有人跪下道:“皇后娘娘!”,顿时殿里黑乎乎地跪了一地奴才,都是给乌拉那拉氏跪下请安的。 乌拉那拉氏满脸疲惫,鬓发微乱,只着了一身暗黄色常服旗装,头上只戴了一对简单的飞羽鎏金簪子——一瞧这光景便知道,她是已经歇下了。又重新爬起来,稍稍整装过来的。 华容疾步跟在她身边侧后方,托着乌拉那拉氏的手。 另有十几个奴才,浩浩荡荡站低头站在她背后。 乌拉那拉氏眼光在殿中极利落地一扫,最后落在年妃身上,不由微微张大了眼,喝道:“年妃!你这身装束成何体统!” 众奴才中,有胆大的便悄悄抬头看去,只见年妃身上穿了一身深色的太监服,头发梳成了一根长辫子,脸上不知抹了什么,肤色黑黄,眉毛也画浓了。 乌拉那拉氏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多半是年妃逼着奴才脱下衣裳,又做了妆容的变动。 此时正是夜色浓重,人的睡意上浮之时。 翊坤宫门口守卫估计也不如白日严密,年妃大抵使了什么调包计,这才跑了出来。 也亏得翊坤宫离皇帝的养心殿近,不然她这副模样,若是在宫里真的多走几步,还能不被戳穿? 见年妃还在嚎啕,一脸鼻涕眼泪。乌拉那拉氏痛快地瞧着她那副凄惨相。又向旁问道:“皇上呢?” 小陈子指了指里间,过来跪下小声道:“苏公公已经去伺候皇上整装了。” 皇后收回了目光,扬了扬平展的眉头,正色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养心殿! 年妃,你这般嚎啕,这般晦气,是嫌皇上还厌烦得你不够么?” 她边说,边在殿里慢慢踱步,沉吟一瞬才坐下在椅子上,淡淡道:“既知今日,又何必动那些为人臣子不该有的心思?做那些为人臣子不该做的行状?” 她面色平静如水,用帕子轻轻按了按脸颊,慢悠悠地道:“登高者易跌重,月满便是将缺时——这些个道理都不懂么?” 年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是含泪道:“皇后娘娘说得好轻巧,臣妾倒想问一句,倘若今日是你乌拉那拉氏满族发配广西!娘娘也能这般义正言辞,来讲大道理么!” “……年氏,你……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话!”乌拉那拉氏峨眉一挑,脸色顿时变了。 华容上前便道:“年妃娘娘慎言!您禁足出宫,已是有罪在身,皇后娘娘教诲妃嫔,一番好意,您同皇后娘娘讲话如何还能这般放肆?” 年妃傲然仰起头,眸中噙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与不屑,她瞧也不瞧华容一眼,擦了一把眼泪,只冷冷道:“你也配教训本宫?” 第148章 落井下石 殿内气氛越发压抑。 远处的九龙鎏金香炉里,一点沉水香早就燃尽了,添香的宫人垂首敛目站在帘幕旁,年妃远远地看过去,只觉得这满殿的奴才眼里都写着若有若无的讥诮。 华容的眸光淡淡地从年妃身上掠过,脸上不见一丝波澜,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讥讽: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摆什么主子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