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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养心殿御膳房的上级机构是内务府,按道理说,管事太监是应该听从内务府官员的意见。但是向来没有一任御膳房管事太监是真的这样做的。 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内务府的官员没资格到皇上面前伺候用膳。 能亲眼看着皇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的,只有御前太监。 所以御膳房管事太监想要管理菜品,提升水平,避免出错,都得来向苏培盛求教。 此时,那管事太监等到膳桌端出来的时候,轻轻扯住苏培盛的一只袖子,快急得哭出来了:“苏公公……”。 苏培盛知道他也见着皇上方才对着那金丝酥鸡肉的表情了。 苏培盛抬手不轻不重的打掉了他的手,才压着嗓子把这晚膳的缺点指出来了,那管事太监便如听到仙旨一般,千恩万谢,最后苦着脸走了。 一边走,一边他就在心里骂:该死的庆丰司!该死的内务府!那新派来的笔帖式是哪个门道塞进来的蠢蛋亲戚!每道牛羊肉都要检查老半天,害得御膳房这两日都怕误了御膳的时辰,只能大火急灶地先做鸡鸭肉。 苏培盛回了正殿,伺候着胤禛换了一身用膳后的单衣裳,见胤禛走到御案前,随意翻着纸张,并不是急着要勤政的样子。 正巧内务府此时来人贡了苏杭工匠新制的暖砚上来,所谓暖砚,就是将砚台的下半部分做得特别厚,特别高,然后把下半部分挖空,在里面注入热水。胤禛有时一日之中,光是批阅奏折便要写上万字,用了暖砚,注上热水后,砚台表面受到温度,研墨时,出墨的速度便更加快。 苏培盛见皇上此时将那暖砚握在手中把玩,他瞅着这个空儿,便大着胆子笑道:“皇上,奴才还记着,皇上说要给吉贵人赏赐一副字联,现在刚用了膳,正好松快着,求皇上给奴才饱个眼福,写一写这幅字联罢!奴才也好早早给吉贵人送去,讨个喜!”。 胤禛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去取热水来。”。 要热水,自然便是要试一试这暖砚了。 苏培盛不料到皇上答应的这么爽快,斟酌了一下,才将那句关键的话说了出来——他笑着道:“皇上,奴才想着……既然皇上都要御笔题字了,倒不若请吉贵人来养心殿一趟,亲手取走皇上为贵人题写的御笔,这是天大的荣光,想必吉贵人也高兴走这一趟……”。 胤禛放下暖砚,挺直腰背,朝苏培盛看过来。 主仆两人对视了一眼,苏培盛心中暗暗好笑,赶紧将头低了下来。 养心殿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宫鸦擦拉拉拍着翅膀从天空掠过的声音,有三两点繁星稀稀淡淡地上了夜幕。 景阳宫东侧院。 吉灵坐在里屋里,两只腿放在七喜膝盖上,七喜正在帮她按摩着腿。 主仆两人一边说着家常话,忽然吉灵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61章 想念 七喜见吉灵打了喷嚏,立即将她的腿从自己膝盖上搂着放下来,站起身,带了几分埋怨嗔道:“奴才方才便说了,虽是春天里,晚上风还是凉得很!主子非要贪凉,仔细明儿得了风寒,那可不得了!”。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窗户边,抬头见天色晦暗,一轮清月在云里若隐若现,似乎是明日有雨,七喜伸展了手臂将那两扇镂花窗扇关上。 吉灵伸手捂住耳朵,笑嘻嘻地道:“好七喜,别唠叨我了,我听你的还不成吗?”。 七喜面色一肃,连忙低声道:“奴才不敢。”,一边说一边走回来,顺手就要将旁边衣架上的春装披风给吉灵披上。 吉灵一抖身子,将那披风抖落了,不耐烦地道:“我还在屋子里呢,披这劳什子做什么!”。 七喜弯腰捡起来,抖了抖那披风,道:“我的好主子,奴才可求求您披上吧!”。 吉灵缩着脖子没动,任由七喜把自己像个大宝宝一样裹得严严实实。七喜给她裹好了,将衣领处不放心地掖了掖,才唐僧一般地道:“主子还是要注意着身子,去年那场大病可不就是从一场小小的风寒开始的吗?”,她说完,想到去年主子的苦楚,眼圈又红了。 吉灵赶紧笑嘻嘻地把手中的一碗水果用筷子叉了一块给七喜。 七喜抹了一下眼睛,连忙站起身道:“主子折煞奴才了,这不合规矩!”。吉灵一挑眉,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简直比我妈还唠叨!”,说完便伸手拽了她坐下来。 七喜刚刚屁股沾上凳子,吉灵便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七喜不由得张开了嘴,趁着这机会,吉灵一下子就把好大一块水果塞进了她嘴里。 七喜咀嚼了几下,只觉得清凉冰甜的果汁沁入心脾一般,她到底也和吉灵一般,只不过是个年轻姑娘,这时候不由得咧嘴笑道:“主子,好甜啊!”。 吉灵“嗯”了一声,自得地道:“跟着你家主子吃,还能有不好的?”,她低头,叉了一块碗里的水果送进嘴里,眯上眼让那甜甜的果汁流下喉咙,才惬意地道:“这时节就是好,南果房总是有南方的水果送来,比前两个月好上许多!”。 七喜低头笑,心想哪里只是因为时节好的缘故呢?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间小芬子的声音带着激动,嗓子都变了调——只道是御前的人来宣吉贵人去养心殿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