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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原先懋嫔娘娘院子里的人,上个月,海贵人房里的粗使宫女金桂得了急病,夜里发作的,没救得过来,早上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懋嫔娘娘就把粗使丫鬟小鼠拨了给她去,因为她长得又瘦又小,属相又是老鼠,手帕上和包袱上都绣着老鼠的图案,奴才们私底下都喊她叫做小鼠。”。 吉灵想了想,皱眉道:“金桂既然没了,不是该内务府拨奴才来补上么?”。 七喜点点头:“是啊,只是……”,她说到这儿,低下了头。 吉灵有点奇怪,看着她道:“只是什么?”。 七喜凑近了吉灵,声音低不可闻:“常在之前一直病着,所以不知道,奴才听懋嫔娘娘那边的小太监们议论,说是金桂长得好,好几次皇上过来,金桂都抢着露脸伺候,碍了贵人的眼,所以才……”。 毕竟是夜里,七喜说到了这事儿,也有些后背发凉,她低低道:“总之,金桂的事情过后,海贵人便不大情愿多提,内务府要遣人过来补缺,也被贵人婉拒了,还是懋嫔娘娘心肠好,便从景阳宫内调了奴才给她。”。 屋外。 眼看着小鼠还是一言不发,海贵人眼神渐渐由愤恨转为冰冷,最后她发出了一声叹息,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凉意。她微微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鬓发边的掐丝流丹钗,轻轻扣动了几下小指。 仿佛收到信号一般,那个拖着小鼠的小太监立即行动了。 他先是走到小鼠背后,伸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去,一把架起她整个人。另一个高个儿小太监已经抱来了一条长凳子。两人合力一起将小鼠抬起扔在了长凳子上。 小鼠趴在长凳子上,发丝浸透着雪水和嘴角的血水贴在脸上,她仿佛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与绝望的表情。 高个儿小太监看来与她是有几分交情的,此时虽然迫不得已,脸上还是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虽然有奴才早就将板子拿了过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立即接过去,只是蹲了下来,凑近了小鼠,声音很急促:“小鼠,你这是何苦?”。 小鼠紧紧地闭上眼,终于从眼角流出了一滴泪珠,却还是没有话语。 高个儿太监不再说话,从怀里飞快地掏出一块手帕,塞进小鼠嘴里,站起身接过板子,默默等待着海贵人的命令。 海贵人看了一眼身边的贴身宫女银菊,银菊会意,上前一步道:“打!”。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 宫女被打板子,本已少见。更何况宫女被打板子和太监被打板子是不一样的。 太监挨打,直接趴下就是,而且疼得受不住了还可以求饶,或者向主子谢恩,谢主子教训自己;但是宫女打板子,是一点声音都不许发出的,而且要把裤子脱下来,直接打屁股,不许哭,不许叫,不发出任何痛苦难忍的声音,说得直白点,哪怕把你打死了,都不许发出一点儿声音扰了主子清静。 所以高个儿太监方才才给小鼠嘴里塞了一快帕子。 另一个太监闷声哼了一声,一把想要撕开了小鼠的裤子,小鼠发出了一声闷哼,终于流下眼泪来,双手向后,拼命挡着那个太监的手,又捂住衣襟。 太监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由得恼羞成怒,向那高个儿小太监怒吼一句:“小洋子,你是傻了不成!还不来帮忙?” 叫做小洋子的高个儿太监慢慢地走了过来,别过脸去,帮助按住了小鼠的手。 眼看着衣裳就要被扯开,小鼠不知从哪儿生出了力气,忽然猛地从凳子上滚了下来,一手扯掉了嘴里的帕子,终于跪着膝行到海贵人面前,哭着道:“奴才冤枉!求贵人明察!奴才冤枉!”。 海贵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踩着花盆底鞋慢慢走到她面前,眼看她十根手指冻得如同红萝卜一般,上面还有冻疮,此时在雪地里已经发紫了,便慢慢抬起花盆底鞋,对着小鼠的手指狠狠碾下去。 伴随着骨节碎裂的声音,小鼠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一边号叫着,一边要将手指抽出去,却奈何海贵人用了十分的力气。 海贵人冷笑了一声:“我原以为你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原来也是知道痛的,说!那润肤香膏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贵人妹妹这儿是怎么了?”一个平缓柔和的女声郎朗响起,声音温柔得能瞬间抚慰人心。 海贵人面上神色一顿,松开了花盆底鞋,小鼠赶紧将手抽了出来,颤抖着送到嘴边,不住吹气。 吉灵放眼看去,只见景阳宫的正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亮了烛火, 一个年约四十的女子静静站在那儿,虽然身边仆役不多,只有一个姑姑模样的宫女急急忙忙地跟在她身后,要给她系上披风。 吉灵用了一下原主脑海里的回忆,知道这就是景阳宫的主位娘娘——懋嫔。 风雪早就停了,一轮冷月悬在景阳宫的上方,默默地俯视着宫殿中庭院里发生的一切。 只见懋嫔形容瘦弱,脸颊委顿,面色有些枯黄,但是眉眼秀丽,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只是毕竟岁月不饶人,不仅脸颊显现出下坠的趋势,就连微笑的时候,嘴边也有了浅淡的法令纹。 但是她看起来是那样病恹恹,只不过说了这一句话,就捂着胸口有些喘气。此时,她身边的奴才终于追了上来,帮着她系好了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