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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体谅,傅恒心下感念,专注于忙着公务,想着等此战结束,讷亲回京之后,他便能抽出空闲来陪伴家人。 六月初三,讷亲抵达美诺寨,张广泗很是瞧不起讷亲这种毫无征战经验的皇亲国戚,认为他们只知道纸上谈兵,但讷亲终归是皇上派来的,又是首席军机,面上工夫还是要做的,是以他对讷亲极尽逢迎之态。 然而讷亲很是厌恶他这样的嘴脸,且他总觉得张广泗这仗打了两年也没个成效,八成是个草包,便不肯听从张广泗的提议。 新官上任三把火,皇上既然把如此重担交付于他,那他必须做出些成效来,于是讷亲直接下令,命士兵们强攻,三日之内必须拿下刮耳崖! 这刮耳崖面江靠山,如刀砍斧斫,仅有栈道可通,下方是滚滚江水,一不小心便会掉下去,雄鹰难越,人过刮耳,故名刮耳崖。 他们耗了几个月皆未能攻克,怎么可能在三日之内攻占?张广泗与岳钟琪皆不赞同,认为此举太过冒失,然而讷亲初到军营,立功心切,根本不顾地形状况,固执己见,坚持发兵。 无奈之下,官军们只好采取强攻,奈何石碉难摧,即便用大炮攻击,也仅能去其一角。本就没有胜算的战役,失败也在张广泗意料之中。 这一战清军伤亡众多,总兵、副将和士卒们共战死两千余人。艰苦作战以命相搏的将士们怨恨讷亲不懂战略,不顾实况,才会导致这悲剧的发生,气愤的吵嚷着要他给死去的亡魂们一个交代。 面对这样的阵仗,堂堂超品一等公,首席军机讷亲竟然犯怂,不知该如何应对,生怕这些红了眼的士兵们真的对他动手,毕竟刀剑无眼,此时山高皇帝远的,他若真被杀了,岂不是死得冤枉? 六神无主之际,讷亲才想起张广泗,想着他在军中颇有威望,便请求张广泗弹压闹事的将士们,又赏了银子,这事儿才算摆平。 经此一事,张广泗越发藐视讷亲,但他也不直言,依旧捧着讷亲,凡事都请讷亲定夺,他根本不提出任何建议。 初战便败下阵来,讷亲有所顾忌,再不敢贸然提进兵一事,反倒向乾隆奏报,打算以碉制碉,与敌军对峙。 收到讷亲的奏折后,乾隆彻夜难眠,莎罗奔如此猖獗,不把清廷放在眼中,朝廷必须奋力攻打,怎可在金川筑碉? 修筑时耗费人力财力不提,完成后还得常年派兵把守,以防敌营进攻,再者说,石碉如此坚固,战事结束后,又不可能再大费周章将其毁去,到时候还不是又便宜了敌营? 皇帝不许,讷亲只得继续作战,但他再不敢亲临战场,而是派张广泗出去迎战,而他则坐于军帐中,遥相指挥。 本以为皇帝派来的首席军机能当机立断,改变战况,孰料讷亲竟是个怂包,还不如岳提督,奈何岳大人在军中没有话语权,将士们只觉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军威日渐涣散,士气低迷。 讷亲已到此两个多月,仍未有任何进展,而他送至京中的奏折也令乾隆越来越失望,讷亲先是说休养几月再作战,没几日又说实该就此退兵,等个两三年,待敌营未有防备时再发兵。 看着他的奏折,乾隆不禁怀疑,讷亲在朝中的英明果决都去了哪里?怎的一到军营之中竟是胆小如鼠? 派首席军机前去是代表皇帝重振军威,他这般畏首畏尾,还如何领军?然而讷亲终究是朝廷的排面,乾隆必须保全,于是暗示他,继续留营指挥,一旦有一点捷音传来,便顺势将讷亲召回京,以全国体。 话虽如此,可金川那边接连败阵,攻打昔岭阳坡的三千官军竟被大金川土司兵数十人击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觉颜面扫地,乾隆下旨责备讷亲,讷亲心底越发没谱儿,对这一战毫无信心,加之众人皆在传,傅恒已然顶替他的许多职位,此乃皇帝有意安排,讷亲担心长此以往,自己首席军机的地位不保,便一心想着尽快回京,实不愿在这金川受苦。 失了主心骨的讷亲一再请求增援,还几次三番的向皇帝请旨回京,且他认为敌营连胜肯定有蹊跷,于是提出要请喇嘛和道士来军中做法支援。 乾隆简直难以想象,这样怪力乱神的所谓计策居然会是讷亲想出来的!若然道士有用,还要士兵作甚? 讷亲的种种作为令乾隆彻底失望,简直丢尽了朝廷的脸面!加之张广泗火上浇油,密参讷亲到达军营后便一直躲在营帐不敢出来,从不上战场作战,气极的乾隆再不顾念什么旧情。 九月二十九日,乾隆下旨夺去讷亲的一切官职,收缴经略印信,令其到北路军营效力,赎其罪过。 眼看着军机一再被误,岳钟琪冒着会被皇帝治罪的风险,弹劾讷亲与张广泗,这两人从不将金川的实际军情上奏,为防止军中其他大臣奏报实情,讷亲还下令禁止大臣单独上奏,必须由他代奏。 如今讷亲被夺职,岳钟琪才有机会奏明一切。讷亲一倒台,密奏纷纷而上,还有人说:讷亲在军中抱怨,说番蛮之事如此难办,切不可轻举妄动,但忠言逆耳,他根本不敢将实话奏与皇帝。 这话彻底激怒了乾隆,讷亲可是他的伴读,自小的情分,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对讷亲如此信任,委以重任,讷亲居然在军机要务上对他有所隐瞒?如此庸臣,简直是大清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