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她的温柔似刀（十四）
沉靳舅舅当年拿了一笔钱出来，借给沉靳父亲看病，后来他染上赌瘾，一度以那份“救命钱”的名义，纠缠了沉靳好些年。 不过今天，他倒真不是来惹事儿的。 说起来，这次他是有求于沉靳，而且正好跟沉靳的个人问题有关系，所以乍一看陆霜这个架势，也没再当众纠缠。 双方打了个照面，中年男人将信将疑打量陆霜，最后还是扭头先走了。 陆霜等到沉靳训练结束，让他上了自己的车。 然后，经他言简意赅的说明，知道了今天这一出的起因—— 沉靳舅舅在一家酒厂上班，酒厂老板的女儿因他的缘故，偶然见到沉靳。 那个女人曾经有个谈了几年的男朋友，可惜到谈婚论嫁阶段无疾而终，之后的几次相亲，始终没有遇上看对眼的。 谁知，她那次见到沉靳，很有点一见钟情的味道。 大概……还是沉靳这张脸太惹眼。 沉靳舅舅得知内情，就开始动歪脑筋，他掂量过酒厂老板的身家，豪门自然谈不上，不过至少也有上千万。 他很快动了心，想要促成沉靳和那个女人。 沉靳拒绝过几次，可他舅舅始终不死心，甚至跑到他工作地点来胡搅蛮缠。 陆霜静静听完，脸色倒没什么波动，只是转头看着沉靳，问他，“你舅舅想用你换多少钱？” “叁百万，在南江买套婚房。”沉靳淡淡说道。 陆霜懒懒地“哦”了声。 南江不是超一线城市，房价没那么高，但也不会太便宜，地界好一点的房子，大约叁百万上下。 换言之，在他舅舅眼里，沉靳也就值一套房子。 如果双方真的结婚，对方愿意出大头买婚房，周家象征性再出一笔钱，作为结婚的费用，这事儿就算成了。 这样一来，以后沉靳舅舅就有长期吸血对象，简直一劳永逸。 “其实，我也有钱的，”陆霜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不过叁百万太看不起人了，叁千万，你考虑一下？” “买个七八套房子，你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好不好？” 她这话调笑的意味居多，沉靳自然不会当真。 陆霜并不气馁，甚至还颇有兴致继续哄人：“再多的话，你也值。” “以后，你舅舅再来骚扰你，你就告诉他，还有人在前面排队呢，叁百万算什么。” 她本以为这次沉靳还是沉默以对，谁知，他忽然开了口，声线微沉：“你想跟我结婚？” “……” 陆霜忽的怔住。 沉靳刚才那句话太突然，又很轻，以至于她甚至怀疑是幻觉。 不过这回，陆霜反应很快。 哦，不是幻觉，他只是单纯顺着逻辑问了一嘴。 因为对方不是单纯抛出叁百万，而是来拿这笔钱出来，想要跟沉靳结婚的，所以他舅舅上赶着促成这事儿，以后好绑定一个长期金主。 正因如此，沉靳才会突然问那句，“你想跟我结婚？” 可就算理清楚了逻辑，陆霜仍然是愣的。 结婚？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要结婚，同结婚对象是谁无关，而是她已经亲眼见证过，这世上最丑陋的婚姻，会是什么模样。 结婚？如果她还有下辈子，或许可以考虑。 车内，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沉靳准备下车的动静，让陆霜回了神，她脱口而出：“我没想过要结婚。” “我妈唯一教过我的道理，就是不要结婚。” 她妈妈出轨丈夫的兄弟，生下她，然后追车害得丈夫当了六年的植物人，自己同样十几年困在这个死局里。 如果这就是婚姻，陆霜恐怕脑子进了海，都不会跳入这样的坟墓里。 沉靳修长好看的手指屈起，下意识去看陆霜。 她语气虽然平静，却有着挥之不去的负面情绪，虽然消失得很快，还是叫他捕捉到。 连沉靳自己都未意识到——他太擅长捕捉陆霜的情绪。 一点点异常，也能如此敏锐感知到。 这不是个好现象。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 这次不知究竟过了有多久，陆霜再度出声，“你不问为什么？你是对所有事都没有好奇心，还是单纯对我没有？” 沉靳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侧脸线条紧绷。 “不用勉强自己。”他说。 她不想说，不用勉强自己。 能令她一下子陷入那种负面情绪，沉靳隐约猜得到内情。 陆霜忽然就笑了，红唇勾着，眉眼明艳动人，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距离感，好似陷在了某种情绪里。 不过她没有停留太久，就抽身而出，随之下了结论：“所以，你不是单纯对我没有好奇心。” 沉靳没以言语回应，视线却仍然落在她脸上。 下一秒，陆霜转过头，两人的目光撞上，她好似已经彻底复原，又开始招他，“我没想过要结婚，那我以后，还能再骚扰你么？” “……”沉靳有些无言，而后不留情面戳穿她：“你似乎从来没征求过我的意见。” 换做之前他不会说这样的话，今天不知是无奈至极，还是有别的原因，居然愿意接她这么无聊的茬。 陆霜听了，也丝毫不心虚，甚至被逗笑了。 是啊，她骚扰沉靳的时候，没有哪一次问过沉靳愿不愿意，都愿意了，怎么还能叫骚扰呢？ 就是他不情不愿的，才有乐趣。 不过，她也不想把沉靳彻底惹毛了，于是假模假式检讨了一下，说道：“那我以后，尽量提前征求你的意见。” “如果哪天你不想被我骚扰的话……”陆霜懒洋洋拖长尾音，带着钩子一般的眼睛望着沉靳，“我尽量忍着。” 然而眨眼的功夫，她自己又变卦，“可我要是实在忍不住，怎么办？” “……” 陆霜正咄咄逼人呢，忽然肚子轻轻叫了一声，瞬间气氛全毁。 沉靳扫了一眼她纤瘦的腰身，视线再度回到她的脸上，像是在用眼神回应她——“你想怎么办？” 眼里似乎还带了点无奈。 陆霜才不在意肚子刚刚叫过，以及饿不饿的问题，没事人似的，身体前倾，凑上去看着沉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呢？” 时间在沉默中变得缓慢。 两个人的呼吸开始无声纠缠，甚至酝酿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现实或是梦中，沉靳早已知道她有一副绵软到令人心烦意乱的身体，身侧的手不自觉握起，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陆霜近在咫尺的红唇，还在拉扯人的神经，叫人越发心神不宁，叫气氛越酿越暧昧。 可惜此刻无人醉酒，否则就有借口，放纵一次。 多可惜。 如果，她现在假装醉酒，来得及吗？陆霜想。 这个念头拉扯着她最后的理智，恍恍惚惚之间，她已经抬着下巴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