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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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起了逃跑心思的厉鬼,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边磕头边大呼饶命。 这种天然造就的厉鬼,比鬼钟造就的厉鬼,要多些修为。拂晓自然是舍不得杀掉他们。 “你们乖乖听话待着,过段时间我会找人来管理你们,如果谁敢逃跑,刚才那个就是下场。明白了吗?” 众鬼俯身,皆道明白。 拂晓嘴角一勾,打开地府大门,瞬间消失。 阎公子自从上次后,好久都没有来过。夏谷在家看书,想着阎公子,都有些燥得慌。县令公子被阎公子踩在脚下,虽没看清夏谷长什么样子,可看清了阎公子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阎公子。想到这,夏谷又为阎公子担心了起来。 县试前一天,夏谷与先生一同入了城。各个客栈都满,夏谷与先生好歹在一家破旧的客栈里歇了脚。 他们没多少钱,住的是最次的大通铺,大通铺里住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夏谷和先生一人一个床,眼下这么热的天气,空气中散发着大男人身上的酸臭味,还有难闻的脚臭味。 不想在这待着,夏谷起身出去,到了客栈外面。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清静,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破宅子外面。 隔着石头窗,夏谷隐隐看到两个人影。里面嘁嘁喳喳似乎在说着什么。非礼勿听的道理夏谷还是懂的,刚要走呢,却听到了“县试”两个字。脚步再也挪不开,夏谷站在了那里。 县试每年举行两次,每次能进的就只有前三甲。眼下,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正在说着呢。 “我们家老爷,早就定下前三甲了。那王员外和李员外,出的银两最多,这些人,啧啧,都是在陪考的。” 那人听到这话,唏嘘一声,小声问道:“那不是还有一名吗?” “还有一名?”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觉得自己声音太大,渐渐小声,笑道:“那一名,是老爷给少爷留的。要是少爷想要,那就是少爷的。少爷不想要,那就给那群人抢呗。唉,这人啊,就是同人不同命,看看这一堆赶考的,再看看我们家少爷。” 说完,尖嘴猴腮的男人赶紧沉下声来,从那男人手里夺过几枚铜钱,跟他道:“仔细了些,要是被老爷知道,可是要拿乱棍打死我的。” “不说不说。”那人笑笑,没有说话。 尖嘴猴腮的男人很是小心,从那人手里接过钱后,就出了破宅子门。夏谷微微一转身,藏在后面,那人左看右看没人后,小跑着走了。 听了一这番话,夏谷心中冰凉,想想自己读书这些年,却最终抵不住那些钱财。遇到这样的父母官,整个县里也算是命苦。 夏谷这么大,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先生说的意思。想想先生已经这么大年纪,却每年两次来考县试,这是多么大的毅力啊。 里面那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走了出来。出来后,见到夏谷蹲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样子,笑笑,说:“你放心考就是了,有真本事,就一定能考上。” 夏谷抬头,这才看到了男人的样子。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虽然身着粗布衣裤,却能看出绝非等闲之辈。 心中重新燃起了火光,夏谷起身做了个揖,没有说话,走了。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举行,夏谷将卷子填满,还算满意。他心中挺相信昨日那人的话。等考完,已是下午,赶不回去就只能再住一晚。问了问先生具体情况,先生只是叹气。夏谷也没再多问,去逛夜市,准备买些小玩意儿回去。 夏谷刚出门,迎面撞上一个人。熟悉的感觉一上来,夏谷顿时开心了不少。抬头一看,果然是阎公子,夏谷笑起来,抓住他的袖子激动地叫了一声:“阎公子!” 第68章 客栈 对,阎公子这次来阳界,又是被崔钰的相亲逼得。打扮得鬼气十足,还没到相亲地点,他打开阳界大门,钻了出去。顺便感知了一下夏谷的位置,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 因为是相亲,所以穿的十分隆重。夏谷低头看了一眼阎公子的打扮,一身绛紫色长袍,头发仍旧是散着,但是多了一个黑玉的发箍,将头发固定住,看上去一身贵气。 几日不见,重新再见阎公子,夏谷又被他帅了一脸。 重新见到阎公子,这么些天有些寂寞的心重新燃起了些趣味。阎公子自然也是开心的,看到夏谷双眼发亮地看着他,觉得被他挂念住了,心里非常喜悦。 夏谷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衣袖,他也自然而然地反手握住夏谷的手。两人五指交叉在一起,夏季的手掌汗津津的,却冰凉凉的,黏腻而又凉爽。握住就没有再松开,阎公子看了一眼夏谷身后,拉着他出去,笑问道:“你怎么在城里?” 阎公子的笑容十分俊丽,夏谷有一瞬间慌神。回过神来后,脸色一红,跟着阎公子边往外走边将事情说了个明白。自然,昨天见到的那番事情没有说与阎公子听。可是话里,已经多多少少的带了些沮丧和不自信。 虽然不常来阳界,但科举制度已经盛行了一段时间,况且平日办案,也有不少书生因为久考不上而上吊自杀的。他也大都能知道县试有对于夏谷来说代表了什么。低头见夏谷一脸沮丧,阎公子心微微一颤,似是安慰夏谷一般,说:“考完了就行。走,带你去吃顿好的。” 讲真,夏谷本来并没有什么胃口。毕竟准备了一段时间的考试,最终注定是要悲剧收场。可是,见到阎公子后,被他这样一说,心里舒坦了不少。毕竟还是个孩子,挂不住多久的事儿。 两人走在路上,习惯性牵手一起走。同样,这次也用了障眼法。外人看去,只觉得二人走在一起,并不觉不妥。众人擦身而过,并没有将目光放在自己和阎公子身上。夏谷也觉奇怪,可是低头一看两人确实握在一起。心下一松,看来现在民风开放,如今男人在一起已经不觉得有什么。 呸呸呸!什么男人在一起! 夏谷心中啐了一口自己的肮脏想法,脸蛋儿发着烫。 两人之间如今已经过了刚开始不熟悉时的尴尬,牵手走在一起,或多或少的聊聊,关系舒服又妥帖。夏谷挺喜欢现在的这种相处模式的。不过,阎公子鲜少来找他,他对他也并不多了解。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觉得万一自己哪里做错了,可能阎公子就不会来找他了。 想到这里,夏谷握住阎公子的手紧了紧。 察觉到手掌的力度,阎公子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唇角,领着夏谷进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比夏谷住的那家要大了好几倍,青砖红瓦堆砌,木质门擦得亮堂,进去后,气氛静谧,干净整洁。 还没等夏谷问,阎公子就对店掌柜说了一声。 “一间上房。” 说完,将手上的银子递了过去。那一小块碎银子,夏谷看着吃了一惊。他做了这么久的货郎,还没赚这么些钱呢,现在住一间上房就要花这么多啊? 夏谷觉得没有必要,可是这是人家阎公子自己的意愿,他自然不能干涉。 店掌柜将号牌还有钥匙给了阎王,阎王拿着钥匙,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去了房间。 这是间上房,外面是会客的,里面还有套房卧室。房间虽然大,可只有一张床。等夏谷和阎公子在床前站定,阎公子一脸正气地说:“你住那地方太差了,今晚咱们俩就住这里吧。” 夏谷:“……” 瞬间回过神来,夏谷赶紧说:“不不不,我哪能跟你住一起啊。” 阎公子不以为意,说:“我不是经常去蹭你的床吗?你今天还要给我讲故事呢。饭也不能白请。” 阎公子说话真是好有道理啊,夏谷竟然无言以对。 虽无言以对,夏谷仍旧想要对一下,然而被阎王一记眼刀给杀了回来。夏谷讪讪收回目光,唇角勾了勾,道了声谢。 在去吃饭前,夏谷回了原先住的地方。先生已经绝望地躺下了,夏谷去跟他说了一声和朋友出去住,先生嘱咐他小心,也就没有多问。夏谷还想安慰一番,可想想安慰终究是安慰,没有什么用处。最终,叹口气走了。 出去后,阎王见他全程不高兴,问道:“怎么了?” “先生已经考了好几十年了,一直都考不上。”夏谷说,“我只是替他惋惜罢了。” “人各有命,他或许这辈子就是做先生的命。”阎王说,“这样的性格真考上了,或许不如现在活得潇洒自在。” 这样一说,夏谷心里的郁结倒也吐了出来。想想先生那怯懦的样子,也就只能读读书,考不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谷本想找家小店,点一些肉菜打打牙祭也就算了。谁料,阎公子拎着他就去了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 刚进酒楼,里面豪华气派的装修就让夏谷看得握紧了阎公子的手,周围人来人往,看打扮就不是一般人。抬头一看,阎公子那一身坦然自得的样子,夏谷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思索间,外面有专门迎宾的小二,已经迎了上来,问阎公子:“公子,是来用膳吗?” 阎公子微微点头,全程高冷。 小二一看阎公子就是不好惹的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单间没有了,您看我给您安排个雅座可好?” 阎公子并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什么是单间什么是雅座。可是,没有的他偏偏要一间。 “没有就腾,我就要单间。” 店小二一听,瞬间犯了难,赶紧道:“这……” “没事没事,就找个座位就行。”夏谷赶紧出来打圆场,看到二楼看台前有个座位挺好,赶紧说:“就在那儿吧。” 说完,还笑笑跟阎公子说:“单间透气不好,还是在外面吃凉快。” “嗯。”阎公子这才罢了,同意坐在那。 点菜的时候,夏谷又与阎公子起了分歧。两个人吃三个菜就吃不了,阎公子刷刷点了十几个,甚至还要往上点,夏谷赶紧握住他的手,小声劝慰。 这手一握住,阎公子就停嘴儿了,心里乐滋滋的握着夏谷的手,放在桌布下面,两人捏着手指,你来我往地捏着玩儿。 话说这县令公子,今日因为起晚了,并没有赶上县试。被县令骂了一顿后,就跑出来喝花酒。可是花酒重点在花儿,并没有多好喝。他就差人把花儿弄了这酒楼里,陪着他风花雪月。 这酒过三巡后,县令公子的尿就憋不住了。打开门吵吵着去茅房,身边还有人在扶着。刚一出门,县令公子的绿豆小眼还没都睁开。但,等看到不远处那两个正在用餐的人时,瞬间睁开了。 “好啊,可是被我给逮着了!这两个兔崽子!”县令公子阴声说了两句,一把将怀里的官差给抱住,低声在他耳旁细语了两句。 官差用力点头,不一会儿,县令公子松开,他小跑着去办了。 县令公子阴险笑笑,也没有在去茅房,进了房间后,房门虚掩着,直接掏出鸟儿将尿撒在了桌子上。 夏谷这一顿吃的可是满足,肚皮都撑圆了。自从生下来,他就从没吃过这么多肉。仰头坐着,夏谷看着天花板上的木雕,满足地叹了口气。 吃饱结账,两人下楼准备走人。夏谷吃完饭后,脑袋就变得吃顿。阎公子却清醒的很,两人走了不过两步,他就察觉到被人跟上了。 握住夏谷的手,阎公子领着夏谷专往偏僻的地方钻。夏谷以为吃过饭要消消食,也就随着他去了。谁料,刚走到一个仅有一点灯光的巷子深处,后面突然响起了繁杂的脚步声。 夏谷灵台一阵清明,回头看的时候,已经被阎公子拉到了身后。面前是阎公子宽阔的后背,夏谷原本躁动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 县令公子没来,可是他爹手下的衙差都来了。二十多个人将阎王和夏谷团团围住,手里的刀明晃晃的。这可是要灭口的前奏。 对于阳界的人,阎王还是不屑于用法术。让夏谷退远一点,没等那些人说明来意,阎公子就已经踏步走了出去。 这一些衙差,平日吃着公家饭,不干公家事,本来就是些徒有虚表的人。阎公子几番下来,内里的一圈五六个人已经被掀翻在地。阎公子出拳迅速,力道惊人,一群衙差都是人精,知道打不过,一个个都开始往后退。 他们往后退,心生畏惧,可阎公子被他们磨起来的火气还没有消。一行人没等退后,阎公子又是一记猛拳加飞踢。 衙差的哀嚎声交叠在一起,瞬间响满了整个巷子。离着阎公子比较远的一些衙差,没等阎公子过来,哭爹喊娘的拔腿就跑了。 谁料,后有阎公子,前面又跑出来了一群人。哗啦啦一大片,得有那么四五十号人,一下就将巷子堵住了。衙差们生无可恋,抱着脑袋蹲在墙角,大喊饶命。 等那群人过来,为首的一个渐渐走过来,等走到灯光下,夏谷一看,正是昨晚与那尖嘴猴腮的县令仆从交谈的那人。 那人身着官服,见到夏谷和阎公子,轻描淡写一笑,躬身作揖道:“在下赵令!” 阎公子没理赵令,过去拉着夏谷,准备就走。夏谷见赵令一人站在那里有些尴尬,赶紧回了个作揖,笑笑说:“在下夏谷。” “昨日见过,只是不知小兄弟的名字。”赵令眼下虚岁二十五,比夏谷大了七岁。外公乃是堂堂护国大将,父亲则是太子师傅。赵令倾向于做武官,可父亲更想让他做文官。赵令是官三代,虽只有二十五,也做到了知府的位置。 这次来到夏谷家所在的陵城,就是为了捉拿那贪官县令。 夏谷和阎公子在酒楼时,赵令也看到了,本想去打招呼,转眼又看到县令公子,也就没有再动作。两人走后,县令公子没走,赵令自然没走。谁料,等了半晌,将县令公子捉拿时,却听手下报告,夏谷他们被县令公子安排的人追踪了。 赵令随即派人前来,虽说有些晚,但看到阎公子以一敌十的身手。赵令心下敬佩,也生了结交的想法。可看阎公子脸色,似是不想与他深交。 赵令虽出身官宦世家,却没有一般公子哥的纨绔,心神坦荡,为人大气。见阎公子不想与他多说,赵令只是笑笑,说:“你们住哪儿?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阎公子脸色不好,夏谷赶紧说:“又不是大姑娘,住的地方也不远,就不劳烦赵公子了。” “不用这么客气。”赵令对夏谷说,“叫赵公子多生分,日后再见,就直接叫赵大哥吧。” 握住夏谷的手紧了紧,夏谷转头看了阎公子一眼,阎公子的脸色似乎更是不好。 “好,赵大哥。”夏谷应了一声,想要抓紧带着阎公子走。 赵令见夏谷神色匆匆,也没有再阻拦,亲自闪开一条道路,并且补充了一句。 “至于县试,我已请老师过来批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