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夏汝峥说了自己的名字，道：“你叫我峥峥就好了。”

    田妮儿果然亲亲热热喊她峥峥。

    田妮儿是个自来熟，说自己在对面摆包子摊，可能要跟夏汝峥抢生意之类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过来跟夏汝峥说说。

    夏汝峥倒是为这样坦诚的人感觉有些惊讶，笑着道：“田大姐你看你说的，大家都是生意人，本来就是你占点儿，我占点儿，如果大家都像你这般客气，哪里还是做生意？不过咱们两家卖得不太一样，所以妨碍也是不大的。”

    田妮儿道：“大妹子你真是心善！我和我家那口子也就这点本事，只会做包子，我们瞧着这里卖包子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来试试！我看大妹子你生意不错的样子，真是好本事！”

    夏汝峥也捧了捧她们，本来脸有些红的田妮儿脸更红了。

    坐了一会儿，田妮儿将杯子一放，道：“我来了太久了，要回去看着摊儿，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吹冷风了。”

    夏汝峥道：“好的，以后你们注意点，看看每天能卖出去多少，然后估摸着做那么多，到这个时候也该收摊了，买早餐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过去了。”

    田妮儿又谢了一回，然后风风火火地跑了。

    夏汝峥绝对，相对于陈梅那样的竞争对手，田妮儿这样的确实是可爱多了。

    跟文智超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夏汝峥还笑嘻嘻地。

    文智超道：“你就不担心人家抢你的生意？”

    夏汝峥道：“客人肯定是会被分流一部分去的，但是长远来看，有些人喜欢吃包子，习惯了不做早餐之后，说不定哪天换个口味想吃吃我的油条什么的，一样给我带来生意不是？”

    ☆、第73章 是个妙人儿

    产业的繁荣也是能够反哺的。

    文智超想了想这个说法，道：“好像是有些道理。”

    夏汝峥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叫有些道理？”

    文智超笑嘻嘻道：“没想带你竟然比我还有做生意的头脑呢！我总以为你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你总是让我意外又惊喜！”

    夏汝峥听了这样的恭维，高兴又得意，却还要故意装作矜持，道：“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你不晓得而已！”

    文智超道：“那我就等着你慢慢给我展现了！”

    文智超这话说的有些暧昧，夏汝峥忍不住羞红了脸。

    让夏汝峥完全没想到的是，那个田妮儿是个自来熟，自从第一次跟夏汝峥说了话，就觉得夏汝峥这人极好，也不管大家可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时常来找夏汝峥说说话。

    北方人比南方人豪爽直率，这话夏汝峥只听过，这次算是有了真实的体验。

    田妮儿真是有啥说啥，才说过两三次话，夏汝峥就知道了她家确实是山东那边的，家里有两个孩子，种地赚不了多少钱，所以两口子趁着爹娘还干的动，所以就把田地和孩子都交给家里的老人，自己出来赚钱了。

    这也是早期的广漂了。据说两个人去北漂过，也是上海漂过，都混的不行，所以越跑越往南方来了。不过田妮儿说，只要能赚到钱，跑多远都没有关系。

    人家比自己和文智超困难多了，至少自己两个人有一部分启动资金，而且无牵无挂，没有孩子老人要养。

    说实话，夏汝峥还有些同情他们了。

    田妮儿一看夏汝峥这表情就受不了，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心里同情我们了。每次我跟别人说这个的时候，都是这幅表情，其实我想说，根本没必要，我们是比别人困难些，可是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我们能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

    没想到这还是个心宽的。

    夏汝峥对田妮儿的好感更上了一层，平时看觉得是个傻大姐，心宽得很，但是现在看，人家其实还是很有普世智慧的。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也只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想法，可是普通人的追求，不就是这么一点么？能够让自己老人孩子过得好一些，就是最大的追求。

    “你这么想，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田妮儿笑了笑，显得有些傻气，夏汝峥却觉得颇为可爱。

    夏汝峥也没有想到，自己倒是从这样一个普通傻大姐身上学到了一些人生道理。

    本来夏汝峥不想介绍田妮儿和刘奶奶认识的，感觉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但是两个人正好遇上，夏汝峥便给二人介绍了一下，没想到后来田妮儿有些傻大姐的性格还让刘奶奶挺喜欢。

    “这种人，看着有些傻气，实际上明白着呢！”刘奶奶私底下跟夏汝峥说。

    夏汝峥道：“以前奶奶看我是最聪明的，现在看妮儿是最聪明的吧？”

    刘奶奶笑呵呵道：“我当然还是觉得你最聪明了！”

    田妮儿虽然常常说起她男人，但是夏汝峥倒是没跟她男人打过交道，远远看着，倒是个壮士的北方汉子。

    田妮儿见过文智超之后，也没有一点意外，只是跟夏汝峥说，这种头发白的人，有些脑子不太好使，没想到夏汝峥家里这个脑子还挺好使的。

    能够赚到钱，比自家赚得多，田妮儿就觉得人家的脑子好使。这理由真是让夏汝峥哭笑不得。但是很多时候，确实是这种标准最明显。就像不能用分数衡量学生的成绩，但是你能够找到比分数更好的标准来衡量吗？

    慢慢地，夏汝峥也跟着田妮儿去菜市场。

    夏汝峥是每天都要去菜市场的，卷饼和煎饼都要夹菜，一天三餐也要做菜。

    田妮儿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是能够一路跟买菜的人招呼过去，没想到人家来的时间短，却熟悉的这样快。

    对于市场的情况，田妮儿比夏汝峥摸得还清楚，谁家的菜是自家种的，谁家都是足斤足两的，谁家爱给添头之类的，她都一清二楚。

    这也是练出来的本事，以田妮儿家里的情况，在外头不精打细算过日子还真的不行。

    混熟了之后，田妮儿还从自家拿了大肉包子给夏汝峥吃：“这是背着我男人拿的，你放心，家里的包子数儿我门儿清，他还不一定记得！要是他发现了，就说是我吃了！”

    对于这么爽快的人，夏汝峥也不好拒绝，接过热腾腾的包子咬一口，顿时觉得，果然是北方来的手艺，这面皮吃上去都很劲道呢！里面的肉馅儿也是香香的，吃起来真是回味无穷。

    夏汝峥也会做包子，不过她做包子是精致范儿，什么水晶包子灌汤包之类的，完全是吃个味道的东西，不可能像这样给人家做饱肚子的货儿。

    “妮儿，真好吃！你家手艺这么好，生意不红火没道理啊！”

    田妮儿就笑，道：“这馅儿是我剁得，面是我男人揉的，他力气大，揉的有劲道。只是这边好的麦子粉不好找，要是在我们家那边，这包子能更香更好吃呢！”

    夏汝峥道：“还真是不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不过这边是南边，吃包子的人少，这包子再好吃，大家偶尔吃过几次，要是天天吃，怕是难。”

    田妮儿道：“那要怎么办？”

    出门好几年了，辗转了那么多地方，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混熟了一些人，结果又要走了，这样不仅不稳定，最重要的是赚不到钱。

    夏汝峥想了想，道：“一时之间我好想不到好的法子，你先让我想想，过两天我给你一个章程。”

    田妮儿顿时满脸是笑：“哎呀！那太好了！你可要给我想个法子！如果我们能够稳定下来，我就谢谢你了！”

    夏汝峥道：“可别都指望我，我的法子不一定凑效呢！”

    田妮儿道：“不管办法能不能用，你替我想法子，就是把我当自己人，我当然要谢你。”

    还真是亲疏分明。

    夏汝峥道：“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包子和馒头都是在北方十分受欢迎的食物，可是南方人还是习惯吃大米饭，现在很多人在家里做饭还是煮饭炒菜的，所以这包子再好吃，要像北方那样接受度高，也比较难，不过倒是可以做一些比较有南方特色的东西。

    像烧麦，饺子皮里面包的是酱油饭，就比包子更贴近南方了。

    其实北方还有饺子，可以蒸饺，可以煎饺，还有炒粉，都十分受欢迎，说到粉，就说到粉和面，这汤面方面又是个很大的项目了。

    只是自己只有一个人，资金成本不足，人手也没有，地方更没有，所以要弄出来一个面馆什么的不容易啊。

    道路还很遥远，同志还需努力啊！

    幻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夏汝峥开始想出了馒头包子以外，那些蒸笼里的东西，除了烧麦，还有荞麦馒头玉米窝窝头之类的，夏汝峥上辈子住的地方不远有个很火爆的玉米窝窝头店，人家每天只有上午开张，生意极好，那些老头儿老太太每天排着队在那里买，一买几十个，如果你去买只买两三个，还有些不好意思你呢！

    当然那家店的生意火爆，跟后世追求养生有关，玉米是很不错的粗粮，吃惯了精细粮食的人要吃吃粗粮才健康。但是人家玉米窝窝头味道很好，吃起来满口清香，又甜，滚烫的玉米窝窝头一口气能吃两三个。

    另外，夏汝峥想让妮儿他们稍微改一下包子馅儿，北方人口味比南方人重，特别是广东人，广东人煲汤的时候都不怎么放盐的，更何况是其他调料了。

    文智超看夏汝峥操心别人的事情比自己的事情还操心的多，笑道：“你还真是古道热肠。”

    夏汝峥道：“难得遇上妮儿这样说得上话的，能够帮帮就帮帮呗！”

    十一月中的时候，夏汝峥收到第二封信。对于夏汝峥不回家过年的事情，夏汝倩早就接受了，不过要求夏汝峥必须明年回来过年，看她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此时夏汝倩完全成为了一个幸福的待产妈妈，据夏春富说，大着肚子的夏汝倩终于安静稳重了许多，他老怀甚慰。夏汝峥算算时间，如今夏汝倩也有五六个月了，肚子确实是大了起来。

    文家的信夏汝峥依旧没看，不过看笔迹又换了一个人，夏汝峥以为文家二老气还没消呢。

    文智超已经汇钱回去了汇款单跟着这次的信一起寄回去。等到文智超看了信之后才知道，这次的信是刘国庆代笔的，刘国庆的字可没有夏汝倩的好看，文智超还笑了一通，说刘国庆还不如自己的媳妇。夏汝峥白了他好几眼。

    这次文家二老倒是平和了一些，用商量的语气问，真的不能回来过年嘛？

    如今都快十二月了，哪里还有时间回去，自然是回不去了。

    文家二老由文智超去应付，夏汝峥才不说什么，多说多错。

    越接近春节，喜庆的氛围就越浓，不少人都在议论着，今年过年厂里会发什么福利。这些讨论跟夏汝峥无关就是了。

    不过丽大姐在夏汝峥去送锅的时候，倒是跟夏汝峥八卦了一番。

    “前些天，陈梅家里吵了一架呢！”

    ☆、第74章 八卦别人的家事

    “富强大哥还算讲理的，难道是陈梅又做了什么事儿？”

    丽大姐一副你就不知道了的表情，“这事儿还跟你有点儿关系！陈梅不是把她弟弟和弟妹弄过来做生意吗？眼看着亏本做不下去了，所以人家弟弟和弟妹想要回家里种田去了！”

    夏汝峥道：“这不是很正常么？”

    虽然如今政策放开了，做生意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但是不代表是个人就能够做成生意，做好生意啊。更何况，陈梅那个弟妹不是什么聪明人，估计她弟弟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然哪里会听陈梅那种坑人的意见，做那么下作的事情。

    丽大姐很有八卦的兴头，道：“要是就这么干干脆脆走了倒是好，可是陈梅说人家在她那里住了一个多月，要收房租！还说她借了钱给她弟弟和弟妹做生意，要两个人还钱！”

    这事儿听着有些古怪，但是想想陈梅那个人的做事风格，也就能够理解了。

    “她倒是做得出。”夏汝峥淡淡道。

    丽大姐道：“可不是？你没来之前，我就晓得她是那样的人，幸亏你没有住到她那里了，不然麻烦更多！”

    夏汝峥笑了笑，也知道这丽大姐只是想跟她八卦一下，没别的意思。不过夏汝峥觉得，丽大姐这人比陈梅那种是要好一些，但是还是不像田妮儿那么坦诚直率。但是世界上许多人还是丽大姐这种，人家不会故意占你便宜，不会吃相难看，但是也不会跟你交心，把你当成真心的朋友，只是偶尔坐在一起，聊聊八卦，互有往来而已，如果真的要深入交往，是不值当的。

    大家身边多是丽大姐这种人，只需要正常往来，客客气气就好了。

    丽大姐转而说起了陈梅这个人，道：“以前陈梅没有这般厉害的，刚来的时候还是刚嫁给王富强的时候呢！那时候真是不容易！不是闹红吗？红卫兵惹不得，连找个住的地方都不容易，后来赶上厂子扩招人手，两个人前后脚进了厂里，才慢慢有了现在的样子的。”

    国营厂子企业确实是会分配房子，但是一般都是僧多粥少的状态，陈梅和王富强两个人都是普通工人，没有关系也没有钱，只好自己在外面弄了房子住，现在这房子还是花了不少力气弄到手的。

    这里面的曲折和阴私，丽大姐就不跟夏汝峥细说了，牵扯的人多，而且这附近没几家是干净的，还不如不说，免得自己家也被牵扯了进去。

    “估计以前觉得自己是新来的，就夹着尾巴做人，现在觉得落了脚生了根，反而威风起来了。”丽大姐揣磨着陈梅的心路历程。

    夏汝峥不认识以前的陈梅，就觉得现在的陈梅不讨喜，也是不少人家媳妇的缩影，道：“我觉得，应该都是穷怕了吧，越是穷，就越想要钱，等到有法子弄钱了，自然就不管不顾了。这样的人，就算是真的有了钱，还是会这样，小气又贪财的。没有钱就觉得不安生，觉得后面的日子没着落。”

    夏汝峥上辈子亲眼看着黄忠从穷得响叮当的人，变成了一个手握小权柄的体制内人物，越来越有能耐，越来越有钱，可是却没见人大方一点，把钱当成是命根子一样，儿子女儿老母亲，都比不上钱来的亲。陈梅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却也是一个路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