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贵女白若兰在线阅读 - 第51节

第51节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道:“谁让父亲不在家呢。”虽然她也觉得应该是舅舅,毕竟他们家现在没什么别人可以图谋的。一个大姑娘,一个大肚子……可是该有的防备不能少。

    白若兰叫来管事,先以贵客之礼让他休息在偏堂,他们这就过去。实则是先去旁边的屋子,透着门缝打量一下。

    白若兰扶着母亲来到外院,远处大堂里男人已经坐下,有丫鬟为他倒茶。他侧脸棱角分明,鼻梁很高,眼睛很大,皮肤好像黄土地似的泛着一层古铜色的油。他的腿很长,站起来应该非常高,端起茶杯的臂膀也很粗犷,真是和娘亲……没有一点相像。

    隋氏突然开始掉眼泪了,念叨着:“他就是我弟弟,长得跟你外祖父一个样。”

    白若兰一阵无语,合着外祖父家的男丁都是这个模样?可是她娘……

    “我随了你外祖母的样貌。除了我以外,二妹妹也长得像是娘亲,三妹妹和弟弟像一些。”

    “那三姨母可真是……”白若兰识相的闭嘴。母女俩人正式走过去了。

    男人见远处有动静,也急忙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放在身侧,动了动又抬起来,似乎不知道要干什么又继续落在身侧。白若兰盯着他的脸猛瞧,暗道,这人是国字脸大眼睛,真是一身正气。

    隋氏早就哭成了泪人,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白若兰瞅着着急,安慰道:“娘亲,您看到舅舅应该高兴才是,别哭了。否则伤着身子。”

    男人看向她的肚子,也有几分着急,结巴道:“大……姐。别哭了。”

    隋氏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良久说:“你,你能走近让我看看好吗?”

    男人脸颊一红,挪了挪脚步,差点撞倒一把椅子。白若兰无语,这姐弟二人,脸皮都够薄的。隋氏望着男人飞扬的眉毛,高大的身材,不停点头,说:“长得真结实。”

    男人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干笑了一声,说:“大姐,我是隋敬安,此次我是替将军跑驿站送信……路过苏州。其实我早就想过来看望大姐,但是又怕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隋氏急忙说道:“我……以后常来,一定要常来。我本是要去看你二姐,没想到路上怀了孕,最后耽搁了行程,否则我们早就……见面了。”

    一句话说的白若兰都感到着急。

    “你弟弟身体可像你这般结实?我当年出嫁的时候你们小小的人儿被裹在被子里,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个小猴子,连喝奶都会被呛到,眼睛也睁不开,仿佛随时会……好在现在看着真好,身体真好啊。”隋氏目光游离,仿佛陷入了回忆里,眼泪根本止不住。

    “大姐,我不敢登门就是怕惹你哭。你快别哭了,否则我必须走了。”隋敬安见她哭,急的脸颊脖子都是紫红色,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他着急道。

    “我不哭,我不哭,你别走……和我说说你和弟弟。”

    隋敬安嗯了一声,说:“我们都从军了,但是没在父亲手下。而是跟着欧阳穆大将军。他练兵严格手段多样,但是特别管用,而且待属下随和,赏罚分明。”

    隋氏对这些不懂,只是高兴的说:“挺好的挺好的。”

    “弟弟也想来看大姐,可是欧阳将军的队伍最为严格,不能随便请休,更何况现在是战时。”他说完抬眼打量了一眼隋氏,低下头,道:“老侯爷以前说过,若不是大姐当时仁意答应他远嫁边城,他不会对我和弟弟多有照拂,还让我们跟着欧阳穆将军从军。现在我们长大了,大姐若是过的不好,我们……”

    “舅舅。”白若兰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这个大男孩了。听他的意思仿佛对母亲这桩婚事儿颇有怨言啊。不过她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母亲是为了这对双胞胎男孩,才会远嫁给父亲冲喜。好在父亲是娘亲的良人,生活才美满起来。

    “舅舅快坐下休息一会,眼看着午饭时候到了,咱们一起吃吧!”

    隋敬安这才注意到隋氏身边的小女孩,她盘着头,露出粉嫩的脸庞,穿着浅黄色长裙,眯着的眼睛好像月牙,好看精致。左眼下有一颗小点点泪痣,映衬在射入屋内的阳光下,璀璨动人。

    ☆、第60章 马晓样

    隋敬安脸上一热,不好意思的说:“大姐,这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我的外甥女吧?”

    小姑娘?白若兰忍住笑意,这位舅舅才更像是小大人吧。隋敬安不过比她大两岁多而已。隋氏此时眼里全是自个的亲弟弟,早就把闺女忘在脑后。

    她拉住白若兰的手,说:“这是我的女儿,白若兰。你叫她兰姐儿就成。我身子不好,这些年来就这么一个独苗苗。”隋氏敬重夫君,怕弟弟想片了。

    隋敬安嗯了一声,说:“那大姐这一胎要谨慎养着,千万别因为我来就哭。否则下次衡哥儿轮休,我都不敢让他来见姐姐了。”

    “别,别不让他来呀,敬安!”隋氏念喊道,这两个弟弟是她心头最惦记的人了。

    隋敬安浅笑,严肃的脸庞柔和几分。白若兰对他印象还不错,感觉就是一个小孩子一直在装老成。不过考虑到隋敬安和隋敬衡的成长环境,这一切似乎又都顺理成章。

    隋氏留他吃饭,最后就变成隋氏盯着隋敬安吃饭。

    两个人时不时对视着笑一笑,完全无视白若兰的存在。

    隋氏吩咐人给隋敬安腾出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说:“你若是不着急回去,晚上见见你姐夫。”

    隋敬安嗯了一声,说:“是要见一见的。”他见隋氏气色不错,暗道白老爷应该和姐姐感情不错。可是两个感情不错的人这么多年就一个孩子,若说里面没有问题实在令人琢磨不透。平日里来往书信都看不出什么,此次他本就是打着一定要见到白崇礼才会离开的心思。

    白若兰为老爹点蜡,父亲受得了这幅母亲和舅舅姐弟情深的画面吗?怕是恨不得赶紧轰走这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吧。

    三个人吃了一顿和谐的午饭。隋敬安并不是健谈之人,但是有问必答,而且会解释的很清楚。他长得虽然刚毅,眼神却特别柔和,白若兰可以感觉得到他心底的羞涩,尤其是面对长姐关心的时候。在他和隋氏一唱一和的描绘南域风土人情后,白若兰很想立刻去南域……

    尤其是听说那里的烤肉非常正宗以后。

    隋敬安为了早点到苏州并且多呆几日,前阵子都是熬夜赶路,他神色有些疲倦,却强撑着精神。隋氏看出来,借口她这个孕妇必须午睡,将他打发回去休息,自个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发呆。

    白若兰仔细一看她,果然眼角湿润了。这多愁善感的娘……

    “兰姐儿,你说我直接问你舅舅有没有心爱的女孩合适吗?”隋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白若兰愣了一下,道:“我记得爹上次说过,此次过来就是想给舅舅寻一门妥当的婚事儿吧。”

    “是的。你小舅舅长得精神,身体好,小宁氏怕是又想给她姨娘家孩子们做主。我绝对不会让她插手弟弟的姻亲的。”

    白若兰望着隋氏锐利的目光,头一次感到母亲骨子里的倔强。不过娘亲和她说这些事情,也有些奇葩了。家里就他们俩人,着实没其他人商量呢。

    白若兰不愿意母亲太费神,催促她也去睡个午觉。

    隋氏激动半日,情绪上有些疲倦,她才上床,没一会就睡着了。白若兰叮嘱丫鬟们伺候好主子,又差人去给外出的爹爹送了封信。省的晚上爹爹一回家,发现多了个备受娘亲关注的男子……咳咳,还不得被自个的醋意酸死?

    舅舅首次登门,晚餐必然好酒好菜的伺候着。白若兰特意让管事调来会做南域菜的厨子,整理出一套待客的菜谱。忙活完白若兰看了眼时辰,刚刚过了日中,外面有人来报,王府大姑娘来访。

    白若兰亲自出去迎接,笑眯眯的接过王怀心手中的篮子,说:“这是什么?”

    王怀心摘下纱帽,说:“听说你身体微恙,我又刚巧外祖母家回来,带了些梅子给你吃。”

    “谢谢怀心姐姐什么都想着我呢。”

    王怀心浅笑,道:“你这丫头,我瞅着身体可够皮实的。”

    白若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说:“我娘说我都晒黑了,让我老实在家呆几天,这才对外称身体不舒服啦。”

    王怀心应声道:“你们是够皮的,我昨天还看到怀雨小腿处有块黑印,下次不许单独去后山偷偷玩哦,那头不安全。我听说某人还张扬着要自个抓小鱼?”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摇晃着王怀心的手臂,道:“说着玩的哈。”边城可和江南水乡不一样,到处都风景如画,随便寻个山头都是树木茂密,小河流水,空气清新……她本是野性子,前几日吩咐白灯守在外面,自个挽起裤腿就下了水。王怀雨本是不敢的,后来也觉得热,听她说踩着浅水处的鹅卵石好清凉,就也下水了。

    “你年龄小,也就偷着再玩这几年。”王怀心待小女孩还都是比较温和开通的。她笑着捏了捏白若兰丰润的脸蛋,说:“我本以为怀玉会想留在外祖母家呆几日,开始不曾想她却偏要和我一起回来。这梅子还是她给你摘的,却偏让我来送你。”

    白若兰一怔,不由得笑了。王怀玉这孩子也挺逗的,两个人本是关系不好,后来一起玩的时候发现她胆子大,渐渐竟是生出亲近的感觉。但是王怀玉脾气依然让人受不了,说话不好听,总之就是很高冷,她便随她去了。

    王怀心小声和白若兰讲道:“怀玉性子不好,我可发愁。她表面处处为难你,实际却想引起你注意和你亲近,你若是能帮姐姐劝劝她最好。”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知道啦,我当她是小孩子么。”

    王怀心摇摇头,挽住她的手一起朝着内院方向走去。他们绕过凉亭,拐进一处拱门,意外遇到了隋敬安,他本就生的高大壮硕,独自立在一片花圃中有些醒目。

    “舅舅?你怎么戳在这里?”白若兰扬起眉毛,往前面走廊一看,暗道这人不会是迷路了吧。这走廊是一条双廊,却是通往两个院子。

    隋敬安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尤其是在白若兰带着笑意的注视下,更觉得别扭。他没想到外甥女旁边还有位姑娘,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急忙低下头,说:“我出来透透气。”

    “哦,透到外院来啦?”白若兰坏笑道。

    王怀心自然看出男子的尴尬,轻轻捏了下白若兰的手臂,摇了摇头。

    白若兰特别想笑,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说:“带舅舅回院子……”

    隋敬安抿着唇角,问道:“大姐……醒了么?”

    白若兰一怔,莫不是小舅舅想要寻她娘吗?白若兰摇了摇头,说:“娘亲身子重,有时候会睡上两个时辰,我爹快回来了。他让小厮去街头买本地最好的高粱酒,要和小舅舅不醉不归呢。”

    隋敬安垂下眼眸轻笑,说:“好吧。那一会我陪姐夫喝酒!”他个头高大,好像一座小山,黝黑的皮肤映衬在明晃晃午后的日光下,锃锃发亮。王怀心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和她身边的男子风格都不大一样。

    隋敬安正巧抬头,两个人都微微一怔,急忙撇开头。

    白若兰交代好小厮,拉着王怀心回内院说话了。

    王怀心垂下眼眸,问道:“你的舅舅……是你娘亲的弟弟?”

    “自然了。”白若兰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说:“是不是身材看起来很不错。”

    王怀心脸上一红,道:“胡说什么呢。”

    “我们边城这种男子很多,有时候举办活动,看男孩们赤膊上阵,哈哈哈哈哈……”白若兰见王怀心的脸色都快铁青了忍不住笑了出声,说:“总之,感觉你们本地的男人看起来比女孩还金贵呢。上次在酒楼吃饭,不知道哪家的少爷手持金丝扇,头上还带了碧玉饰品,我就……无语。”

    “你少说两句吧。”王怀心羞的不成,难怪怀玉现在越来越不讨厌白若兰,也就是她胆大,敢揪着王怀玉的鞭子抽回去。明明看起来是个文弱天真的小丫头,骨子里却是从不会畏手畏脚的女汉子。若没有长辈宠溺,这样的性格也难以养成吧?

    不过若兰很聪明,懂得关键时刻往后退,若是玉姐儿能学会这一点,她就放心了。

    白若兰见她若有所思,想起刚才种种,恍然道:“怀心姐姐干嘛问我舅舅?不会是看上了吧?”

    噗……王怀心差点摔个跟头,脸颊加脖颈处一片通红,结巴道:“你你你你你……”

    白若兰扬起唇角,笑容比桃花盛开还要粉嫩灿烂,她捂住嘴巴,小声说:“我舅舅年岁不大,却满有担当,正巧我娘亲挂心他的婚事儿,若所和怀心姐姐配的话……”

    白若兰越想越觉得可行。舅舅年岁上虽然比王怀心要小,可是十分老成,据说还是独立门户,还要照看家里小叔,找个年岁大的媳妇比较好。

    王怀心快羞死了,索性抬起手去掐白若兰,两个人一路打闹回到后院。

    白若兰望着她好看的眉眼,轻声说:“怀心姐,就算你看不上我小舅舅,可是你才多大?难道就决定不嫁人吗?”

    王怀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你又多大,整日里说这些。”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女孩应该为自己活。如果我以后的夫君待我不好,我就和离回家,然后再寻个如意郎君。绝对不会因为他就不嫁人……过日子冷暖自知不是吗?你幸福了,王大人和夫人才会由心里开心。”

    王怀心低下头,脑海里倒是浮现出刚才隋敬安的样子,她有些诧异,为什么会想起他?她用力的甩甩头,自己这个和离的身份,哪里好意思祸害别人,这辈子就守着父亲过活吧。

    两个人说了会话,王怀心就离开了。说来也是缘分,他走到外院的时候正好碰到赶回家的白崇礼和隋敬安说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急忙绕道而行。

    隋敬安回头一看,只留下一道淡粉色曼妙的背影。

    白崇礼对小舅子印象不错,拉着他进了书房,仔细盘问。包括南域形势,战事状况。两个人聊了多半个时辰,隋氏醒了。她命人端着茶水糕点,来到书房,笑道:“我弟弟难得休息你还用公事儿扰他,快休息会吃点东西。”

    白若兰跟着隋氏,说:“饭食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菜。不如边吃边聊?”

    隋敬安看到长姐过来,眼睛仿佛黏在了姐姐身上,一刻都舍不得离开。隋氏更是有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隋敬安不错。

    白崇礼微微皱了下眉头,考虑到妻子本是为了弟弟才会做冲喜娘子,如今和弟弟初次见面难免姐弟情深,他暂且理解便是。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儿,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人的一颗心本就狭小,妻子现在除了他和女儿,还要给弟弟留个位置……一想到回到南域全是妻子的亲戚,白崇礼就觉得有些堵。

    白若兰仿佛理解到父亲的心情,主动拉了拉他的衣袖,说:“父亲,你换个角度想一下,妻子舍弃弟弟远嫁边城,十五六年未归啊……娘亲平时不说,但是从娘口吻所述,虽然娘亲不喜欢继母小宁氏,但是也并无多大仇恨。外祖父也好,几个姨母和舅舅也罢,都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存在了,此时见当年的小娃娃长成今日这般苍天大树,岂不是好像祖母待您的感觉?”

    白崇礼一怔,突然想明白了。隋氏待隋敬安何尝不是母亲待他的那种慈爱感觉,于是白崇礼意识到自己有些自私了。他决定一定要把隋氏的亲人当成自个的亲人对待……

    隋敬安觉得姐夫目光怪怪的,热情的令他措手不及,几杯酒下肚后两个人都有些喝高了,什么都聊了起来。

    白崇礼拍了拍隋敬的肩膀,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听你三姐来信说小宁氏想让你娶他们家亲戚是不!”提起隋氏继母,大家本能的都叫她小宁氏。

    隋敬安目光一暗,道:“二姐姐就嫁给了他们家亲戚,他们还想休掉我姐,上次姐姐落胎,捅了那贱人,我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