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唇上的咬痕太子他们都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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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宁下意识抬了抬手,要给她擦泪,立即被她呵住了, “我不许你动我——” 她急于结束那个安慰的吻,牙齿磕在裴容宁的唇上,甚至见了血,不过他们都没有心力去发觉。她从裴容宁的怀里挣出来,慌乱地抹去两颊的泪水,背身对着他抽噎,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裴容宁看在眼里,怜惜又痛心,哑着声小心翼翼地哄她:“好,阿兄不动瑟瑟。瑟瑟不哭了,都是阿兄的错,好端端凶瑟瑟做什么,这等坏的人,瑟瑟不理他了好不好?” 她没有理会,裴容宁也没追问。 他的影子踩在她的脚下,谦卑得像一个立在夜色里的守望者。 一言不发的守望者, ——见证了这点意料之外的亲近给她的悔恨和忧惧,见证了这段不伦不类的感情给她的绝望和惊惧。他望着她,一直望着她,望着她的难过。 与此同时,那也是他的切肤之痛。 她一定恨他,恨他摆出那等可怜的模样,害她伤怀,害她不忍,害她又一次踏出了千不该万不该的界线。裴玉照的确后怕得怔忡,生怕再行差就错一步。 她没法不去考虑后果。 万一阿娘知道了呢,万一舅舅知道了呢。他们一贯无底线地纵容她,倘若她只是在男女之事上胡行乱为,耽溺玩乐,这绝不会让他们严阵以待。 但阿兄不一样,他们是有血缘的至亲。闹出这等事,是折辱皇家的颜面,叫世人嗤笑,戏说他们有草原的血脉,是未开化的蛮夷,无耻之尤。 她绝不容许被这样折辱。 这段关系曾经困住了她,她无法遏制地想霸占阿兄。如今却不能够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已经踏上了兄妹不是兄妹,爱侣不是爱侣的不归路。 她哭过了,迟早会走,淌着水的屋檐会被日光焐干,破了皮的伤痕会渐渐愈合。她迟早会走,只有他的影子从始至终远远地追随她。 裴玉照比他先一步,回到俾夜作昼的筵厅里。 清丽哀扬的乐曲已经换过两轮,几个力士正慷慨激昂地打着羯鼓,回旋的筚篥照见苍苍白月。裴玉照找借口更了衣,身上好受得多。 她不住望着窗外发呆,耳边游过男人幽幽的问话,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表妹在等姑母?她在建章台和陛下说话呢。” 与她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太子李却。上元夜的缘故,他穿着皇太子的礼服,九旒冕衣外束着火纹大带,打磨光洁的犀角簪代替了青玉冠子,四绦绶带如无数白珠下坠,浸在琥珀色的华光里,眉目轻慢,姿仪翩翩。 裴玉照茫然:“阿娘还没吃东西呢,着急和陛下说什么呀?”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些家事。”他抬了抬眉毛看向她,轻笑道,“阿爷和姑母说,要把你嫁到天家来,亲上加亲。却听说不巧,表妹早许过人家?” 她听到这事就来气,忿忿道:“原说要许给表兄,郑国公家的那个,可不过是提了一嘴罢了。” “表兄?”他不屑,“你的表亲是李家的凤子皇孙,崔家那个废物秧子几时是你的表兄了。就是你的长兄来了,也不一定认,更别说你又不曾姓过崔。” 她正疑心自己拿错了那下流种子的银壶,吃了他的二尾子药,才失掉神志做出那浑事。这下巴不得有人好好啐他一口,虎着脸哼了一声:“这话很是。” 李却暗中打量她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表兄给你备了一样生辰礼,只是这里没有你的长辈在,我不好做主。一会儿你二哥哥来了,叫你见一见这薄礼,还且看看喜欢不喜欢。” 裴玉照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她早听说了,西域的高昌国借花献佛,供了只波斯国的长毛猫来,眼珠子就和蓝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在晚上还能当夜明珠使,可漂亮了。若是陛下赏给太子,拿来给她做生辰礼,也是有的。 她高兴坏了:“多谢殿下。” 他打断她:“一家子亲戚,叫殿下多生分,叫表兄就好。” 裴玉照生怕他反悔,正欲改口,她二哥裴容定忽地大喇喇走了进来。不偏不巧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侍卫,个头高得突兀,可不就是沉见徴。 “瑟瑟,到二哥这来。”裴容定冲她招手,说话的声音可实在不小,引得满场纷纷注目。 裴玉照觉得脸都丢光了,硬着头皮走过去。绰绰的连枝灯正照亮长廊。 原来裴容宁也来了。 这时的沉见徴抬起薄薄的眼睑偷偷望她,夜色吹过他的发梢,一切都是轻轻的,那谨细的眼神里有腼腆,有困顿,还有更多是不解。 裴玉照被他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思及穿廊里的事情,不由心虚起来,更别提太子这般说:“三娘倒是眼尖,知道这是表兄给你预备的生辰礼不成?沉侍卫做事伶俐,为人恭顺,最适合护卫你不过。我把他遣到公主府里,以后专程侍候你,你来往宫廷街市,岂不自在?” 他备的生辰礼是个活生生的人? 裴玉照来不及失望,实打实地吓了一跳,忙推脱道:“表兄的心意瑟瑟明白,只是这沉侍卫到底是我长兄的堂兄弟。长幼有序,瑟瑟又不比殿下德尊望重,人人佩服,怎能叫他做我的侍卫。” 李却缓缓看向她的两个哥哥,意味深长:“宫廷里的侍卫,那一个不是和我们李家沾亲带故。要表兄说,偏是有亲戚在,才更用了心,不比那些其心异奸,居心叵测的贼人。你若不安,只当一个哥哥护卫妹妹,总是不错的。” 话说到这,那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裴玉照只得点了点头,客气道:“那瑟瑟谢过表兄的关心。” 迎上乐工换弦,内殿总算静了一瞬。 青灯摇晃,夜迢春悄,金阑玉楼,胡笳轻得像是从远远的城池外吹来。 玉色的酒水反照着他们的脸,神情迥异,各怀心事。 只有裴容定心宽,非旦没察觉这古怪的气氛,还眯着眼睛睨向裴容宁,拿手巾子在他嘴上抹了一把,见血珠子渗下来,嚯得叫了一声:“阿兄你这是怎么了,叫蜱子咬了不成?” 夜风吹进来,吹乱生生灯火。明光骤亮,正对着裴容宁的位子大照。 这下他们可都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