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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广阳及军中疠疫已经得到控制?贺烨问。 当然已经得到控制,一连两日,军中并无新增病患,广阳城中,前日虽有还有十人体感高热,尽为观察区者,应是早前与患者密切接触感染疠气,因救治及时,也都没有生命之忧了。柳彦气呼呼地说道。 贺烨极不要脸的转变了口吻:我就知道,只要有十一娘坐镇,无论变故多么险恶,最终都能化险为夷,三郎莫气,我不是也是关心则乱么,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我哪里是当真小瞧十一娘? 柳彦方才消气,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不与殿下斤斤计较,但见贺烨仍然眼巴巴地看着他不住干咳,又觉莫名其妙,极其疑惑地从腰上解下个皮囊,递过去:十一妹说了,虽说她暂时无法分心去察究这场疠疫爆发原因,不过几位医官都建议最好不要饮用山涧之水,不过因为先锋军是在林谷游击作战,极难从关中运送井水,条件限制,故而只好分发医官们研制之防疫药丸,殿下若是渴了,先服一粒药,再饮水便更能降低染疫风险。 原来这一皮囊,装着的是防疫之药,当然不够两万粒,柳彦赶着回来,就是为了多带一些人手,先将足够两万人服用的药丸运出。 苇泽关内虽说爆发疠疫,然而刘元洪率部在此已逾十日,却并没有受疫情波及,可见关外水源并无问题。贺烨先分析一句,又是两声干咳,没好气说道:十一娘现下如何,身体可还康健? 柳彦这才恍然大悟贺烨干咳的原因,嘿然一笑:殿下有话直问便是,害什么臊?十一妹一点事没有,不过看上去又清减了些。 贺烨蹙眉:她本来便瘦弱,这下子岂不更成了一把骨头? 固然曾经,在晋王殿下眼中,十一娘优点之一便是身轻如燕,可那时贺烨纯粹是站在旁人的立场,眼下他可再不会把十一娘当作无干的旁人,哪里还会因为坐骑轻松便巴不得自家妻子越瘦越好,殿下眼里,此刻王妃已经比坐骑更加重要了。 你带些人,立即再入关,虽说关外水源应该不会导致罹患疠病,还是小心为上。 柳彦奇异道:殿下难道不入关与十一妹一见? 我不去了。贺烨转身,看向已经被暮色笼罩的一片林谷:早一日大败安东军,才能早一日让十一娘轻松,踏踏实实回去晋阳,趁夜,我要争取探明安东军驻地,就算不能重挫其主营,尽量再歼他几处前哨,他们想要休整恢复士气,我偏要让他们惊惶难安,疲于奔走。 依贺烨这时的心情,若见十一娘,必定会忍不住要求她速速离开险境,然而他也格外明白,十一娘这时离开广阳大不合情理因为即便秦八郎可以坐镇军中,疫情未真正平息,敌军仍然没有败退,晋王妃总不可能在这时不顾而去,秦八郎也不可能威逼王妃离开广阳。 既然做不到,那么只有速战速决,彻底解除威胁,那样晋王妃才能名正言顺地功成身退。 殿下你可考虑好了,人都到了关外,还不入关见面安抚十一妹,仔细被十一妹嗔怪。柳彦嘿嘿笑道。 十一娘以大局为重,才不会如同那些小肚鸡肠妇人。贺烨先是鄙夷柳彦这看法荒唐。 这可难说,十一妹到底是女子,再是睿智持重,在旁人面前多么宽容大度,对夫君可又得两说,就好比拙荆,在旁人面前一贯温柔贤惠,从不与人置气,偏偏对我斤斤计较,稍说错一句话,她便要嗔怪许久,还说这才是当我不同旁人,表明极为在意呢。 贺烨不由又有些打鼓,正要食言自肥,他遣出的一员斥候却急奔向前,禀报道在三十里之外,发现了约有一万驻兵。 三郎先入关,我要亲自去探探,既有一万人马之多,说不定刘洪元主军便在不远。战机稍纵即逝,贺烨这时也顾不得儿女情长,衔指一声短哨,待他那匹玄骊闻哨奔来,飞身跃上,头也不回便带五十骑精锐,往东北向疾驰。 又说十一娘,见过柳彦,当然确定贺烨已然赶到关外,同时也知道了幽州已被夺获,武威侯主力正在攻打保定的消息,她当然要将这战报立即密报韦太后,以证实武威侯部绝无拥兵自重之心,而此封密报中,十一娘当然没有因为维护武威侯质罪很有可能在后中伤的毛维、房延清之流,更是有意弱化了苇泽关的危急,在她笔下,原本秦明领四万军据守苇泽关足以拖延十日,再当先锋军十日之内回援,便可解除急难,根本不需朝廷调兵支援,没想到的是广阳突然爆发瘟疫,人心惶惶,又险生暴乱,秦明为平暴乱,只好两处周旋,不慎染疫,这才导致情势突然危急。 此时只有艾绿在旁研墨抻纸,她伸长脖子,也能看清文书,又因十一娘这封是密报,当然不会书写那些用字绮丽藻绘相饰的骈句韦太后看不懂,必须得请翻译的话,那就不能称为密报了。 故而艾绿虽说只识得字,倒也明白文书之意,担心道:要是太后仍然不信武威侯,坚持要问罪怎么办? 只要能够战胜安东军,收复幽燕,太后便会打消疑虑。十一娘还是很有把握的:因为武威侯倘若真怀异心,何必援救苇泽关,让安东军长驱直入,他便能够拥兵幽州,坐收渔翁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