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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贺琰阻止,陆离当然也不愿十一娘犯险,但那劝阻的话尚未出口,便被十一娘拒绝:六哥原就体弱,倘若身赴广阳,反而先染疫病,于时局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尹明府及阮长史因职位限制,怕是也难以平定广阳之乱局,如今,唯有我这晋王妃有这威信,我若不去,如何能让广阳军民安心,信任疫情能够得以平息,武威侯部非但没有大败,甚至已经攻夺幽州,而安东军才是强弩之末? 第993章 疫情汹汹 这并不是一间刑狱。 而是广阳县堂堂县尉务公的衙堂,不过眼下被临时改建,成为扣押那近二十个带头闹事冲击县衙暴民的场所广阳令胡崃因为险些丧身暴乱,只恨不能把这些乱民立即明正典刑处以极刑,哪里还会如此优待?不仅准备了炭火取暖,厚褥毡毯,还要保证不受饥渴,这哪里是重犯的待遇,简直是当贵宾侍候了! 无奈的是,留守苇泽关的郎将秦明这样嘱令,甚至还留下一员心腹百名卫士以守卫的名义将县衙看守起来,胡崃可不敢行使堂堂县令的权力。 其实要论来,别说秦明,即使武威侯,也没有干预政治的资格,胡崃完全可以不听号令,然而现如今,苇泽关外有二十万安东军围攻,在此危急关头不但有疠疫蔓延,甚至还发生暴乱,与普通县城不同,广阳属于关城,这里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军户,例如带头闹事这几个,不仅是隶属匠作署的军役,甚至家中还有亲朋为广阳军卫士,秦明又口口声声以杜绝内乱抵御敌军为重,胡崃不得不有所忌惮。 再者他虽也算靠山坚硬的人,靠山却远在长安,这时若与秦明作对,万一秦明放任暴民为所欲为,胡崃这条小命都会交待在广阳。 胡崃只好妥协,但被当作贵宾对待的那十多个军役其实也并不愉快,尤其做为组织者的大胡子,当一阵叫嚣后,终于逼得懒洋洋的衙役送进来一瓮清水,却冷冰冰一点暖气都没有,大胡子却也咕噜噜饱饮几大口,才把那陶瓮往地上一摔:这都多少时日了,将咱们一直困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若不是秦郎将出面劝诫,非得杀了胡崃这狗官不可!怎么,就连郎将,也把咱们当作囚犯看待? 可送水那衙役已经躲出去老远,大冷的天,他只觉得脊梁骨甚至还直往外冒汗,心说这差使真是越来越难当了。 胡县令分明恨不能把衙堂里困着这几位千刀万剐,虽说因时势所逼不得不隐忍,甚至交待他们必须侍候着这几位饮食不缺,可显然不情不愿,衙役哪里真敢对暴民殷勤周道?可县衙里又有军部的人虎视眈眈,衙役又不敢违令不遵,饮食自是不能短缺的,然而饭是冷饭,水是冷水,这样一来,自然会让被困的大胡子等等心浮气躁,他们一叫骂,衙役生怕被揪住用为发泄就算这时被打死了,估计也是活该,还不躲远些等着吃那夹板祸? 虽说躲开了,但衙役当然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大胡子的一阵叫骂,很快引来了秦郎将护守县衙的卫士意欲入内察看,被衙役颤颤兢兢的一把拉住,劝阻道:被困了这些天,虽说好吃好喝侍候着,但不得自由,这几位哪能心平气和?士官这一去,说不定就会惹火烧身,要小人看来,郎将既已因为情有可原宽恕抗议之责,莫不如干脆放了他们,也免得咱们这些底下人为难。 卫士却一点不同情衙役,把眼一瞪:情有可原是一回事,但也得避免这些人出去之后再度掀生事故,眼下大敌当前,广阳县若是再生民乱,苇泽关如何能得保? 那士官既不能放这几位自由,不是也难以平息他们怒火?莫不如由得他们发泄一番,消火之后,再好言好语劝导。 不想这话音刚落,猛地又听一阵喧哗,在衙堂内看守的衙役竟然一拥而出,一个个地神色惊恐,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卫士好不容易才拦下一个,那人哭丧着脸:里头有人突然昏厥了,必定是身染恶疫,再不走,咱们这些人都得给他陪葬! 卫士听了这话,更不放那人离开,拔刀出来一声厉喝:为免疫情扩散,县衙中人谁都不许出去一步! 消息很快传到胡崃耳中,吓得他面无人色瘫坐在地,就连他身边的幕僚也慌了手脚,无头苍蝇般边转边说:这可怎么是好?连县衙都传播开疠疫,怕是广阳县军民都难逃疫情,明府可不能再犹豫了,如今万万不能再留在此地,理当回长安,上报朝廷,广阳保不住了,晋朔也危在旦夕! 胡崃更觉恐慌。 殊不提即便这时想走,也万万走不出城,就算能够脱身,广阳一旦失陷,武威侯固然难辞其咎,他难道就能逃难罪责?上任之前,谢相国可是千叮万嘱,胡崃怎会忘记身担重责?他若临阵脱逃,只怕谢相国就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用来平息太后的怒火! 不过留在广阳,早晚也会死于疫疠,这真该怎么是好?! 正一团恐慌混乱,却听说晋王妃驾到,胡崃恍如看到了救星晋王既不曾谋反,晋王妃必须是盟友,这个靠山甚至不像谢相国那样鞭长莫及,自己怎么便没早些想到晋王妃? 故而胡崃一见王妃,便老泪纵横的痛诉委屈:卑职一知疠疫爆发,立即下令封锁疫区,埋杀病患,正是为了杜绝疫情扩散,哪知这些无知暴民,竟构陷卑职滥杀无辜,为奸贪,鼓动逆行,欲夺县衙强抢财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