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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会那般大意,这时出门,岂不会引起那些人疑心?是明华坊春秋书苑掌柜,特意送来这幅珍品。婷而笑道。 原来婷而虽说不像当初的元氏以及最近的任氏那样三天两日便出府,偶尔也有出外游玩的悠闲,更何况为了让人确信她宠冠王府,有时还有晋王殿下做陪,虽然绝大多数其实都是苗冬生乔装,然而外人并不知情。 婷而又爱好书画,每每游玩,都少不得去墨宝以及文玩铺子,一回在春秋书苑,因见出售吴道玄画作,顿时爱不释手,不惜重金购买,还叮嘱了掌柜,倘若再收得名家画作,千万记得先送来晋王府。 书苑掌柜正愁没有门路攀交晋王府,哪里会怠慢?再者那回还有晋王殿下陪同婷而,掌柜必须牢记心上,这回既再收了一幅吴道玄的真迹,迫不及待便送来给婷而。 十一娘又问:那掌柜可说了这画作来历? 吴道玄虽是周人,逝世却已逾百年,虽其作品存世不少,但一般都会被人珍藏,鲜少转让,那春秋书苑十一娘有所了解,店主并非富商大贾,然而一年之内却收得两幅名家画作,未免也太过幸运了些。 我当然也问了来历,说是一个文士,自称徽州世族子弟,这幅画作原是祖传珍藏,却因打算来太原府寄籍参试,奈何家境越发窘迫了,凑不出钱财来作为攀附之资,只能狠心变卖珍藏。婷而说道:诸如此类来历倒也常见,我起初并不完全信任,可细细鉴看,偏向正是真迹,倒也相信这来历并非编造了。 十一娘便明白婷而所有的防备心,都是基于一时不察入手伪仿,根本便没想过还有另外的阴谋。 她微微一笑:婷姐姐,这幅画作,所绘是天伦之乐,就算不提为吴道玄真迹如何珍贵,单论画作内容,对婷姐姐可谓吉利,可这也未免太投姐姐需好了。 原来这幅画卷上,有一对老夫妻,一双中年男女,一双青年男女,还有男童正在描帖,女童采花,可不是天伦之乐子孙满堂的情景? 婷而却仍然没有被点醒,看向十一娘,不知言下之意。 婷姐姐如今可有孕在身,碰巧得此画作,岂非好意兆?必然会悬挂起居处,时时赏看。十一娘笑道。 婷而方才恍然大悟:十一妹是说,有别怀居心者故意送来此幅画作? 十一娘颔首:那书苑掌柜所说来历并不可信,我才一听,便觉蹊跷,婷姐姐试想,那文士既然打算来太原府寄籍参试,又决意攀附毛维获其举荐,何必多此一举将如此珍贵一幅名家珍品转手?毛维又不比元得志只好金器珠宝,他可是以世族门望自诩,甚好风雅,更好收藏名家书画,那文士直接将此画作送给毛维,岂不更加省事? 婷而拍拍额头:果然是这道理,亏我还自以为小心谨慎,竟没想到有人会利用我之喜好算计。 十一娘笑道:婷姐姐从未想着害人,当然也难防备那些阴险手段,又因得到这幅心头好,欣喜不已,疏忽大意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虽然王妃判断出这幅画作一定有问题,当然还是要经过验证,便交待下去,让请田埠槎察证。 贺烨原本也没有回去章台园,这时已然梳洗妥当,听闻王妃怀疑有人在画作上投毒,自是要来旁观察证的,当田埠槎趴在画作上耸着鼻子像条猎犬般嗅闻,恨不得伸出舌头舔验的空闲,十一娘已经把那十香摧的毒效叙述一遍,贺烨手指敲着膝盖,严肃的目光紧紧盯着田埠槎。 大约过去两刻,田埠槎终于有了判断,但没急着宣布,而是要求把这幅画悬挂在暖阁里,好在玉管居里并不是王妃起居之处才设暖阁,便另找了一间,贺烨仍不放心,原本不让十一娘往暖阁验看,无奈十一娘坚持,一再强调十香摧只对孕妇有害,却到底还是在晋王殿下的一再要求下,与婷而用了浸湿的锦帕掩紧口鼻,确保不会嗅入丝毫毒香,才被允许围观。 画作在暖阁里悬挂两刻左右,只见田埠槎突然直耸鼻子,又猛地蹿起,手执画卷下端,轻轻摇晃,众人仔细一看,才见画卷上有极其细微的粉末浮动飘散,随着照入暖阁一抹日光,迅速溶合于浮尘。 答案已经分明了。 贺烨拉了十一娘出去,离开那暖阁八丈远,才准许她移开湿帕说话。 先说话的却是婷而,格外懊恼惋惜:可惜了这样一幅珍品,秦孺人可真是暴殄天物。又立即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武断,不知晋王会否有什么想法,她又连忙为一时冲动致歉:这十香摧虽为公羊氏秘门毒方,却也不能确定就是秦孺人下手,还当从春秋书苑那掌柜身上追察,眼下没有实据,我便断言,确犯莽撞之失。 却暗暗打量贺烨的神色,柳六姐自然也不希望殿下对秦霁太过维护。 六姐不必怀疑,春秋书苑掌柜必定清白无辜,而那文士,也必然已在太原府消声匿迹,秦氏上回陷害王妃不成,这回一定更加小心,她既然装作无私,将十香摧上交江迂,必然明白当发生意外,本王会严察六姐房中陈设,大有可能发现此画暗藏名堂,又怎会如此大意,收买那掌柜落下口实。 贺烨言下之意,自然是已经笃断了幕后真凶,根本便不需再进一步证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