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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效果倒是立竿见影,至少十一娘渐渐不觉得紧张了。 又听贺烨说道:那时还在大明宫,我便时常喜欢呆在房顶上,倒不是为了赏景,不过房顶让我觉得安全,彻底避免暗处似乎无所不在之监视揣测,尤其琢磨事情时,不用分心仍要保持伪装,反而还可以观察旁人。 说起少年时候的艰险,贺烨却似乎轻松愉快:比如紫宸殿里有位宫人,一贯表现得胆小懦弱,我瞪她一眼,她就像见了阎王一般,怕我也就罢了,连待人一贯温和如江迂,那宫人也是畏之如虎,有回因为犯错,江迂说了她两句,就把她吓成一瘫软泥,可我那日却从屋顶上看见,江迂一转身,宫人竟冲他背影吐了口唾沫,神色极度不屑。 不过呢,这宫女当人面前,一直还是颤颤兢兢,骨子里那份狂妄至始至终没有现显,我对她还留心过一段,发觉无论面对谁,纵然与其余宫女说话,眼睛总不与人对视;又有另一宫人,看上去循规蹈矩,暗中却与一个宦官有私,有回被我在树上,窥得他们在假山背后相拥而泣,似乎也是一对青梅竹马,奈何有缘无份,我又暗暗留意,发觉其实这两人,每当碰面时,眉来目去之间总会显出端倪。 大约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世上许多人都有不为人知另一面,可掩饰得再好,只要细心揣摩,其实还是能够察觉蛛丝马迹,后来我便尝试着通过众人言行,剖析其心中想法,起初十者料中仅为一、二,后来渐渐准确。 十一娘方才明白机警少年如何炼成,却又暗忖:也难怪我面对他时格外紧张些,殿下果然不易蒙蔽,那些躲在阴暗处监视者,又怎能料到自己反被监视揣摩?更加难怪如韦海池般多疑,竟然也被殿下蒙蔽多年,这位可是自幼便留意窥探人心,年纪小小时,便积累不少经验,当然明白如何杜绝露出端倪。 我那时也常常窥见王妃。忽然又听贺烨说道。 十一娘心中一紧。 不得不说,王妃比其余人更加警慎,便是背向太后,也从未露出过诸如讥诮、不以为然等情绪,要不是王妃那回因为春莺一事主动提醒,我竟没有察觉你是心怀二意。 十一娘: 此时应不应当多谢夸奖? 她觉得还是不要让这位确断她为深不可测更好,刚想解释自己面对韦太后如此强大的敌人,一点不敢吊以轻心,贺烨却又将话题岔开,竟说起不少宫廷里那些不为人知的隐密,十一娘默默听着,觉得今晚怕就要发生什么她虽早有准备,但仍然无法泰然处之的事,越至夜深,又渐渐紧张局促。 然而这晚,贺烨却没有更进一步,两人仍然如同主臣一般分榻而卧,井水不犯河水,仿佛摘星楼顶那突然的亲近,晋王殿下的确是体贴王妃惧寒,而不存旖旎之心,十一娘不由又怀疑是自作动情了,越发觉得殿下深不可测,一葫芦扑朔迷离,不知装着什么药。 当次日,十一娘终于不愿继续游手好闲,大约她就是个劳碌命,清闲下来反而觉得忐忑不安,总怀疑有什么变故要在不期然之间发生,没法真正踏实,更不说殿下这两日的表现格外诡异,更让十一娘悬心吊胆,虽还不好干脆返回玉管居,坚持要借贺烨书房一用,并且是独自占用。 为殿下准备生辰礼,我还不及落笔,眼看只离着不够一月长短,再耽搁下去,怕就只能敷衍了事,可是万万不敢,殿下便容我暂借书房吧殿下旁观虽说无礙,不过岂非没了惊喜?还是暂时回避,及到生辰时再揭开谜底不好? 贺烨一听惊喜二字,心中倒生不少期待,便也没再坚持叨扰,说道是去剑苑与人切磋剑术去,宽容大度地将书房留给了王妃。 十一娘如释重负,可待侍婢们准备好笔墨纸砚,她执笔良久,却迟迟不来灵思,在书房里乱绕一阵,歪在榻上沉思一番,又站在檐梁下度量许久,依然一筹莫展,这两日与贺烨一番高谈阔论,让她深深意识到纵然此人不擅长画艺,对于赏鉴却并非一窍不通,莫说在画之一事上,敷衍了事不是她的作风,即便真想应付,保不准也瞒不过殿下。 又听闻隔壁剑苑传来的隐隐打斗之声,十一娘眼中一亮,既无灵思,莫不如去现场观摩,说不定能福至心灵。 便从廊檐下步出,顺着那青石铺成的甬路,转过一道月洞门,往前走了十余步,便闻打斗声更加清晰,再循声一转,却见那方颇为敞阔的院落里,离着五人缠斗约二、三十步之外,艾绿丫头手舞足蹈,仿佛是在模仿剑招。 十一娘原没想到艾绿会在此处,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险些挨了那丫头一个倒拐,还好及时看清,收势得快,却也将王妃吓得一个趄趔。 艾绿先不及请罪,拉着王妃又避开远些:王妃莫让殿下分心。 你怎么在此?王妃先问。 殿下遣人请我过来旁观,说多看实战,有利于融会贯通。 瞧着丫头眼巴巴的神色,王妃也没多耽搁她:那你便旁观去,我就站在这儿,不会打扰。 艾绿急急行了一礼便仍然跑了过去,只正好这时,缠斗之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却已分胜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