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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情偏偏就出了意外,柳十一娘后来成为晋王妃。 王远致直到如今,才真真切切地见到了柳十一娘的容颜,甚觉惘然。 仿佛他的未婚妻,从来就高不可攀,他曾经不甘,曾经怀疑,而今日一见 的确高不可攀。 这个女子,谈笑时有若春暖花开,妙语不断,一双眼睛清澈也如早春幽潭,仿佛盎然生机,昭昭将显,可一当你的眼睛里带上探试,她的眼睛里似乎也布满迷瘅,一切霁月风光下,似乎有阴云隐而密动。 看不清,也探不明,凌人气势不在言行,却又显而易见。 王远致甚至有种悚然惊心的畏惧感。 他不知道,晋王妃这时也格外诧异,王七郎这位从弟,似乎感观异于寻常,她明明是待之以礼,为何此人如此畏惧? 这疑虑刚刚掠过,十一娘又很快放下了,因为她听见王绩的答话。 不瞒王妃,下官这时的确捉襟见肘,王妃如能引见才干,下官感激不尽。 一州刺史,按理并无节度使之权,也就是说,不能任意择任属官,不过大周官绩早已腐坏,比如毛维,当初属官大多为他择选授任,而云州局势更不比太原,吏部倒是为王绩挑选了属官,可那些人,竟然都称病拒授。 重建云州虽然对局势大有利处,但云州官员却并非美职。 仕途正好者当然不会放弃利益,不够资格者,却也难以被朝廷擢升。 所以太后早予了王绩人事任用大权,王绩虽也带了一些心腹,包括侄儿王远致,但人手仍嫌不足。 对晋王妃的举荐,王绩原本就是心怀感激,当与孟飞笛、罗厚正式一见,更加喜出望外,连忙为二位请授职事,并没耽搁,三日之后便启程前往云州。 途中之时,王绩问侄儿:十四郎,你怎么看晋王妃。 深不可测。王远致只说了这四字。 王绩心中凛然。 他的母亲,对柳十一娘极为看重,那时十一娘尚且五岁,母亲竟然下令长嫂在嫡系嫡子中择选俊秀之辈,将来意欲婚配柳十一娘,远致便是如此脱颖而出,至此受到家族着重栽培,而远致不负重望,仅仅十七岁,便考取进士,正遇这回他调职云州,亲长虽知与柳十一娘婚事再不可期,却仍然决定让十四郎跟他来云州历练。 王绩虽为王远致世父,但寻常待这位侄儿,可一点不敢小觑。 深不可测?王绩似乎带着几分调谑:十四郎似乎有些忌惮王妃? 不是忌惮。王远致笑应世父:是敬畏,宗祖说得不错,或许从前种种都是京兆王一厢情愿,柳十一娘,才智非同一般,并非俗人可配。 王绩这时却想,晋王殿下又怎算一个良配?到底还是,明珠蒙尘。 送走了王刺史,十一娘也立即真正开始支援重建云州一事,这日刚刚过了午时,她便去了溯洄馆尹绅来了晋阳,新任司法官又非毛维党,陆离自然是不用如前段时间一般日日往刑堂坐阵,朝早应卯,安排完毕一日事务,一般午后便会返回王府,与王妃推敲着新政最后的细节。 今日十一娘甚至邀请了裴三哥前来会商,所以特意通知了陆离早些归来,可她一到溯洄馆,只见尹绅、裴三哥正在角亭里对弈,唯独不见陆离。 司马先生正为薛兄诊脉。尹绅压低声音说道。 六哥难道又觉不适?十一娘未免担心。 应该不是,我好端端在与薛兄说话,司马先生就直闯进来,说什么好容易逮着人,把我赶了出来,薛兄亦觉无奈。 十一娘甚觉惭愧:这几日我与六哥商谈得甚晚,又不是在溯洄馆,倒是耽搁了司马先生为六哥调养身体。 我观薛少尹脸色,确比长安时不如,也难怪司马先生忧心,或许晋阳气候,的确让薛少尹有些不适应。裴子建也说道。 他话音才落,便见司马仲掀了帘子出来,十一娘连忙迎上前去:先生,未知六哥脉象如何? 却挨了老大一个白眼,以及一声冷哼。 十一娘怔怔看着这个脾气古怪的医者扬长而去,只冲阿福微微颔首,便进了屋子,却瞧见陆离已经将袖子放了下来,笑着说道:王妃莫怪,司马先生每当心情不佳,脾性便是如此,总算我这身体状况还没有更加恶化,否则他恐怕便会恶言相向了。 薛兄身子比起数年之前,的确更加轻减了,倒是不能大意。尹绅道。 莫不如,还是让董医正也替六哥诊诊脉象,或许有更好法子调养?十一娘也道。 陆离连连摆手:若是这样,司马先生只怕便会请辞,我这身子,看上去消瘦,实际并无大碍,这都是先生多年功劳,倘若触犯他之忌讳,逼他这样离开,我却是忘恩负义了。 十一娘还想再劝,陆离却岔开话题,直接问尹绅:刚才咱们那事还没谈完,二郎既在扬州与不少官员交好,不知是否能够去信说服,若其治下有流民佃户或者自愿迁移云州者,官府给予大力支持。 虽说朝廷已经颁发政令,各州府若有无田无籍之户,或拥田不足累年拖欠赋税之民意欲迁移云州,官府应当鼓励配合,批发过所,可十一娘与陆离都认为,不可能所有地方官员都会主动配合,故而眼下还是希望通过人情,说服熟识者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