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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引起一片附和,固然有一些士人,绝大多数还是平民百姓。 如今可不比从前,晋王府与薛少尹大得民心,再说贫苦百姓心目中,虽也知道主仆尊卑有别,但寻常听说恶主打杀奴婢,往往不受追究,实为那些处境比他们更加不堪的奴婢叹息,刚才听众纨绔说出主杀仆依律只处徒刑,其实许多都为原告郑远捏一把汗,这时却见被人驳斥反转,又兀地找回自信,弱势群体期待的结果,当然是恶霸罪有应得,杀人偿命。 群情沸腾之下,毛党拥趸的辩辞便显得苍白无力了,但还是被许多人听见:可郑远子死了两年,有何证据证明为丁四郎故杀?既为故杀,缘何郑远当年不举告官司,分明诬告! 这回甚至不用孟飞笛辩驳,一个穿着布衣的后生,便扯开嗓门叫嚷:当年不告,便是因为害怕刑审不公,反过来被丁家报复,丁犯若为无辜,为何趁夜杀人灭口?诸位,我便与原告住在一条里弄,当晚可是亲眼目睹丁犯带着十好几恶奴,手持刀剑欲灭郑家满门,摆明便是丁犯作贼心虚,以为将人灭口,他又能逍遥法外! 甚至有人喊道:这些人一口咬定为郑远污告,又有什么证据?我看你们皆为丁犯同伙。 那拥趸义愤填膺:谁在血口喷人? 什么血口喷人,张三,别人不认得你,我可认得,你与丁四是姨表兄弟,一贯交好,说不定当年,也参与了故杀郑远子恶行!罗六郎冷笑,一语拆穿了拥趸的身份。 听说是嫌犯亲朋,四周再是一片大哗,鄙夷的眼光都往张三这处射来。 张三恼羞成怒:罗六,想不到你竟是个怂货,早些日子才被薛少尹冤枉杖责,就被打破了胆! 罗六郎嗤之以鼻: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我虽挨了杖责,却是心服口服,薛少尹执法公正,人所共知,大家拭目以待,今日丁四必定罪责难逃! 这话音刚落,却见紧闭的刑堂大门向内拉开,司法官刘力满脸无奈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却立着面无表情的一名统领。 有人喊了出来:那位便是将丁犯逮拿归案之王府亲卫! 第730章 强势的王妃 就在府衙外围观者争论的同时,刑堂里却也发生了一番言辞交锋。 今日审决这桩故杀案,大不比同数十日前衙堂公审,主审虽然仍为陆离,晋王却坐阵听审,又有毛维、毛趋甚至诸多太原府属官,竟然无一缺席。 十一娘自然是要来凑热闹的,便连阿禄与碧奴都蠢蠢欲动,曾经参与了盘问人犯的扈氏也表达了想来旁观的心愿,小丫头艾绿更加眼巴巴了好多日,十一娘是个宽厚的主人,十分体恤侍女们古道热肠的心情,干脆将四人都带来刑堂,早前才一落座,便立即被毛维奚落。 衙堂审断,论理可不该任由女眷旁观,王妃纵然是要看热闹,如此行为却是于礼不合。 十一娘当然要还以厉害:并非是为看热闹,此案我也参与了调察取证,知道内情应比毛府尹更多,故而才来听审。 毛维哪里听不懂王妃言下之意? 本官身为太原牧,过问刑案无可厚非,王妃一介妇人,却无权干涉政务。 对十一娘,毛维可没对待贺烨那样客套,早就是撕破脸皮的敌对双方,此时又无闲杂在旁,大无必要虚以委蛇。 我虽不得授官,却得太后嘱令协助太原治政,有无权限干涉政务可不由毛府尹定论。 贺烨早觉不愤:当着本王面前针对王妃,毛维难道是当本王是死人不成? 毛维,我今日才晓得,原来你一直不满太后执政?他可没有十一娘那样机锋婉转,一句话便扣了顶铁沉的帽子给毛维。 殿下,太后是太后,王妃是王妃,如何能相提并论?毛维也不傻,还了一顶帽子。 那么毛府尹是在质疑太后授权?十一娘轻轻一笑。 太后只是口头授权,并未手书懿旨,但毛维却并不敢质疑王妃伪传口诏,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贺烨在太后眼中只不过摆设,真正担当重任的人是谁。 自从贺衍无子而崩,蜀王子贺洱继承帝位,虽然眼下是韦太后独掌大权,可是作为曾经的太后死忠,毛维因连连受到韦元平、元得志两人的先后打压,心态早已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他不认为太后会比蜀王活得更加长久,当然更加关键的是他相比韦、谢、元等人,并不是最得太后看重之人,不知不觉间,毛维手中的舵盘已经偏向蜀王与天子,在新一轮的站队中,其实他已经不算太后党。 纵然如此,毛维也深知这时蜀王绝不会与太后展开争斗,因为天子还未至亲政之龄。 隐忍,必须还要隐忍,不能违逆太后,他要做的,只能是与晋王妃明争暗斗,看谁能够获取韦太后那颗善变的心。 十一娘眼见毛维缄口不言,却不愿见好就收:那日征兵案闹得民怨沸腾,倒不见毛府尹主持大局,却是因为这回一桩人命案,更让毛府尹重视,几日前质疑晋王府逮拿人犯不说,今日甚至亲自出席听审,我实在觉得诧异,毛府尹自来太原,无论征兵,抑或供给军需,皆无作为,莫非是将心思皆耗废在刑案一事上? --